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燕飛,何彥諺,童新華
(1.廣西師范學院 國土資源與測繪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1;2.廣西師范學院 地理科學與規劃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1)
貧困問題是一個世界性問題,我國建國以來就十分重視反貧困事業[1],自十八大以來的這5年,貧困發生率由10.2%下降到了3.1%,我國脫貧攻堅取得顯著成效。但是,目前我國的脫貧攻堅形勢依然嚴峻,李克強總理在2018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仍要加大精準脫貧力度。扎實推進脫貧攻堅工作成為我國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重要任務,要完成好這項任務需要社會各方力量的齊心協力,國土扶貧就是脫貧攻堅的一把“金鑰匙”[2]。然而,在土地資源日益匱乏的當今[3],國土扶貧必須要在有限的土地資源稟賦約束下科學合理開展,這就要求在開展扶貧工作中要注重提高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杜絕“攤大餅”式發展。由此,研究貧困與土地集約利用的時空分異特征與發展演變關聯性,掌握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發展關系,對促進提高國土扶貧工作成效與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有較大的現實意義。從現有研究看,學者們對土地利用演變與貧困發展關系方面展開了較多的探索,胡業翠等[4]對廣西石漠化與貧困化發展的空間相關性開展了研究,吳義泉等[5]對土地退化與貧困關系進行了探討,孫丕苓等[6]對貧困地區的土地利用變化的地形梯度效應進行了分析,姚樹榮等[7]研究了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鉤對解決精準扶貧土地困境的方法措施,劉新衛[8]研究了土地整治如何有效助力扶貧攻堅。在重心模型研究方面,學者們利用重心模型研究了要素空間動態變化,周啟剛[9]、黃娉婷[10]等研究了土地利用的重心遷移過程與工業重心的時空變動軌跡,牛海鵬[11]通過構建耕地數量生態位重心模型研究了耕地數量空間格局變化規律,郭麗英等[12]研究了城鎮化進程中耕地面積的重心轉移格局。總體來說,區域貧困化水平與土地利用變化存在相互影響,重心模型可以較好地反映要素發展動態變化規律及要素間發展的關聯性,而目前尚未見報道借助重心模型對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關系開展的研究,基于此,本文以廣西為研究對象,以縣級為研究單元,采用重心模型對廣西各個區縣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偏移方向和距離進行了考察,揭示了兩者間的演變規律及其關聯性,研究結果為政府在開展扶貧工作過程中如何因地制宜提升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提供決策參考,以期助力于建立長期有效的國土扶貧機制。
廣西壯族自治區(本文簡稱廣西,圖1)地處中國西南部,與廣東、湖南、貴州、云南相鄰,南瀕北部灣,西南與越南毗鄰,介于104°26′ E~112°04′ E,20°54′ N~26°24′ N之間,地處低緯度,屬亞熱帶季風氣候區,熱量充足,降水豐沛,年均溫17~22 ℃,年均降水量為1250~2000 mm。廣西轄14個地級市,截至2016年耕地面積439.7萬hm2,林地面積1330.64萬hm2,建成區面積13.33萬hm2,常住人口為4838萬人,其中少數民族人口約占總人口的37%,是我國少數民族人口總數最多的地區。地形特征為山地多平地少,地勢由西北向東南傾斜,南部沿海地區地勢較為平坦,西北地區是主要喀斯特石山地區,石漠化現象十分普遍,全區石漠化土地面積約有237.9萬 hm2,占總面積的10.05%,潛在石漠化土地約有186.7萬 hm2,占總面積的7.89%,生態環境較為脆弱且不穩定,易發生水土流失與山體滑坡等自然災害。石漠化問題嚴重制約了區域經濟的健康可持續發展,是影響土地集約利用與導致區域貧困的主要因素。
本文以縣級為研究單元,研究了2008~2016年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演變與其間的關聯性關系。當前,學者們對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測度方法已有較為豐富的進展[13-17],從本質上看,決定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的關鍵因素包括土地的投入、產出和承載三方面,考慮到縣級數據的可獲得性與方法的科學合理性,本文將土地利用績效矢量方法應用于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測度中[18],采用李廣東等[19]提出的國土空間集約利用測度模型測度廣西各區縣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模型以立體空間矢量代表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分別用這一空間矢量的3個分矢量代表決定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的三要素,其中,采用地均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來衡量土地投入,采用地均區域生產總值來表征土地產出,采用人口密度來解釋土地承載。