劉明杉
唐代銀鎏金雙蜂團花紋鏤空香囊 陜西扶風法門寺出土
中國古代女子尤愛熏香,她們鐘情于一種便攜式的熏香具——香球。就是由金、銀、銅等金屬材料制成的鏤空熏香圓球,球內是兩個可轉動的同心圓環,環內有一軸承和圓環相連的小圓缽。當缽中盛放了焚燃的香品后,無論球體怎樣滾轉,小圓缽在重力作用下都會帶動機環與之轉動,并始終保持水平方向上的平衡,不會傾翻。唐人元稹《香球》詩云:“順俗唯團轉,居中莫動搖。愛君心不惻,猶訝火長燒。”詩中以香球的構造比喻為人處世,既要對外圓融,懂得順隨時勢:又要內心堅定,不因外物變化而動搖。“香球”也稱“香囊”,元稹還在一首七律《友封體》中寫下“微風暗度香囊轉,朧月斜穿隔子明”的詩句。最著名的實物,就是1987年陜西扶風法門寺唐塔地宮出土的兩件鎏金鏤花銀香囊。如鎏金雙蜂團花紋鏤空銀香囊,上下球身分別飾五朵鏨刻的蜂紋團花,通體為鏤空闊葉紋。從地宮甬道發現的《應從重真寺隨真身供養道具及恩賜金銀器物寶函等并新恩賜到金銀寶器衣物帳》中,可見“香囊二枚,重十五兩三分”的記載,故“香囊”是這種球型香薰器的本名,而“香球”只是俗稱。南宋詩人陸游在《老學庵筆記》中載:“京師承平時,宗室戚里歲時入禁中,婦女上犢車,皆用二小鬟持香球在旁,而袖中又自持兩小香球。車馳過,香煙如云,數里不絕,塵土皆香。”據《宋史》卷六十六云:“凡大宴,有司預于殿庭設山樓排場,為群仙隊仗、六番進貢、九龍五鳳之狀,司天雞唱樓于其側。殿上陳錦繡帷簾,垂香球,設銀香獸前檻內,藉以文茵,設御茶床、酒器于殿東北楹,群臣盞斝于殿下幕屋。”從法門寺出土的兩件香囊都裝有銀吊鏈來看,宴殿“垂香球”之制唐時已有。試想香囊懸垂在宮殿梁下,襲襲的香氳從鏤空的雕花球體中彌漫飄出,好一派堂皇的仙氣。又據明人田藝蘅《留青日札》“香球”條:“今鍍金香球,如渾天儀然,其中三層關棙,輕重適均,圓轉不已,置之被中而火不覆滅。其外花卉玲瓏而篆煙四出,真閨房之雅器也。《西京雜記》:‘長安巧手丁緩作臥齋香爐,一名被中香爐,為機環轉,其運四周。即此。”可知這種內設巧妙機關的熏香具,不僅可以手持、懸掛,也可放在閨房臥室的被褥中。
唐代銀鎏金雙蜂團花紋鏤空香囊 陜西扶風法門寺出土
她們不僅熏被,也熏衣。在明末清初名士冒辟疆悼憶愛妾董小宛的《影梅庵憶語》中,追思當年與小宛的美好時光,“與姬細想閨怨,有斜倚熏籠、撥盡寒灰之苦,我兩人如在蕊珠眾香深處”。同時代畫家陳洪綬有一幅《斜倚熏籠圖軸》,縱129.6厘米,橫47.3厘米,現藏上海博物館。畫中的主題人物是一位梳牡丹頭的七分臉仕女,她昂頭坐在矮榻上。榻上鋪一層青色的氍毹,仕女身披白鶴團花紋錦被,斜倚熏籠,籠內爐中且香且暖。熏籠一般由竹片編成,敞口。北宋洪芻所作《香譜》,是中國成書最早、保存較為完整的香藥譜錄類著作。其中記有熏衣之法:“凡熏衣,以沸湯一大甌,置熏籠下,以所熏衣覆之,令潤氣通徹,貴香入衣難散也。然后于湯爐中燃香餅子一枚,以灰蓋,或用薄銀碟子尤妙,置吞在上熏之,常令煙得所熏訖,疊衣,隔宿衣之,數日不散。”衣服在沸水蒸氣下變得微潮,更易吸附香氣。
斜倚熏籠圖(局部) 陳洪綬
