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大學新聞學院 重慶 401331)
隨著互聯網技術升級與革新,網民越來越容易獲取信息,其言論意識也不斷增強。同時,由于事實呈現不完整、社會矛盾的關注度升高等多種原因,網民在針對某一熱點問題會發表極端言論,需要官方和媒體的正確引導,“于歡案”即是此類輿情事件的代表之一,本文將對“于歡案”的網絡輿情機制做出反思,探討“于歡案”網絡輿情生成和消解過程。
網絡輿情是指網民在一定時期和互聯網空間內,對自己關心的公共事務,尤其是社會熱點、焦點問題所持有的多種情緒、意愿、態度以及意見的總和。網絡輿情形成的過程,從傳播路徑的角度出發,可將網絡輿情的生成過程分為兩種模式,第一種模式為由傳統媒體報道,在互聯網新媒體上被聚合放大,形成有效的線上、線下兩個輿論場的聯動效應;第二種則是是從互聯網自身開始,引起網民的群體性互動,從而形成一場輿情風波,“于歡案”這一網絡輿情事件屬于第一種模式。
本文將主要從網民、媒體和官方三者介入節點討論此次網絡輿情形成機制,并對事件的衍生熱點進行梳理。根據李彪教授所提出的傳統媒體首發型網絡事件的場域傳播階段模型將此次輿論風波分為以下五個階段。
“于歡案”正式進入大眾視野是從2017年3月23日,南方周末記者王瑞鋒在南方官網上發布的《刺殺辱母者》開始的。報道中稱,2016年4月14日,于歡的母親蘇銀霞遭到了“辱罵、抽耳光、鞋子捂嘴”這長達1個小時的折磨后,其中一名催債人甚至脫下褲子采取極端手段進行侮辱。“情急之中,22歲的于歡摸出一把水果刀亂刺,致4人受傷。”但在這篇文章剛剛發表的23日、24日兩天時間內,并未引起過多的關注,仍處于輿情爆發前的醞釀期。

2018年3月24日,“于歡案”百度搜索指數
“于歡案”真正引爆網絡輿論場是從2017年3月25日開始的,在官方仍在思考如何回應的這一階段內,網絡上極端言論開始涌現。
3月25日上午,《南方周末》公眾號轉發《刺殺辱母者》一文,但流量先機已然被其他社交媒體搶占,鳳凰網和網易新聞早早就已經“嗅”出這篇深度報道中不一般的信息,二者在3月24日下午14:51和15:13分別轉載了這篇報道,網易轉載的文章在3月25日凌晨一點的跟帖數量突破120萬,在之后的幾天內,跟帖量迅速突破200萬。跟帖留言中不乏對警察和司法機關發表“不作為”、“敗類”、“悲哀”、“死”等具有網絡暴力性質的言論。
實際上,《南方周末》與鳳凰、網易的閱讀量和關注程度正體現著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之間的較量,傳統媒體對熱點話題的敏感度、用戶群的活躍度等都弱于社交媒體。不可否定的是,《南方周末》在唱衰傳統媒體發展前景的社交媒體時代,依然能在其強大的媒體公信力的支撐下,提供令公眾和媒體同行信服的內容。鳳凰網、網易新聞等社交媒體則在運營和制造熱點上更得心應手,能準確抓住新聞中敏感點,例如:“涉黑”、“侮辱”、“刺死”、“無期”。同時,社交媒體可以更好地利用網絡人際傳播中人們通過對自我的認知產生社會行為,并渴望尋求到情感上和行動上社會支持的特點,在匿名機制下掀起輿情熱點。