貧困化測度采用目前普遍運用的計算方式,即區域內貧困人口占總人口比例衡量。本文研究區間界定為2008~2016年,由于研究時段內發生有廣西區縣行政區域的調整,為保證數據的可獲得性與完整性,結合調整各個區縣間的相關性,對數據進行歸并整合,將福綿區合并至玉州區,將平桂區合并至八步區,將龍圩區合并至蒼梧縣,將蝶山區合并至萬秀區,最終劃定108個研究單元。本研究涉及的社會經濟數據主要來源于《廣西壯族自治區統計年鑒》(2008~2016年),對于統計年鑒內缺失的個別數據,主要通過查閱地方政府官方門戶網站公布的政府工作報告數據進行補充。重心模型研究中涉及的經緯度坐標使用AcrGIS 10.2軟件計算出廣西各區縣的幾何中心坐標,提高本研究的精確性。
重心是牛頓力學原理中的物理性概念[20],將這一概念引入到區域重心中構建重心模型,其在研究要素空間動態變化方面具備獨特優勢[21],可分析要素重心位置偏離幾何重心的方向與距離,各時期重心相連接,可直觀地反映出要素在時間序列上的空間分布規律與演變特征。本文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22],構建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模型,研究近9年來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的動態演變特征與空間關聯性關系。
1.3.1 重心計算公式
式中,n為研究單元個數,本文為廣西108個區縣,Ai(i=1,2,3,…,n)表示第i評價單元土地集約度;D(xi,yi)為該評價單元的地理中心坐標,G(Xi,Yi)為土地集約利用的重心坐標。
1.3.2 重心移動方向計算公式

1.3.3 重心移動距離計算公式
式中,c為常數(c=111.11),是地球表面經緯坐標轉為平面距離的轉換參數[20]。d為重心偏移距離,相鄰兩年(Tl,Tk)的重心坐標分別為(XTl,XTk)、(YTl,YTk)。
1.3.4 關聯性檢驗 為深入揭示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空間耦合關系,根據兩要素屬性重心的偏移方向,定義cos(△θ)來測度兩者的空間關聯性。研究區域兩要素的重心第t+1期相對于t期移動的夾角分別為θt+1和θt,兩要素重心年際偏移角度差的余弦值cos(θt+1-θt)為關聯性指標,取值范圍為[1,-1],值越大表明兩者發展方向一致性越強。當cos(△θ)=1時,偏移方向一致,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發展趨勢一致,當cos(△θ)=-1時,偏移方向相反,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發展趨勢相反。
利用貧困發生率表征各區縣貧困化程度,采用土地集約利用測度模型測算了各區縣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得到了廣西及各區縣2008~2016年的貧困化綜合指數與土地集約利用綜合指數(圖2),繪制貧困化與土地集約綜合指數區際差異圖(圖3)。
從時間演變看,2008~2016年廣西貧困化綜合指數呈逐年減小態勢,由2008年的0.1822減至2016年的0.0604,平均值為0.1152,年平均降低了0.0135。貧困化程度逐年降低,是我國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給予的政策支持,也是廣西近年來減貧脫貧的工作成效。2008~2016年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總體呈上升趨勢,土地集約利用綜合指數由2008年的0.0660上升到2016年的0.5078,平均值為0.1937,年平均增長了0.0491,其中,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在2014~2016年期間有較大幅度的提升。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對土地資源的需求越來越大,土地資源的緊缺形勢越來越嚴峻,土地集約利用的優勢越發顯現,廣西十分重視土地集約利用,通過優化土地空間布局、盤活存量土地與閑置土地、強化考核土地利用效率、健全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制度等一系列政策舉措推進資源的節約集約利用,提高土地的經濟效益,由此,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得到逐年的提升并在近年來發生較大幅度的變化。上述過程體現了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發展總體呈現反向作用,即貧困化程度隨著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的提升逐漸降低。