古人最常用的還是置于案頭的各式香爐。李清照在《鳳凰臺上憶吹簫》中吟:“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人未梳頭。任寶奩閑掩,日上簾鉤。生怕閑愁暗恨,多少事、欲說還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金猊”指的就是女詞人閨房中的獅形銅熏爐。在明代成弘時期杜堇《玩古圖》的右上方,描繪了兩位仕女正在準備雅集物品的情節。二女梳高髻,身穿青衣、肩搭披帛的仕女解著琴囊,正將琴放在平頭大畫案上,對面的褐衣仕女正在備香,她右手托香盒,左手欲打開盒蓋。案上置一帶底座雙立耳螭紋圓鼎爐,內有香灰;旁邊的哥窯匙箸瓶內插著香鏟和香箸。香盒、香爐及插有香箸和香鏟的匙箸瓶,組成一套焚香雅器——“爐瓶三事”。所用多為散末香粉,以印篆方式出香。
關于使用素馨花和茉莉花熏制的香品,南宋詞人張元斡在一首《青玉案》中,提到當時流行的一種“心字龍涎香”,就散發著素馨花的香味。“月華冷沁花梢露。芳意戀、香肌住。心字龍涎饒濟楚。素馨風味,碎瓊流品,別有天然處。”據南宋末年黃震所著《黃氏日鈔》:“番禺人吳興作心字香、瓊香,用素馨、末利。”可知當時番禺有一位叫吳興的制香名手專擅此道。關于其制法,焦周《焦氏說梏》卷七轉引范石湖《驂鸞錄》云:“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馨、末利半開者著凈器,薄劈沉香,層層相間封,日一易,不待花蔫,花過香成。”這種心字龍涎香是將沉香劈成薄片,層層間隔鋪疊新鮮的素馨花、茉莉花,再密封于干凈的容器中熏制。一日一換花,即使次日香氣仍濃,也要更換,以便素馨、茉莉的幽香附著在沉香薄片上。每日重復操作,直至花期過去,心字香乃成。
宋人陳敬在《陳氏香譜》中記一“古龍涎香”方:“沉香半兩,檀香、丁香、金顏香、素馨花各半兩(廣南有,最清奇),木香、黑篤實、麝香各一分,顏腦二錢,蘇合油一字許。右各為細末,以皂子白濃煎成膏,和勻,任意造作花子、佩香及香環之類。”又見元大德年間殘本、陳大震所著《南海志》“素馨花”條:“古龍涎香餅及串珠之類,治以此花,則韻味逾遠。販女或以蕉絲為穗,鬻于市。”制龍涎香必用素馨花,在不產此花的地區,以茉莉花代之。據宋人陳善《捫虱新話》載:“制龍涎者,無素馨花,多以茉莉代之。鄭德素侍其父漕廣中,能言廣中事,云素馨唯蕃巷種者尤香,恐亦別有法耳。龍涎以得蕃巷花為正耳。”而只有使用香氣最濃的廣中蕃巷所產的素馨花為原料,才可制出正宗的龍涎香餅。
玩古圖·香事 杜堇
十香圖·素馨 居廉
據《能改齋漫錄》載:“婦人多以竹簽子穿之,像生物,置佛前供養。又取干花浸水洗面,滋其香耳。海外耶悉茗油,時于舶上得之,番酋多以涂身。今之龍涎香,悉以耶悉茗油為主也。”婦女用竹簽子將素馨花穿綴成象生花果等,供奉在佛像前。還用其干花泡水洗臉,以使臉上浸潤素馨花的香氣。素馨花油得自海外貿易,番國首腦多用它涂身。當時流行的龍涎香,都以此油為主料。用素馨花油制作護手香膏的記載,見于高似孫《緯略》卷九“耶悉茗油”條轉引《廣州圖經》曰:“舶上有耶悉茗油,蓋胡人取花壓油,偏宜麻風。膏摩于手心,香透于手背。”又《太平廣記》:“西域人常采其花,壓以為油,涂其香滑。”用它洗護頭發,可令秀發芳香順滑。明嘉萬時期醫家李時珍《本草綱目》卷十四云:“素馨亦自西域移來,謂之耶悉茗花,即《酉陽雜俎》所載野悉蜜花也。