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南移民現狀及心態再調查對比分析
——以丹鳳縣為例

張孟楠 胡 蜜 李 波

（西安外國語大學 旅游學院·人文地理研究所，陜西 西安710000）

長期以來，災害與貧困是制約陜西發展的兩大重要因素。歷來陜西的發展工作都把防災減災與扶貧開發當作重中之重。特別是在陜南地區，夏秋時節的暴雨和復雜脆弱的生態使得災害問題更為突出。2011年陜南移民搬遷工程施行至今，在地區減災、生態保育、精準扶貧、鄉村振興方面取得了卓越成效，目前該工程已步入第2階段（2016—2020年）。幾年來，針對陜南移民搬遷中存在的問題，專家和學者分別從不同視角做了深入調究，筆者將其歸納為3方面：對移民政策的評析和挖掘[1-3]；對安置區選址的探索和反思[4,5]；對移民工程的績效評估研究，包括對經濟效益[6-7]和社會效益[8,9]兩方面。通過梳理文獻，發現學界對陜南移民研究更側重對客體“移民”的研究，而忽視對移民主體“人”本身的關注。移民是搬遷工程的主體，移民心態是評估搬遷價值、效益的關鍵因素，忽視“人”作為移民搬遷的的主體，對搬遷工程的研究和評估未免有些偏頗。丹鳳縣位于陜西省東南部，隸屬于商洛市，屬北亞熱帶向暖溫帶過渡的季風性半濕潤山地氣候，降水集中，地形復雜，歷史上自然災害頻發，是陜南移民的重點區縣之一。本文基于丹鳳縣安置區移民滿意度調查數據，對比不同階段移民搬遷心態，試圖揭開當前陜南移民搬遷現狀和存在問題。

1 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本研究在總結2013年調研成果[10]的基礎上，采用抽樣法，抽取陜西省商洛市丹鳳縣為樣本，結合實地調研，走訪了丹鳳縣巒莊鎮、武關鎮、竹林關鎮、商鎮、棣花鎮、鐵峪鋪鎮、龍駒寨街道辦事處等地。調查共分3次，累計10d。采用隨機抽樣法，共發放《陜南移民居民滿意度調查問卷》270份，實際回收266份，回收率98.52%。調研對象涉及當地不同年齡段（15～75歲）移民。在發放問卷的同時，針對2013年曾走訪過移民戶再次進行了深入的座談，面對面傾聽幾年來移民心理的變化，收集到大量的一手資料。通過數據歸納，并與之前所得資料對比，分析出不同階段移民的心理狀態。

2 基于居民滿意度的陜南移民現狀及心態對比分析

居民滿意度是直觀反映移民對搬遷政策、人居環境、經濟發展、生活質量等方面好壞程度的重要指標；是客觀反映移民搬遷工程現狀、搬遷存在問題的重要依據。移民心態指在移民過程中發生在移民身上的一系列的心理變化，包括移民前對移民搬遷的態度、認識，移民過程中面臨的困難和處理方法以及移民搬遷后新生的問題和應對措施。心理健康從心理和精神的角度來判斷，主要看是否有自我控制能力，是否能正確對待外界影響，內心是否處于平衡狀態，是否有良好的人際關系和社會適應性，是否有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以及在困境中是否有心理承受力等。基于居民滿意度的陜南移民調查不僅反映移民客觀實際，更注重對移民心理健康狀況的關注。基于此，將回收問卷歸納為4個類別（見表1 居民滿意度調查問卷匯總表），即經濟發展變化、社會適應性變化、基礎設施變化和生態環境變化。通過與2013年調研數據對比，發現移民在各方面心態有明顯的變化。

