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
周國平說過一句話:“人世間的一切不平凡,最后都要回歸平凡……只有把平凡生活真正過好,人生才是圓滿。”
在所有明星都追求名利的年代,俞飛鴻卻無比清醒地選擇了她的“平凡之路”。“女神這個標簽是世俗給我貼上的,我就是自己,不想做女神。”俞飛鴻的身上有一種波瀾不驚的力量,這種力量似乎與生俱來。
不想成為別人設定的人
前段時間,國際電影節在上海開幕,群星盛裝打扮走紅毯。最讓我留意的,不是那群年輕的女星,而是俞飛鴻,她身穿一襲黑色亮片長裙,拎起裙擺,端莊走過,粲然一笑。
年近50的俞飛鴻,確實和所有的媒體報道的一樣,優雅而大氣。現場不少影迷,激動地大喊:“女神!女神!”
去年參加《十三邀》,許知遠這種清高的知識分子都等不及她化妝,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真好看”。俞飛鴻不卑不亢地說:謝謝。
俞飛鴻確實是很美,并且是從小美到大。小時候街坊鄰居爭著要給俞飛鴻扎辮子,并且還會主動去幼兒園接她回家。讀小學的時候,青年電影制片廠在眾多孩子中挑中了俞飛鴻,懇求她爸媽讓孩子拍個電影。
高中大學期間,追求者數不勝數。竇文濤還在節目中透露過,有一位追求者,飛了500公里來見她,結果俞飛鴻很感動,于是禮貌地拒絕了那位追求者。
按理說,美女會對自己外貌意識更高,也更怕老去。李嘉欣很早就離開大熒幕,關之琳更說“絕對不會復出拍戲,女演員到了適合的年齡就要喊停,這是對喜歡你的人負責。”大概美貌是把雙刃劍,年輕時有多恃美行兇,失去美貌后被反噬的越多。
對于“美貌”的標簽,俞飛鴻這么多年仿佛一直在劃清界限。
當年俞飛鴻飾演《小李飛刀》中的驚鴻仙子,讓她紅遍大江南北。可她接手幾部電視劇后,就退居幕后當制片人。前段日子音樂人林海公然在網絡上說俞飛鴻是“老大媽”,不可否認如今大多數還是會以年齡看人,許知遠也曾安慰她說:“皺紋也是一種美。”
可沒想到俞飛鴻并不覺得自己需要安慰,反而特別坦然地說:“皺紋是經歷,經歷是美的,但是它本身沒什么動人的意義,你不能否認,年輕確實是有年輕的動人。”
“不老”這件事現在看來已經不是傳說。在強大的醫學美容手段下,皺紋或者斑點,并不是太難解決的事情。但和那些面容“不老”,但眼睛卻透露著成年人特有的精明的所謂女神相比,她的眼睛中仍有星星。
在許知遠們眼中,俞飛鴻應該是矜持的、陽春白雪且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她們可以在巴黎廣場喂喂鴿子,或者去西班牙跳跳tango,唯獨不應該在45歲復出時選擇飾演《小丈夫》這種庸俗劇里咆哮著打小三的悍婦。
但俞飛鴻的回答卻云淡風輕:首先,她不覺得《小丈夫》庸俗;其次,作為演員,她不想活在別人的標簽里,就因為別人喜歡。
男性對于所謂女神的第二重幻想便是:女神,最終都是要有歸宿的。所以許知遠問她在美國最孤獨的時候,有沒有特別渴望愛情?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終于問出了自己最深的疑問:有沒有想過借助男性的力量來擴展自己的邊界?