枝干裊娜,葉似茉莉而小。其花細瘦四瓣,有黃、白二色。采花壓油澤頭,甚香滑也。”“嶺南畫派”祖師居巢、居廉,作為素馨花鄉番禺成長起來的畫家,筆下所繪多為嶺南特有物產。在居廉作于1886年的《十香圖冊》(香港藝術館藏)中,其八為“素馨”,畫中盡顯此花儀態。題款:“昔別最思量,艷(說)南強。負他二十二年春。一水花田仍悵望,枉是同鄉。未損少年狂,夕夕花當。人生行樂愿須償。愿結葳蕤鐙七二,持照鴛鴦。調寄《浪淘沙》。”印章“古泉(朱文方印)戊子生(朱文方印)”。
關于茉莉花在美容領域中的應用,王象晉《二如亭群芳譜》卷二云:“氣味辛熱無毒,蒸液作面脂頭澤,長發潤燥香肌……作末和面藥,甚奇。其香經歲不歇。”將茉莉花蒸液摻入面脂、頭澤之中,能促進頭發生長,滋潤毛躁發質,潤膚增香。將其干花碾成末,加在面藥中,就是香味持久的藥妝護膚品。明末清初人方以智在《物理小識》中記錄了蒸液取花露的方法,茉莉花就是其中一種常用的原料。“銅鍋平底、墻高三寸,離底一寸,作隔。花鉆之,使通氣。外以錫作餾蓋蓋之,其狀如盔,其頂圩,使盛冷水,其邊為通槽,而以一味流出,其餾露也。作灶以磚二層,上鑿孔以安銅鍋,其深寸,鍋底置砂,砂在磚之上,薪火在磚之下。其花置隔上,故下不用水而花露自出。凡薔薇、茉莉、柚花,皆可蒸取之。收入瓷瓶,蠟封而日中暴之,干其三之一,露乃不壞。服一切藥,欲取精液,皆可以是蒸之。近法以磚上砌臼,置沙石厚一二寸,鋪花其上,而以錫盔蓋之,但以鹽泥泥其外縫。陳則梁日以重湯蒸錫甑取露,更無焦氣。”
明末清初戲劇家李漁在《閑情偶記》中,記美人使用花露、香皂、香茶熏身的方法:“花露者,摘取花瓣入甑,醞釀而成者也……每于盥浴之后,挹取數匙入掌,拭體拍面而勻之……其次則用香皂浴身,香茶沁口,皆是閨中應有之事…--皂之佳者,一浴之后,香氣經日不散……香皂以江南六合縣出者為第一。”李漁認為,用花露潤體、香皂浴身、吞茶沁口,是閨中必做之事。六合縣在留都南京以北,南京城內有售賣“宮皂”的化妝品商號。在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的《南都繁會圖》長卷中,描繪了一處高懸“畫脂杭粉名香宮皂”招幌的化妝品店。這說明奢侈的宮皂在南京街市上即有出售,只要經濟能力允許就可購買,并非為宮廷所獨享。“宮皂”的實物,見明定陵出土的一件金質圓形肥皂盒內的黑色球狀有機物,由此可知明代潔身皂類的形態。此時不僅女性,追求精致生活的男子也用香皂。約成書于隆慶至萬歷年間的世情小說《金瓶梅》第27回中,西門慶對孟玉樓說:“我等著丫頭取那茉莉花肥皂來我洗臉。”用的就是一種摻入茉莉花成分的高檔香皂。
南都繁會圖(局部)
另有一種紫茉莉,是紫茉莉科、紫茉莉屬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與茉莉花非同科同屬,卻在《廣群芳譜》中被置于“茉莉”條附錄中。“紫茉莉,草本。春間下子,早開午收,一名胭脂花,可以點唇。子有白粉,可傅面,亦有黃白二色者。”紫茉莉種子為黑色,呈瘦果球形,表面有地雷狀縱棱和網狀紋理。其內的白色胚乳干后研細,可制妝粉,故又名宮粉花。