表1 居民滿意度調查問卷匯總表

2.1 移民對移民政策了解更為深刻

與2013年調研結果相比，在問及“您對陜南移民是否支持”這一問題上，選擇“支持”的移民占71.3%，增長近17%，而選擇“比較支持”的占19.6%，選擇“不關心”和“反對”的僅占9.1%。在回答“您對陜南移民宣傳工作是否了解”這一問題上，92.1%的移民選擇了十分了解，而不了解的人僅占1.1%。在回答“您對陜南移民政策是否滿意”這一問題上，選擇“非常滿意”和“比較滿意”的占86.2%，比之前調研結果增長約5%。這些充分說明，在過去的4a，移民整體上對陜南移民以及陜南移民政策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對陜南移民工程更加關注，對陜南移民政策更加滿意。也更加說明，移民工程已惠及民生、反映民意、深入民心。

2.2 移民對未來就業、收入水平的提高更有信心

從問卷數據統計來看，移民對移民后的就業形勢表示樂觀，大多數人認為移民后能夠走出過去貧困落后的環境，新的安置區能夠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打破單純經營土地的模式。現在很多移民認為從事二、三產業能夠更快的獲取經濟收益，增加家庭收入，提高生活水平。在移民新區，一些人利用政府分配的社區門面房做起了生意，如開小商店，賣農用產品等，而另一些人則選擇到經濟發達的南方城市打工，相較于2013年，移民的人均收入水平正在一步步提高。在日常消費方面，移民表示新區提供更便捷消費市場的同時，生活必需品支出在家庭總支出的比重明顯升高，但其占家庭總收入的比重卻在不斷下降。

2.3 移民生活條件不斷改善

陜南移民的選址問題是處理防災減災問題的關鍵，科學合理的移民住址應該綜合考慮當地的地質地貌、空氣水質、土地資源、交通通達度等因素。而事實上，移民點的選址也充分考慮到了這些因素，如竹林關鎮的江北移民新區，該區位于丹江河谷，地勢相對平坦，土壤肥沃，向東不到一公里便是滬陜高速，交通便利。再比如巒莊鎮移民安置區，這里地勢開闊，交通便捷，歷史上也很少受自然災害影響。真正破解了移民對以往沒有路、不通車、上學難、看病難等多項難題。在住房條件變化方面，有88%的移民表示現在的條件比原來要好的多，告別了年久失修的土胚房，住上了100m2左右的樓房，不僅干凈衛生，更覺安心舒適。此外，新居也改變了因極端天氣導致經常斷電的情況，現在偶爾會有臨時電路檢修，也會提前通知住戶，讓居民做好應急安排。

2.4 對醫療、教育、公共設施配套更加滿意

相比2013年，移民對于就醫滿意的比率增長18%，對上學條件變化滿意的比率增長21%。可見兩年來移民在醫療和教育方面有了明顯的改變。在走訪丹鳳縣商鎮和棣花鎮的時候，不少移民反映過去和現在天翻地覆的差別。過去看病上學要走很遠的山路，學生上學起早貪黑，看病距離醫院、診所遠，小病抗，大病托，經常耽誤病情。現在由于安置點大多設在鎮上，有的移民甚至搬到了縣城附近，像這種因距離而導致的上學難、看病難問題已經成為歷史。隨著農村互聯網的普及，很多移民家庭也安裝了家庭寬帶，不僅方便了孩子們學習生活，還在農村興起了網購熱潮。經過幾年的努力，各鄉鎮基本都已經建成快遞收發點，農村淘寶的發展使得村鎮物流業和城鎮無異。對比4a前，現如今安置點周圍多了不少公共健身器材，如：健跑機、懸空轉輪、腿部按摩器、兒童雙人蹺蹺板等。安置區內道路全部實現硬化，部分鄉鎮還專門在安置區的小廣場修建了籃球場，經常能看到很多人在這里打球散步。

