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親子支持、防御機制和抑郁狀態：老年依戀的中介作用

喬言言 陳 紆 徐姝舫 鐘 元

(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重癥抑郁伴隨自殺的風險〔1〕，使之成為一般情況下社區中老年人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2〕。抑郁癥狀的產生進一步影響老年人的社會交往、身體健康等生活各方面，嚴重影響老年人生活及“積極老齡化”目標的實現。研究表明社會支持與抑郁等消極情緒存在顯著負相關〔3〕。不同類型、不同來源的親子支持對老年人心理健康也有不同影響。

防御機制是一種無意識狀態下采用的自我心理保護機制，是個體在受到挫折或者內心產生矛盾沖突時，習慣性地采用的方式，來理解并解決內外部間的沖突，是在心理活動中具有的自覺和不自覺地解脫煩惱、減輕內心不安、恢復情緒平衡和穩定，以提高適應外部環境能力的調節機制〔4〕。它不僅能反映人的性格特征，而且客觀地存在于人一生的生理、心理和社會活動中〔5〕。從發展的角度來看，防御機制在維持正常心理健康狀態上起重要作用。

成人依戀〔6，7〕是指成人對其童年依戀經歷的回憶或再現，童年期的依戀模式在個體成長過程中形成獨特的內部工作模式并影響到成年后親密關系的建立、人際社會功能和人格特質的形成〔8〕。研究發現成人依戀和防御、親子支持及抑郁之間有重要相關，在接受測試的成人被試者中冷漠型依戀風格占了很大比例〔9〕。不同依戀模型個體會有不同的防御機制，當個體遇到危險時不同的依戀類型因為不同的內部工作模型有不同的策略〔10〕，老年人和年輕人相比更傾向于回避強烈的情感而使用防御來應對生活中的威脅〔11〕。安全的依戀模式會和成熟型防御機制表現出顯著相關；而不安全依戀模式則可能和中間型或不成熟防御機制相關，這些都會直接影響到老年人的抑郁狀態。社會支持和依戀內部工作模式的關系也被研究所證實〔12〕。社會支持的可得性對成人應對效力、幸福感、身心健康都有重要的緩沖作用〔13〕。個體和依戀對象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會影響到個體的孤獨感、焦慮感〔14〕，而這些都和老年人的抑郁狀態有關。依戀類型作為老年人重要特質影響著老年人的親子支持態度〔15〕；Main等〔16〕研究證實不安全依戀的個體更易患抑郁癥。Bifulco等〔17〕研究顯示任何一種不安全依戀類型都與抑郁顯著相關。

心理健康是個體內部的自我和諧及與環境進行積極的相互作用，并能夠充分發揮其心理潛能的良好適應狀態〔18〕。安全依戀的老年人會感受更多幸福感，而社會支持和防御機制也是衡量個體心理健康的重要標志〔19〕。本研究將深入探索中國老年群體的依戀風格及其與親子支持、防御機制以及抑郁的關系。本研究提出了以下幾點假設：(1)老年依戀在親子支持和抑郁狀態之間起中介作用。其中，不同親子支持類型起不同作用；(2)老年依戀在防御機制和抑郁狀態之間起中介作用。其中，不同防御方式起不同作用；(3)進一步從不同維度的角度深入考察并建構最優建構模型，依戀焦慮在親子支持(不同類型)、不成熟防御和老年抑郁狀態之間起中介作用。

1 對象與方法

1.1研究對象 采取方便取樣的方法，在江蘇省、河北省、河南省、浙江省、陜西省、山西省、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上海、北京各省市自治區調查名老年人233人，其中有效被試者199名，男89人，女110人，平均年齡(67.72±6.60)歲。

1.2老年人與成年子女之間社會支持行為問卷 該問卷由王大華等〔20〕編制。由兩個分問卷組成，分別是老年人接受成年子女社會支持問卷和老年人給予成年子女社會支持問卷，前者系數為0.91，后者為0.94。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表明，接受支持問卷(c2/df= 2.756，CFI = 0.985，RMSEA = 0.078)和給予支持問卷(c2/df= 2.586，CFI = 0.988，RMSEA = 0.074)，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

1.3親密關系經歷量表(ECR)中文版 該問卷為李同歸等〔21〕進行中文修訂版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依戀回避分量表和依戀焦慮分量表的系數分別為0.820和0.770，重測信度分別為0.710和0.720。

1.4防御機制問卷(DSQ) DSQ用于調查被試者的防御機制〔22〕。本研究采用的是1989 年修訂版，重測信度在0.7以上，內部一致性信度為0.9。

1.5老年抑郁量表11 題簡本(GDS-11) GDS-11用以評估受測者當前的抑郁癥狀，量表內部一致性Cronbach α系數為0.763，重測信度為0.712。

1.6統計分析 使用SPSS20.0軟件進行分析及中介效應檢驗。采用Amos17軟件進行結構方程模型的建構。

2 結 果

2.1親子支持、防御機制、老年依戀與抑郁的相關分析 親子支持、老年依戀與抑郁兩兩之間均顯著相關，防御機制、老年依戀與抑郁兩兩之間均顯著相關(P<0.01)。其中，親子支持和老年依戀及老年抑郁呈負相關，其他均為正相關，見表1。