清人沈青崖在《陜西通志》中引《山陽縣志》:“花形似茉莉,色紫,香不及茉莉,女人取花汁勻面,子肉雪白,作粉,冬擦面不皺,人呼胭粉花。”據《崇禎宮詞》記載:“宮中收紫茉莉,實研細蒸熟,名‘珍珠粉。取白鶴花蕊,剪去蒂,實以民間所用粉蒸熟,名‘玉簪粉。此懿安從外傳入,宮眷皆用之。顧上不喜涂澤,每見施粉稍重者,笑曰:‘渾似廟中鬼臉。故一時俱尚輕淡。”崇禎皇帝不喜歡濃妝艷抹之女,因此宮眷皆采用其嫂懿安皇后張嫣從民間帶入宮中的妝品配方。“白鶴花”又名“玉簪花”,與紫茉莉皆為尋常花卉。崇禎皇帝崇尚節儉,其后妃也只用紫茉莉和白鶴花為主要原料制成的妝粉。
宋代出現了專以烹飪為生的職業女性——廚娘,南宋人洪巽《旸谷漫錄》載:“京都中下之戶不重生男,每生女,則愛護如捧璧擎珠。甫長成,則隨其資質,教以藝業,用備士大夫采拾娛侍,名目不一。有所謂身邊人、本事人、供過人、針線人、堂前人、劇雜人、拆洗人、琴童、棋童、廚娘等級,截乎不紊。就中廚娘最為下色,然非極富貴家不可用。”中國國家博物館藏有4件表現廚娘工作場面的畫像磚,河南偃師酒流溝宋墓出土,拓片如圖,4位廚娘均梳高髻,一位穿對襟旋襖,另3位外穿褙子,都是典型的宋女裝束。不僅京城,嶺南也是如此。唐人房千里在嶺南做過官,《太平廣記》引其所著《投荒錄》云:“嶺南無問貧富之家,教女不以針縷績紡為功,但躬庖廚,勤刀機而已。善醯醴菹鲊者,得為大好女矣……民爭婚聘者,相與語曰:‘我女裁袍補襖,即灼然不會。若修治水蛇黃鱔,即一條必勝一條矣。”嶺南人爭相培養廚娘,故當地女子最擅此業。而嶺南豐富的鮮花資源,也為她們提供了不少展示精湛廚藝的食材。據素馨花鄉南宋番禺人李昴英《文溪存稿》中記載,他在臨安中進士后,修了一封家書,寫道:“龍涎香可買數兩,素馨湯、茶餅之類,可買二三十瓶作人事,戚家蘇合香丸、感應丸,亦買數兩來。”他讓家人送到臨安作交際禮品的特產中,除了各式香品和茶餅之外,還有一種叫作“素馨湯”的飲料。商家用便于攜帶的瓶裝方式進行銷售,且保質期長。
金肥皂盒 內有肥皂
備宴圖 河南登封黑山溝北宋墓出土
廚事畫像磚拓片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茉莉花清爽的香氣有理氣解郁之功效,能使人心情舒暢,有助于緩解更年期女性的焦慮情緒,是食療養生的上品。明萬歷時期杭州人高濂所著《遵生八箋》之《飲饌服食箋》中記有“茉莉湯”:“將蜜調涂在碗中心抹勻,不令洋流。每于凌晨,采摘茉莉花三二十朵,將蜜碗蓋花,取其香氣熏之。午間去花,點湯甚香。”在明中期華亭人宋詡及其子公望編著的《竹嶼山房雜部》中,記載了香花醬的制法,此工藝傳承至今。“桂花、蘭花、玫瑰花、薔薇花[燖]、茉莉花、木香花之類,用花瓣心搗糜爛,壓去水,蜜和之、日暴之。加白砂糖復搗之,收入瓷器常以日暴。”這些香花用糖腌制后,可做糕點餡或菜肴的調味品,也可直接用水沖服,食之提神振氣。
茉莉 扇面 灑金箋設色 18.2×53.8cm 香港藝術館藏