俞飛鴻說自己特別不喜歡把情感、責任放在另一個人身上,這樣自己會很累,別人也會很累。
她說雖然這是個男權社會,但在精神上大家都是平等的。女人最自在的方式,是去認清這個社會狀況,然后去清醒地活著。
她說自己是個揮霍人生的人,不要拼命追趕,而是走走停停,多看看沿路的風景,不想成為別人設定的人,不想達到大家眼中所認為的名利上的成功。她的人生很純粹,那就是只為自己而活,豐盛而自由。
對于名利場,她永遠是若即若離
在容貌上來說,俞飛鴻有點像艷極一時的周璇;在氣質上來說,神似息影后寫作的胡因夢。當然,俞飛鴻比以上兩位都少了些傳奇性。
不像周璇絢爛與凄苦交織的短暫一生;也不像胡因夢中年突然息影的大徹大悟。俞飛鴻的身上有一種波瀾不驚的力量,這種力量似乎與生俱來。
父親是清華畢業的高才生,母親也是讀書人,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少年的俞飛鴻,又努力又幸運。1979年,俞飛鴻8歲,演了第一部戲,16歲主演電影。
“我很小的時候就特別希望能長到30歲,因為30歲的女人看起來是一副可以自己做主的樣子。”俞飛鴻回過頭來想,從18歲進入大學到30歲之前的那十幾年,她一直在努力拓展自己自由的維度,不是物質上的自由,更多是精神上的。
追求自由是從逃離開始的。她原本考上了一所杭州的大學,但總覺得還在家人、親戚和朋友們身邊,還是有依靠,于是,決定重考,去北京,讀電影學院。
逃離故鄉的俞飛鴻依然是好學生,成績好,守規矩,老師、同學都喜歡。畢業后她還順利留校,用掉了系里唯一的留校名額。工作一年,她覺得當下的生活太安逸了,于是獨自一人去了美國。
“一本護照,一門外語,一張信用卡,那是我二十出頭時最想擁有的東西。”到美國學習語言,俞飛鴻一次性得到了這三樣東西。她在美國學會了很多自己之前不會做、未來可能也不需要親手去做的事,比如換燈泡、開車、辦各種身份證明和信用卡、幫朋友在4S店里討價還價,“我可能不需要一個人去面對很多事情,有些事我可以選擇不做,但我需要知道自己能做,這樣內心才覺得是真的自由了,不然總有疑慮。”俞飛鴻說。
1997年,俞飛鴻從美國回來,接拍的第一部戲是《牽手》。王純這個角色讓俞飛鴻火了。福利和代價是,片約不斷。俞飛鴻被名氣和高強度工作束縛,又不自由了,于是,緊急叫停。接下來的近10年,她把自己獻給了一部電影——《愛有來生》。
《愛有來生》開拍后,連續遭遇惡劣天氣、人員變動、資金鏈斷裂等困難。為了繼續拍完,俞飛鴻曾四處籌錢、賣房子,每天心急如焚。但盡管嘔心瀝血,艱辛如此,花了4000萬投資的《愛有來生》,最終卻只有200萬票房。
這樣的結果,俞飛鴻卻看得很淡。對于娛樂圈這個名利場,她永遠是若即若離,有意地保持著距離。
她所看重的,是表達,是為了滿足自己非說不可的欲望。電影片尾寫著“謹以此片獻給天上的同學潘云暉” ,這部電影很大程度上,是拍給她這位罹患白血病的多年好友。當然,必然也是拍給那段日子的自己。完成了這個,她也就喪失了全部的動力。
俞飛鴻喜歡看人物傳記。看凡·高,她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被賦予太多才華,“保持平庸就好”。她也看武則天的人生,前半段的“宮心計”她不在意,反而對武則天40歲之后的經歷有興趣,覺得中年之后的武則天所作所為已經超越了性別,在政治遠見上可以和男人相抗衡。她有興趣扮演中老年武則天,卻沒興趣經歷類似的波瀾起伏的人生。
當愛豆、小鮮肉、老戲骨、大IP這些概念換了一波又一波,俞飛鴻卻始終置身事外。至今還沒開過個人微博,從來不上真人秀。不在乎談論年齡,也不在乎大家對她演技的質疑。被誤解了不會急于爭辯,被傷害了更不會咄咄逼人。
欲望和虛榮本是人之天性,但也同樣是人之劣根。如何在紅塵俗世中,欣然往之閑庭信步?如何不慌張、不局促、永遠得體?如何坦然、通透、鎮定自若?這是俞飛鴻讓很多人望嘆弗如的地方。
而這也是女人俞飛鴻的最大魅力,鎮定自若、無欲則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