2.5 移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不斷豐富

在走訪武關鎮和龍駒寨鎮時發現，每天19:00鐘很多移民都會自覺聚集在安置區小廣場上跳廣場舞。這里的移民像這樣的活動已經都堅持了5a，而這些都是在移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同時我們還發現，不少移民聚在一起為了慶祝春節的到來緊鑼密鼓的排練著社火，鎮上舉辦社火大賽，每個鄉鎮都會派代表團參賽，同時鎮上還會舉辦燈謎大賽，屆時全鎮居民都可參與。農閑之余，鎮上還會組織移民學習醫療、安全知識，或者組織民間文藝匯演，這些都極大的豐富了移民的精神文化生活。

2.6 環保意識進一步增強

在問及生活垃圾處理問題的時候，移民告訴我們，現在的生活垃圾都是集中化處理，各戶都發放了專用的垃圾筒，用于回收生活垃圾。并且在安置點周圍隨處都能看到垃圾回收設備。同時，鎮上還專門安排了清潔工負責打掃安置區衛生，真正一改以前農村“臟、亂、差”面貌。當問及“這些垃圾最終怎么處理”時，這些垃圾會被集中填埋，而在過去這些生活垃圾經常被排放在就近的河道里，給下游水質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流經丹鳳的武關河和銀花河與四年前相比，雖正處冬季，河流來水量少，但河道更清潔，河水更清澈。在問及“你對移民后空氣質量變化”這一問題時，有66.1%的移民認為“較好”或者“非常好”，相比于2013年提高了10%。這幾年政府一直大力宣傳退耕還林、還草，對已搬遷過的地區實行生態修復政策，并且加大了飛播造林的力度。在各方的不斷努力下，生態移民理念逐漸深入人心，移民環保意識不斷增強。

3 陜南移民存在問題分析

雖然陜南移民工程正有條不紊的進行，移民對移民工程所帶來的影響感觸也越來越深刻。但與2013年夏季調研情況進行對比后仍發現了很多存在的問題。其主要表現在以下4個方面。

3.1 部分地方對陜南移民認識仍不全面

陜南移民是一項具有系統化、全局性、戰略意義的工程。但是在走訪中卻發現，部分地方對它的認識并不全面，缺乏綜合思考和系統謀劃，所以在具體工作中找不到問題的突破口，因此強調陜南移民的戰略定位能夠讓人們更好地認識移民的真正目的。陜南移民是一項發展工程。陜南移民是建國以來設計人口最多、投資總量最大的一項工程，對于陜南的各方面發展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240萬的移民，意味著陜南將有一半農民納入城鎮社會規劃。10a總投資高達1100多億元，是對陜南經濟的持續助推，定將為陜南三市的經濟發展和產業轉型注入活力。陜南移民是一項民生工程。通過有序搬遷讓人們搬離災害源，保障了廣大移民的人身財產安全。使貧困人口向發達的城鎮地區聚集，有助于徹底刨除窮根，更快脫貧，促進了城鄉融合以及公共設施的均等化，讓農民的生活更有尊嚴。陜南移民是一項創新工程。移民本身就是打破了原有的區域社會結構，其次更面臨著利益的重新分配，如上學、就醫、社保管理體制都面臨創新和挑戰。陜南移民更是一項德政工程，需要上下一心，官民一體。只有深入認識陜南移民，才能更好的促進第二階段移民工作的順利進行。

3.2 如何致富仍是當前移民工作的重點

陜南移民一開始就把“搬得出、穩得住、能致富”作為基本要求來解決移民搬遷中的各種問題，“能致富”是移民搬遷的終極目標。移民在搬遷后將會面臨諸多的問題。移民勞動技能單一、就業渠道狹窄。據了解，有34%和56%的移民認為當前面臨的最大困難是就業困難和務工不穩定。一直以來，陜南地區就面臨著山大溝深平地少、工廠企業分布不均、第三產業落后的窘境。由于經濟基礎過于薄弱，其吸納就業的能力就很低，無法提供充足的就業崗位，再加上移民搬遷任務重、時間緊，故在拓寬就業渠道時大多數還需要移民自己解決，部分移民離開賴以生存的土地后，缺乏謀生技能，僅靠打零工或最基本的體力勞動維持生計，收入低并且不穩定；產業發展動力不足。受制于人均擁有土地資源限制，搬遷戶難以從事大規模種植養殖業，同時安置區因沒有固定的產業鏈而發展困難。消費支出增加，生活壓力增大。因搬遷產生的購房貸款壓力、生活必需品的開支、以及不穩定的生活收入，移民普遍感覺生活壓力增大。據調查僅有65%的移民認為當前收入“基本滿足”生活支出，而有20%的移民認為“無法滿足”，選擇“可以滿足”的僅占15%。