從空間分布看,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地區差異較為顯著,貧困化水平總體呈現西北高東南低的態勢,貧困化水平較高的區縣主要集中在桂西北地區,該地區地形主要以喀斯特石山為主,海拔高、地勢嚴峻、生態脆弱是導致區域貧困的主要因素。土地集約利用總體呈西北低東南高的態勢,西北地區地勢險峻,土地資源條件惡劣,給土地的開發利用帶來較大難度,南部沿海地區地勢平坦,東部城市二三產業發展較為發達,土地利用程度較高。土地集約利用與貧困化水平空間分布存在反向吻合格局,具有較強的空間負相關性,即貧困化水平較高的區縣,土地集約利用程度較低,可見土地集約利用與區域的貧困水平存在相互影響關系,區域土地的集約利用較高,土地得到充分利用,單位面積上土地產出效益有所提高,減緩區域貧困程度,相反,較為貧困的地區對土地的投入也會較少,土地的利用價值沒有得到充分體現,土地集約利用水平也會較低,由此,關注貧困地區的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的提升,成為減貧脫貧的一個重要內容。

圖2 2008~2016年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綜合指數年際變化

圖3 2008~2016年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綜合指數區際差異
運用重心計算公式測算出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坐標結果,繪制了2008~2016年廣西貧困化重心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的轉移軌跡圖(圖4)。
由圖4顯示,貧困化重心偏移軌跡方面,2008年廣西貧困化重心位于來賓市忻城縣,2008~2010年持續緩慢向西北方向移動,2010~2014年急劇向東南轉西北再轉東南方向移動,2014~2016年快速由西北轉西南方向移動,至2016年整體向東南方向移動,重心仍位于來賓市忻城縣。土地集約利用重心偏移軌跡方面,2008年廣西土地集約利用重心位于來賓市興賓區,2008~2019年快速向西北方向移動,2009~2013年緩慢向西北、東北、西南、東北方向移動,2013~2016年快速向西南轉東北方向移動,至2016年整體向東北方向移動至來賓市象州縣。
上述過程可以看出,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變動呈現2個特點:(1)貧困化重心移動軌跡主要在西北—東南方向波動,體現貧困化差距擴大方向主要在西北—東南方向展開,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移動軌跡主要在南北方向波動,說明土地集約利用差距擴大方向主要在南北方向展開。(2)貧困化重心和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的演變呈明顯的階段性特征,移動方向與移動速度在不同時期存在差異,貧困化在近幾年的移動速度較快,說明近年來廣西加大了扶貧開發力度,扶貧工作在近幾年取得較快的進展,土地集約利用重心近3年均快速向東北移動,說明近幾年廣西東北部土地集約水平有較大的提升。

圖4 2008~2016年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變化軌跡
運用重心移動方向和距離測度式,對廣西2008~2016年貧困化重心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移動方向與距離進行測算,結果如表1。
從移動方向上看,貧困化重心往西北移動的有2次,西南方向2次,東北方向4次,整體向東南方向偏移38.4580°。生態環境重心往西北方向移動的有5次,東南方向2次,西南方向1次,整體向東北方向偏移68.3821°。說明廣西土地集約利用對貧困化在緯度上影響減弱,經度上影響增強,即在東西方向上貧困化受土地集約利用影響較大,而在南北方向上影響相對較小。從移動距離上看,貧困化重心移動距離在2010~2011年、2011~2012年移動距離較大,分別占到總移動距離的39.18%、36.18%,說明這兩個時間段內區域貧困化對比發生了較大的變動。土地集約重心的移動距離顯示,2014~2015年重心變動較為劇烈,年移動距離為總距離的35.49%,說明區域土地集約利用在此時間段內差距加大。
從變化幅度看,貧困化年平均移動距離離散系數為1.2935(標準差為11.6205,均值為8.9837),土地集約利用重心年平均移動距離離散系數為0.9621(標準差為5.0967,均值為5.2977),貧困化重心較土地集約利用重心變動較為劇烈。

表1 2008~2016年廣西貧困化重心、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移動距離與方向
依據表1的貧困化重心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的移動方向和距離,運用重心方向關聯性檢驗公式,分析了廣西近9年來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移動的關聯性(圖5)。