《廣群芳譜》援引《決雪堂漫錄》中熏茉莉花酒的方法:“用三白酒或雪酒色味佳者,不滿瓶、上虛二三寸,編竹為‘十字或‘井字。障瓶口……新摘茉莉數十朵,線系其蒂,懸竹下,離酒一指許,用紙封固,旬日香透矣。”還有類似技法用于熏制點茶的茉莉花水,據王象晉《二如亭群芳譜》卷二:“制用,每晚采花,取井花水半杯,用物架花其上,離水一、二分,厚紙密封,次日花既可替,以水點茶,清香撲鼻,甚妙。”萬歷時人屠隆在《考槃余事》卷四“諸花茶”中,記載了另一種點茶用茉莉花水的制法:“茉莉花以熟水半杯放冷,鋪竹紙一層,上穿數孔。脫時采初開茉莉花,綴于孔內,上用紙封,不令泄氣。明晨取花簪之水,香可點茶。”熏酒或熏水,是為了讓酒、水吸附上茉莉花的清香,以增其曼妙的口感。而堪稱絕佳拍檔的,要屬茶與茉莉花的邂逅。
嶺南是茉莉花的主產區,南宋泉州晉江人梁克家在《淳熙三山志》中載:“末麗,此花獨閩中有之。夏開、白色、妙麗。”“嶺南畫派”祖師居巢于19世紀50年代繪一幅《茉莉》扇面,題款:“斷霞魚尾一痕明,小玉拆無聲。墻角晚涼如水,銷殘幾個黃昏。銀絲風冷,枕函香熱,此味嘗真。又是曉鐘打破,累儂清夢難成。舊作小詞一闋,錄請德翁方伯大人鈞鑒。居巢。”印章“梅生書畫(白文方印)”。“隔山畫派”創始人居巢和居廉所繪的素馨和茉莉,在其他畫派作品中較為少見,而這幅又是扇面精品,更為難得。
茶葉吸香,茉莉吐香,茶、花相融,二味合一。宋代時已有茉莉花茶,據南宋施岳《步月·茉莉》詞:“玉宇熏風,寶階明月,翠叢萬點晴雪。煉霜不就,散廣寒霏屑。采珠蓓、綠萼露滋,嗔銀艷、小蓮冰潔。花痕在,纖指嫩痕,素英重結。枝頭香未絕。還是過中秋,丹桂時節。醉鄉冷境,怕翻成消歇。玩芳味、春焙旋熏,貯裱韻、水沈頻燕。堪憐處,輸與夜涼睡蝶。”宋末元初人周密在此詩的原注中云:“茉莉,嶺表所產……此花四月開,直至桂花時尚有玩芳味。古人用此花焙茶,故云。”南宋趙希鵠在《調燮類編》中,記載了花茶的制作工藝:“木樨、茉莉、玫瑰……皆可作茶。諸花開時,摘其半含半放、香氣全者,量茶葉多少,摘花為伴。花多則太香,花少則欠香,而不盡美。三停茶葉一停花始稱。”
茉莉花茶 供圖/視覺中國
明初,從唐宋傳承下來的點茶飲法尚存,只是點飲時在盞中增加了一些有香氣的果實和鮮花,茉莉花就是其中一種。據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寧王朱權《茶譜》“點茶”條:“今人以果品為換茶,莫若梅、桂、茉莉三花最佳。可將蓓營數枚投于甌內罨之。少頃,其花自開。甌未至唇,香氣盈鼻矣。”在茶人顧元慶于嘉靖二十年(1541年)寫成的《茶譜》一書中,記載了花茶的制作工藝。“木樨、茉莉、玫瑰、薔薇、蘭蕙、橘花、梔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假如木樨花,須去其枝蒂及塵垢、蟲蟻,用瓷罐,一層茶一層花,投間至滿。紙箬縶固,入鍋重湯煮之,取出待冷。用紙封裹,置火上焙干收用。諸花仿此。”有花商專為窖茶提供茉莉花和珠蘭,如清道光年間蘇州文士顧祿《清嘉錄》卷六載:“珠蘭、茉莉花來自他省,熏風欲拂,已畢集于山塘花肆,茶葉鋪,買以為配茶之用者,珠蘭,輒取其子,號為‘撇梗。”茉莉花茶中含有大量芳香油、香葉醇、橙花椒醇、丁香酯等化合物,除了李漁所說的美人以“香茶沁口”,有清除口氣的功效外,還有提神醒腦、清肝明目、祛風解表、延緩衰老等功效,最宜女性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