2017年3月26日,“于歡案”百度搜索指數
網民對“于歡案”的關注度在3月26日達到最高峰值,這一階段也是官方參與進輿情引導的關鍵時期。
在這一階段中,濟南市公安局官方微博“濟南公安”發布的兩條微博使得輿情發展趨勢更加猛烈。其于3月25日21時21分發布的“情感歸情感,法律歸法律”和3月26日9時20分發布的“世事多奇葩,毛驢懟大巴”均與網民所表達的立場相逆,非但未起到消解效果,反而使輿情愈演越烈。
在同一天,最高人民檢察院權威發布稱:“最高人民檢察院對此高度重視,已派員赴山東閱卷并聽取山東省檢察機關匯報,正在對案件事實、證據進行全面審查。”山東省人民檢察院也在微博上權威發布稱:“對‘于歡故意傷害案’依法啟動審查調查”,并“對社會公眾關注的于歡的行為是屬于正當防衛、防衛過當還是故意傷害等,將依法予以審查認定”。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官方注重利用社交媒體處理輿情事件,加強對輿情的管控和引導——最高人民檢察院和山東省人民檢察院分別在官方微信公眾號和官方微博上,理性地并坦誠地回應公眾關切的熱點問題,展現出了官方應有的擔當。人們對事實真相所持的懷疑和揣測態度,將在此種回應和對事件緣由的揭示中逐漸消散,甚至會轉為信任、支持的態度。
除此之外,官方媒體也在這一時期發聲,《人民日報》在《辱母殺人案:法律如何回應倫理困局》這則評論中稱:“回應好人心的訴求,審視案件中的倫理情境、正視法治中的倫理命題,才能‘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
《人民日報》等官方媒體以客觀公正的立場進行積極引導,從26日之后,“于歡案”的輿情熱度開始呈下降趨勢,這從側面體現出此類引導對緩解輿情熱度產生了積極作用。事實證明,建立良好的信任機制是緩解由社會熱點輿情引起的公眾與政府之間矛盾的有效途徑。
2017年3月26日后,“于歡案”輿情熱度慢慢消散。隨著事件始末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在公眾面前,加之官方發言與引導發揮了積極作用,理性的聲音越來越多。大V、意見領袖也在一系列社交平臺上,通過經濟、法律等角度解讀此次案件。在這一階段,專家學者之間產生相同或不同觀點的摩擦碰撞,網民偏激言論大幅較少,取而代之的是討論和思考。
3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辯論中凝聚著法治共識》一文,借由“于歡案”向公眾普及法治意識、進行法制教育,不僅呼吁大眾理性思考,也頗有自我審視的意味。這樣的文章定位更增強公眾了對官方公平公正調查“于歡案”的信任。
3月29日15點02分,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發布微博,稱“就于歡故意傷害一案的再次通報情況,合議庭已于3月28日通知于歡的辯護人,被害人杜志浩的近親屬、被害人郭彥剛的訴訟代理人到我院查閱案卷。”最高人民法院也轉發了此微博并發表文章《“于歡案”熱評:靜待花開是相信它一定會開》,堅定地表達了將會在公眾理性關切和法律條例間構建法治之路。此時的討論也變為對此次案件中輿情與司法之間的關系思考與總結。
2017年5月20日,于歡案二審庭前會議召開。
2017年5月27日,于歡案二審公開開庭審理,該案待合議庭評議后,將定期宣告裁判,全網對“于歡案”的關注到達第三個小高峰。
2017年6月23日,于歡案二審宣判。
2018年4月12日,于歡案背后吳學占團伙涉黑案一審開庭審理。
2018年5月11日,“于歡案”背后團伙涉黑案一審宣判:主犯吳學占被判25年。從數據中可以看出,由于“于歡案”中“罪惡的一方”——吳學占團伙終于受到了法律制裁,網民對“于歡案”的關注又重新回歸。5月13日,新京報發表社論《吳學占團伙獲刑后,于歡說的這句話道出你我心聲》,文中轉述了正在服刑的于歡的話:“主要是這些保護傘,如果沒有保護傘的話,他們就不會這么猖狂,不會對這些企業造成那么大的傷害,不是一個企業,是很多企業”。并呼應了年初中央對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工作的部署,其中提到:“明確要求把掃黑除惡與反腐敗斗爭和基層“拍蠅”結合起來,強調要深挖黑惡勢力“保護傘”,可謂切中關鍵的“打七寸”舉措”。可謂是既有理論高度,又十分接地氣,讓網民倍感快意。
至此,“于歡案”的輿情形成機制終于告一段落。

2018年5月11日,“于歡案”百度搜索指數
“于歡案”作為由傳統專業媒體生產的信息內容,在互聯網上得到了廣泛的傳播和討論,形成了社會熱點輿情。這種從傳統媒體開始,在多個社交網絡媒體的擴散放大的傳播路徑也說明在網絡社交媒體占據信息傳播主導權的今天,一旦傳統媒體將手中的信息交付出去,很難再次奪得傳播的主導權。這種輿論的分段生成模式會使得整個輿論環境更加嚴謹和諧。畢竟傳統媒介相對網絡媒體在信息選擇、新聞報道方面更加客觀規范,所以經由傳統媒介率先披露再由互聯網媒介聚合放大而生成的輿論情境其社會公信力更強。
自從出現了面向公眾的大眾傳播媒介,輿論便有了“自上而下”的表達渠道,這時媒介是輿論的載體,但媒介不是單純的載體,它同時具有議程設置的功能,以致輿論的形成似乎主要呈“自上而下”的狀態。
在《南方周末》發布的《刺殺辱母者》這篇報道主要是站在譴責道德上的過錯方——杜志浩等11人催債團、聲援道德上的受害者的立場之上,這種報道所存的偏頗之處,是導致此次網絡輿情在爆發之時極端言論偏多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即使傳統媒體會對輿情生成源頭進行選擇,這種傳播途徑依然存在著一定的弊端。
因此,若想輿情向良性發展,必須要官方和媒體積極發揮好引導作用。首先,要敢于“揭鍋底”,讓公眾了解事件發生的緣由;其次,官方要在引導的過程中放低姿態,與公眾進行平等的對話;第三,要在引導的過程中普及案件相關知識,引發公眾的反思,營造公開討論、自由理性表達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