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

宋維維

一年前的八月末，那天，天格外陰暗，夏季的風吹拂，竟顯出絲絲涼意。

淡藍色碎花長裙，白色T恤，明亮的大眼睛，臉上凹凸有致，一張從進教室便幾乎沒有表情的臉——你便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了我的世界。你是我高中的第一位老師兼班主任。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這是你開學給我們上的第一課。

那時，我們總以“人不輕狂枉少年”之名揮霍時間，我們總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來揶揄自己。我更不敢想象在這個并非一流的學校，是否還有夢想可言？呵，那是一段一度游離在失落與徘徊之中的不安歲月，仿佛丟了整個世界似的不顧一切、沉溺其中。那是一段蒼茫得不知所謂的日子，絲毫找不到與他人的共同話題，也懶得去想，沒有所謂的朋友，沒有所謂的對手。吃飯走路一個人已習慣成自然，似乎就這么遺棄了世界。那時特別鐘情于三毛的一句話：“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恒，沒有悲傷的姿勢……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卻偏偏忘記了班主任第一課的針對性。

時間如白駒過隙，意料之中，第一次月考成績慘不忍睹。但再多的心理準備，也抵不過現實帶來的沖擊力。那種從太陽淪為矮行星的過程，讓曾經驕傲的我頹敗不堪。一個個刺眼的鮮紅叉叉，戳破了最可笑的謊言，也成了譏諷自己最有力的武器。

難道就此沉淪？

“知了，知了……”一個悶熱的上午，課間，我心煩意亂地靠在走廊上，聽樹上的知了喋喋不休地叫著。呵，是在向我炫耀它的歌喉吧。

“有心事嗎？”一聲仿佛來自遠方的呼喚，我轉身，你滿臉笑意地看著我。你談到我近來的成績，我訴盡滿腹不甘與無奈。也是那時候，你告訴我你的成長經歷，你在無數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埋頭苦讀，成績一直很好，高三下半學期時，命運卻跟你開了個大大的玩笑——長水痘。害怕、恐慌、難過……凡與“慘”沾邊的詞都可以用來形容那時的你。你被迫回家，一邊治療，一邊自學，不分晝夜地看書，一遍又一遍地刷高考題。臨近高考，你拿到醫院證明，終于可以返校學習，卻又遭到無情的孤立，原先的同桌竟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移開了桌子，那么果斷那么堅決！你理解，畢竟沒人想在高考前出點岔子。但病后的你更渴望友情，不敢想象當初是怎樣挺過那段艱難的歲月的。你最后告訴我：“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有太多事情我們無能為力，只有既來之則安之！比起更多人，我幸運之至！”

你或幽默或沉重的話語讓我幾次破涕為笑，又幾次神色凝重。你不會知道，那時我才發現你的表情并不古板，那時，我是多么感謝你的故事、你的坦誠、你的信任。

北島有詩：“走吧，我們沒有失去記憶，我們去尋找生命的湖。”我終于相信，每一條要走上去的前途，也有它不得不那樣選擇的方向。我既然選擇了學習之路，就應該在這里尋找到屬于自己的“生命的湖”，而不應該自暴自棄，失去記憶。走吧！

“知了，知了……”樹上的知了仍在不停地吟唱著，卻不再刺耳。

你還說，趁年輕，要多出去走走、看看書，提升自我。“提升自我。”我默念道。此后的每個周末，我在圖書館的各個分類架前徜徉。喜歡李太白，喜歡《三國演義》，喜歡愛因斯坦，喜歡愛迪生，喜歡錢學森，也喜歡各個任課老師。漸漸地，我覺得這所普通中學不再普通，也有可愛的笑聲，也有可愛的風景。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么奇妙，新高考改革，僅十二分之一的可能性，你卻再度成了我的班主任，依舊是7班，只是變成了高二。

尼采曾說：“對待生命你不妨大膽冒險一點。”如果世界上真有奇跡，那只是努力的另一個名字。是的，要有“奇跡”，必須“努力”！

可過程真的是煎熬的！我甚至發現，松懈了半個學期的地理幾乎無異于新課。選擇只是一瞬，為選擇付出的代價卻漫長而艱辛，就連夢中都是在追趕。辦公室里追問疑難的場面，寢室路上腦補地圖的鏡頭，清晨起床邊看地圖邊迎接晨曦的畫面，書桌下做滿各色標記的兩張地形圖，無不成為我日后給“努力”一詞的注腳。

都說求學之路充滿坎坷顛簸，一年多來，我就已經三落三起。但我沒有放棄，沒有退出，沒有膽怯。因為有你——金老師，我學會了堅持和堅韌，慢慢跟稚嫩的自己告別。感謝有你——金老師，我變成了時光的駱駝，滿載著夢想跋涉，一天一天，一腳一腳，深深地嵌下堅實的烙印。

都說師生之間是歡喜冤家。如果說我曾經是一個班級中的問題學生，那么，請相信吧，我絕對不會再走相同的一條彎路；而終有一天，你的學生——我會成為你的笑聲，你的光榮，你的勵志新榜樣！

（指導教師：魯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