3.3 土地、用水問題仍是移民較為關心的問題

土地一直是被視為農民的生命，生活的保障。2013年再調研中發現移民在搬離原住地后，土地資源也跟著一起流失，而在新的安置區卻得不到等量的補償，致使很多移民失去了基本保障，產生了很多消極情緒。很多移民因不愿意舍棄原來肥沃的耕地，常往返于新居和舊居之間，給生活帶來了巨大不便。對比2013年調查結果，發現這種現象在移民區絲毫沒有好轉，部分移民甚至成為了無業游民，無所事事。鐵峪鋪鎮移民很渴望有一片土地，哪怕僅僅是一小塊菜地，可是看似很小的要求卻在這里變得很難實現。

水是生命之源，衛生安全、供給穩定的自來水是移民區生活生產的保障。2013年部分移民反映了安置區用水緊張問題，給生活帶來很大不便，很多移民產生了失望、焦慮、怨恨甚至失眠等不良情緒，很多移民為此和政府辦公人員產生了摩擦。4a以來，有關部門在移民用水問題上下了不少功夫，比如月日鎮新建蓄水池供水、竹林鎮對用水管道進行定期排查等。但是，安置區斷水情況也時有發生，尤其是冬春季節，管道凍結問題一直得不到合適的治理辦法。此外，飲用水的安全問題也令人堪憂。陜南移民的日常生活用水多半來自山泉水，經由管道直接入戶，中途沒有經過任何處理措施，水源也沒有經過專業的鑒定，因此，安置區的用水問題仍需不斷改進。

4 對策及建議

2018年是我國實施精準扶貧的關鍵時期，是實施鄉村振興的元年。陜南移民對助力國家政策落實、帶動地區經濟發展有著重要的銜接作用。為了讓移民更有“歸屬感”、“獲得感”和“幸福感”，針對第二階段搬遷反映的移民生產、生活中的各種問題，建議按照“創新、協同、高效、綠色”的思路和理念推進安置工作。

4.1 應因地制宜，坐實產業培育

要一手抓安置，一手抓產業培育。各地應按照自身優勢條件發展優勢產業，同時，在制定安置規劃時，要緊緊圍繞現代工業園區、特色農業園區、新型農村社區、精品旅游景區周邊布置安置點。積極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以滿足不同人群就業需求。對難就業人群實行面對面指導、幫扶，對有創業意愿的移民給予資金、政策支持。

4.2 協同省內心理機構和高校院所定期開展移民心理健康教育

幫助移民排除心理壓力、恐慌、消極等不良情緒，積極了解移民心理變化和生活需求，多辦實事，打造有公信力、有作為政府。同時，政府工作部門應認真學習陜南移民相關政策文件，對陜南移民形成系統、全面、深入的認識，并在具體工作中不斷創新、拓寬移民思路。

4.3 繼續加強和完善移民安置區社會保障體系，尤其要關注孤寡老人就醫和留守兒童入學問題

落實移民安置補貼款，生活補貼等各項惠民政策。不斷創新安置區農業用地分配、利用方式，提高土地集約化程度。設立專門水質、用水監測管理機構，定期排查水源、水管情況，營造舒心的生活條件。

4.4 要緊緊圍繞生態移民理念

宣揚環境保護重要性，加大飛播造林面積，對遷出地實行生態恢復，積極營造溫馨舒適、環保安全的新型現代移民安置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