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喝過的伏特加酒

◎ [美]馬克·曼森

我目前定居紐約，有房子、家具、電動汽車和妻子。在經歷了多年的亢奮和刺激后，我從冒險生涯中得出的最大教訓是：絕對自由本身并無多大意義。自由給人創(chuàng)造了機會去做更有意義的事，但它本身并不一定具有意義。最終，想要過上重要和有意義的生活，唯一的方法是通過拒絕一些選項來縮小自由度。

對于生活中一些看似令人向往的行為，有時浸淫其中才會明白，它們不會給你帶來快樂，我的旅行生涯便是如此。當我到達第55個國家時，我開始認識到，盡管這些經歷令人興奮，也十分美妙，但沒有什么恒久的意義。當朋友紛紛回國定居、結婚、買房、籌辦感興趣的公司或從政時，我卻在一個又一個的刺激中苦苦掙扎。2011年，我到了俄羅斯圣彼得堡。我發(fā)現那里的食物糟透了，天氣也糟透了，我卻很喜歡那里，它是我最喜歡的旅程之一。這里沒有虛情假意、阿諛奉承和溫婉的禮貌用語。你不必對陌生人微笑，也不必假裝喜歡你不喜歡的任何東西。

剛來的第一周，這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我約一個俄羅斯女孩到一家咖啡廳見面。她坐在那兒好笑地看了我足足三分鐘，然后告訴我，我剛才說的話很愚蠢。我聽了差點把嘴里的咖啡噴出來。但她那樣說并無惡意，就像是在描述一些常見的事實，但我還是感到很震驚。畢竟在西方，這樣的直言不諱是被視為嚴重失禮的，尤其是你剛遇見的人說出來的。因此，我那在西方嬌生慣養(yǎng)的心靈感受到了全面沖擊，多年來未曾有過的不安全感浮上心頭。但幾周后，我慢慢習慣了這種俄羅斯式的坦率，就像慢慢習慣了午夜日落和像冰水一樣隨取隨用的伏特加酒一樣。然后我開始欣賞它的真面目：毫不掩飾的純粹表達，真正意義上的誠實，不帶任何前提和附加條件的溝通和交流。

令人不解的是，在經過了多年的旅行后，反而是這個最不像美國的地方讓我首次體驗到了一種特殊風格的自由——可以自由表達內心的思想感受，而不必擔心會帶來什么影響。這種特殊的自由是通過接受拒絕獲得的。作為一個一生大多數時間都在尋找暢快表達機會的人，我深深地為之陶醉，就像喝了我從未喝過的最棒的伏特加酒一樣，這首先是由于我生活中的情感壓抑，其次是后來精心建構的不真實的自信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