根據檢驗公式的內涵與意義,關聯性水平大于0表明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發展態勢相同,即區域土地集約利用水平高,貧困化也高,說明土地集約利用提高并沒有使區域貧困水平降低,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提升對扶貧工作成效提高沒有起到促進作用。關聯性水平小于0表明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發展態勢相反,即區域土地集約利用水平高,貧困化低,說明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提高的同時也促進了區域扶貧工作的開展。由圖可知,2008~2016年間廣西貧困化重心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關聯性大于0的有4年,其中有1年接近于0,小于0的有4年,平均為-0.0078。從演變軌跡看,整體呈“W”型走勢,其中2008~2011年,由-0.7495降至-0.8447而后增至0.9898;2011~2014年變化趨勢出現第一個“U”型,在2011~2013年連續跌至谷底-0.0989,2014年增高至0.6569;2014~2016年變化呈現第二個“U”型,跌至谷底-0.9683后增至0.9321。
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發展影響與地形地貌、土地利用模式、社會經濟發展、政策支持與傾向等方面有關,具體特征如下:(1)總體上,土地集約利用與反貧困的關聯性呈現促進作用,土地集約利用程度的提升有助于降低區域貧困化水平。(2)不同時期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關聯性存在較大差異,波動幅度較大,原因可能是土地回報效益的滯后性,土地集約利用程度的提高需要投入一定的經濟資本,但產出回報并不能夠立即顯現,資金的投入反而還加重了貧困化程度,此時土地集約利用提高對反貧困促進作用不明顯,但回報的滯后性會使經濟效益在未來一年或幾年內逐漸顯現,貧困程度得以緩解,土地集約利用對反貧困產生促進作用。

圖5 2008~2016年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關聯性變化態勢
本文采用重心模型,從時序維度就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演變方向進行考察,以此判別兩者間的發展關聯性,研究成果為國土扶貧政策的制定提供決策參考,有利于廣西因地制宜提升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并以此為動力促進扶貧工作有序推進。主要研究結論如下。
(1)2008~2016年間,廣西貧困化和土地集約利用綜合指數區際差異顯著,貧困化程度隨著土地利用水平的提升呈下降趨勢,空間分異格局具有吻合性,“凹”“凸”相致,逆向明顯。
(2)廣西貧困化重心和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的演變具有階段性特征,移動速度在不同時期存在差異。總體上,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重心移動軌跡主要在西北—東南方向與南北方向波動,體現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差距擴大方向主要在西北—東南方向與南北方向展開,貧困化重心較土地集約利用重心變動較為劇烈。
(3)土地集約利用與反貧困的關聯性總體呈現促進作用,表明土地集約利用程度的提升有助于降低區域貧困化水平。但由于社會經濟發展、支持政策傾向、土地的產出效益滯后性等原因,不同時期土地集約利用與反貧困關聯性存在較大差異,呈現“W”型波動趨勢,個別時期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并未對反貧困產生明顯促進作用。
根據廣西貧困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發展的階段特征、時空演變規律、關聯性關系以及原因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對策建議。
(1)貧困化程度較高的西北地區,地形地貌條件相對惡劣,土地開發利用難度較大,可利用的土地資源十分有限,土地資源匱乏是導致貧困的一大原因。由此,提升可利用土地的集約利用水平,促進土地的經濟效益提高,土地扶貧政策對特困地區有所傾向,將會有效改善貧困人們的生活、生產條件。
(2)土地集約利用變化方向主要在南北方向展開,近年來廣西西江經濟區的部分城市土地集約利用程度提升速度較快,使得土地集約利用重心逐漸向北遷移,由此,南部的城市可積極學習借鑒土地集約利用水平較高的城市的實踐經驗,充分發揮南部地勢平坦、海口港灣、邊境貿易等優勢,提高土地的集約利用水平,發展地區經濟,促進扶貧工作取得新進展。
(3)雖然土地集約利用水平提升在個別時期并未對反貧困起到促進作用,但長遠上看,土地集約利用程度的提升有助于降低區域貧困化水平。因此,在扶貧工作開展的過程中,要避免片面關注脫貧任務的完成,而忽略土地集約利用要求的盲目脫貧現象的發生。例如:農村地區主要勞動力外出打工以提高收入水平,造成農用地閑置、土地浪費等;為吸引外資企業入駐產業園區,而降低項目入園用地標準;為追求經濟增長而無序擴張建設用地等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