2.2親子支持、防御機制、老年依戀與抑郁各維度的相關分析 四份量表各維度之間僅子女對父母情感支持、父母對子女情感支持、不成熟防御、依戀焦慮及抑郁總分兩兩之間顯著相關，見表2。

2.3親子支持、防御機制、老年依戀與抑郁狀態的中介作用分析 根據溫忠麟等〔23〕的中介效應檢驗進行分析。本研究中X為自變量親子支持及防御機制，M為中介變量老年依戀，Y為因變量老年抑郁，a、b、c、c′均為標準化路徑系數。老年依戀在親子支持和老年抑郁之間起著部分中介作用。老年依戀在防御機制和老年抑郁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見表3，表4。

表1 親子支持、防御機制、老年依戀與抑郁的相關分析(r值)

1)P<0.01

表2 親子支持、防御機制、老年依戀與抑郁各維度的相關分析(r值)

1)P<0.05,2)P<0.01,3)可靠性為95%

表3 老年依戀在親子支持和抑郁之間的中介檢驗

1)P<0.001

表4 老年依戀在防御機制和抑郁之間的中介檢驗

1)P<0.05,2)P<0.001

2.4親子支持、防御機制、老年依戀與抑郁狀態的結構方程模型 以情感支持、不成熟防御為自變量，依戀焦慮為中介變量，抑郁為因變量建立結構方程模型。一般認為，χ2/df值小于5，NFI、TLI和CFI等指數均在0.90以上，RMSEA小于0.08，表明模型擬合良好〔24〕。本研究模型的擬合指數為χ2/df=2.247、NFI=0.957、TLI=0.950、CFI=0.975、RMSEA=0.079，該變量關系模型顯示了理想的擬合指數。依戀焦慮在情感支持和抑郁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而依戀焦慮在不成熟防御和抑郁之間起到完全中介作用。從模型路徑來看，不成熟防御不能直接正向預測抑郁，而是要通過依戀焦慮間接地正向預測抑郁(標準化回歸系數=0.722)，見圖1。

1)可靠性為95%，2)可靠性為99%圖1 情感支持、不成熟防御、老年依戀與抑郁的結構方程模型示意圖

3 討 論

當老年人對于整個家庭系統(本文特指與成年子女的關系)的感受評價是可獲得、可支持和可信賴時，這對于個人心理健康是有積極影響的〔25〕。尤其是當他們逐漸變老時，他們變得更加有能力去承認和表達情緒上壓抑或不舒適，而不是被固定化的。通過親子支持建立的安全依戀是一種極好的讓人愉快的方式，在人生后期去依賴這樣一個系統及內部的人際關系，是一種對照料行為和成年子女關系的一種合適和自然的調整和適應。也就是說，當老年人接受的或給予的支持越多，同時他們的依戀模式更加安全時，他們的抑郁程度會大大降低。親子支持(情感支持)、防御機制(不成熟防御)、老年依戀(依戀焦慮)和老年抑郁狀態的整個結構方程模型擬合程度較高，依戀焦慮在情感支持和抑郁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與前人研究一致〔26〕。這些研究都指出親密的關系都會在壓力事件產生時起到健康保護作用。情感支持對抑郁起負向預測作用，當他們接受子女或給予子女一定的情感支持時，抑郁水平也會有一定的降低。當情感支持富余的老年人能夠達到心理上的平衡感和滿足感時，其依戀焦慮水平降低，此時他們在生活中也會感到較少的抑郁狀態。理論假設模型認為依戀焦慮在不成熟防御和抑郁狀態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而我們在建構模型時發現由不成熟防御指向抑郁狀態的相關不顯著，顯示為完全中介作用而不是部分中介。此處的不成熟防御主要是指：被動攻擊、潛意顯現、抱怨、幻想、分裂、退縮和軀體化。依戀系統在不幸發生時被強烈激活，當他們感到抑郁、焦慮、害怕等消極情緒侵擾時，個體會有一種強烈的愿望去向主要依戀對象尋找保護、安慰和支持〔27〕。此時他們的防御機制便會被激活，來暫時幫助他們去適應這個突發的情境。在適應之后，如何去應對還是需要通過依戀這一重要運作模式來處理，從而解決問題得以生存。本研究結果指出，不成熟防御對依戀焦慮的正向預測作用，而積極的自我模式(低依戀焦慮)和高幸福感、不成熟防御機制得分低相關。采取不成熟防御的老年人往往產生高依戀焦慮，此時個體在親密關系中對他人依賴，表現出對于依戀對象可得性和責任感的強烈的擔憂，導致抑郁水平上升。本研究進一步考察到，不成熟的防御機制完全通過依戀焦慮來間接影響和預測老年人抑郁水平。

綜上，老年依戀對親子支持和抑郁狀態起部分中介作用，對防御機制和抑郁狀態也起部分中介作用。其中依戀焦慮對情感支持和老年抑郁狀態起部分中介作用。依戀焦慮對不成熟防御和老年抑郁起完全中介作用，不成熟防御通過依戀焦慮間接對老年抑郁進行正向預測作用。老年人通過良好的親子支持(尤其是豐富的情感支持)及減少不成熟防御的使用，獲得安全的依戀可以降低抑郁水平，減少抑郁狀態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