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效云
摘 要:圖書的文化屬性不同于一般商品,因此圖書質檢的流程也不同于一般商品質檢時都可套用具體的數據指標。在嚴格貫徹執行相關出版規范的同時,要最大限度地鼓勵作者、編輯、設計等相關人員的創新性和主觀能動性,達到質檢規范與圖書風格、作者情感的平衡。
關鍵詞:質量管理 質檢規范 圖書風格 失衡
出版機構肩負著文化傳承和積累的使命,以出版物為媒介對社會起著知識傳播、審美導向等重要作用。政府歷來重視文化建設,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就說:“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昌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出版機構無疑是文化強國建設中的中堅力量。在出版過程中編校質量是基礎和前提,我國新聞出版管理機構歷來重視質檢工作,對圖書編校質量檢查工作力度越來越大,出版社對編輯編校質量的考核也越來越嚴。
從大政方針、基本原則到版式規范、文字規范、數字及標點符號用法、著錄格式等細節,各相關文件及工具書都對出版工作進行了規定。大政方針方面如《出版管理條例》,細節方面如《圖書編輯校對實用手冊(第四版)》(2016年)、《語言文字規范標準》(2017年,商務印書館)、《異形詞整理表》(第一批、第二批)、《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定計量單位使用方法》、《現代漢語詞典》等,還有新華社公布的報道中的禁用詞,新聞出版總署質檢中心也發布了《圖書編校質量差錯率計算方法》,從而最大限度地保證了編校工作有規可依。但是圖書以社會效益為中心,實現社會效益、經濟效益雙贏的文化屬性,決定了圖書是商品卻又不同于一般商品,不可能像質監局那樣以具體的數據指標對每一件商品進行質檢。在具體的編校工作中,首先,由于語言文字的獨特性和知識的不可窮盡性,具體的編校規范必然無法針對每本書的具體情況,窮盡所有的計錯標準。其次,以具體的條條框框去套每一本圖書的不同特色,也難免會削足適履,弱化風格遷就規范。最后,由于語言文字的約定俗成性和規范標準的與時俱進,標準和工具書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也處于細微調整中,在新舊標準交替之時如何兼顧圖書具體情況和作者心理也是編輯必須妥善把握的。
一、質檢規范與圖書風格、作者情感失衡例析
對于政策和決定著一本書能否出版的原則性問題,作者一般都能理解和接受,這是圖書出版的前提,不可動搖。而對于文字用法、具體表述等細節則存在爭議。當然,編輯肩負著純潔祖國語言文字的重任,“編輯不僅要把好書稿的思想內容、學術、藝術質量關,而且也必須把語言文字看成是書稿質量的一個組成部分,從而把好語言文字關。”但是問題是原則要遵守,也要靈活運用標準。
例如詞義方面,《現代漢語詞典》自改革開放以來30多年修訂了4版,每次修訂對漢語的使用都帶來新規范,如2016年9月出版的第七版中對“七月流火”這一詞語的解釋,“指夏去秋來,天氣轉涼。現也用來形容天氣炎熱。”一直以來用“七月流火”表示“天氣炎熱”是望文生義,不合規范,編輯在編校書稿時也會嚴格遵循標準,本著純潔語言的職責,對作者解釋,“七月流火”原意是火星七月后逐漸偏西下沉,指天氣漸漸轉涼,請看《現代漢語詞典》第幾頁。現在突然要將這種新詞義納入規范范疇,對與錯的標準在哪里?難道僅僅是規范、字典的認可?不僅編輯無所適從,作者在情感上也轉變不過來。雖然“因人們誤把‘七月理解為公歷7月、把‘火理解為火熱”,約定俗成接受了“形容天氣炎熱”的詞義,但是對于清楚“七月流火”詞源的讀者,尤其是語言工作者來說,一時是很難接受的。
例如詞語正副條方面,《現代漢語詞典》7個版本中一些常用詞在正條、副條的安排上的變化,也給編輯帶來了困惑。如第7版“看作”“當作”是正條,“看做”“當做”是副條,看作:“當作:不要把人家的忍讓看作軟弱可欺。也作看做。”但是第6版是把“看做”“當做”作為正條的。另外還有唯一、惟一等詞條,也存在這種情況。正條是推薦詞形,首選詞形,但是如果作者用了副條算不算錯?如果兩種詞形都可用是否要尊重作者用詞習慣?
例如特定歷史時期詞匯方面,“解放”的說法就經歷了“新中國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調整過程,還有“村長”一詞,根據2015年11月新華社發布的《新華社新聞報道中的禁用詞(第一批)》規定:“村民委員會主任簡稱‘村主任,不得稱‘村長。”筆者編輯的一本散文集中,按照規定將“解放”改為“新中國成立”(當時還未規定改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作者說這樣就抹去了時代痕跡,沒有了歷史特色。2007年筆者編輯的另外一本散文集,有一篇作者寫他們村德高望重的“老村長”(已退休,任職時還是俗稱“村長”),筆者按照規范把“村長”改為“村主任”,作者從情感上難以接受,和筆者解釋說,他這篇文章就是鄉村特色,他們鄉里鄉親從來不會喊村長為“村主任”,他們“老村長”若看到這篇文章會說他不符合實際。編輯的處理方法一般是現在寫文章遇到這些詞要用規范用法,若是有特定歷史時期背景的,要尊重歷史和特定情境。但是規范可以套用,情感難以把控,如何照顧到作品風格和作者情感也是編輯要考慮的。同時如果過度執行標準也是不可取的,比如出現臺灣、香港等有特殊歷史背景的地名時編輯會特別留意,謹防出現政治差錯,謹慎是好的,但是對于此類詞語有的編輯為求保險過度敏感,甚至發展到只要出現“臺灣”“香港”等字眼,前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必加“中國”二字,就鬧出“陜西、河南、廣東、中國臺灣、中國香港……”并舉的案例,此處加“中國”就有點奇怪了,純屬多余。
再例如版式規范方面,《圖書編輯校對實用手冊(第四版)》對封面、版權頁、頁碼、標題規范等都做了詳細規定,比如目錄前的內容和目錄后的內容頁碼不連排、標題兩個字的中間空兩個字位等,但是對于一些未做規定的情況質檢該如何把握也有待探討。筆者所在出版社有本書被抽查質檢,這本書書眉采取切出血的設計,翻口處書名被切去三分之一,就如裝飾,并不影響閱讀,但質檢過程中此處被計了一個差錯。這樣的情況下編輯就比較難把握設計創新和質檢規范的度,甚至會囿于套規范、計差錯中,畏手畏腳,一切中規中矩合格為上,限制了創新。
根據筆者具體工作以上只討論了文字、詞語、版式等方面內容,數字、標點符號、計量單位以及專業類如科技、經濟類圖書的其他方面也有這種問題,此處不一一列舉。
二、編輯如何平衡質檢規范與圖書風格
一邊是質檢嚴格的計錯標準,一邊是作者“改我一字,xxxx”的情感抵觸,該如何實現二者的平衡呢?筆者認為,在堅持基本原則,如果違反硬性規定必須對圖書、對編輯等相關人員嚴肅處理的基礎上,對于有討論彈性的內容至少可從以下三個方面把握。
第一,在詞語、表達方式規范方面,根據圖書類別預設彈性不同的質檢判錯標準,如教材教輔、科技經濟類、工具書類等圖書,嚴格規范。而有的圖書則適當放大標準彈性,把具體表達放在特定時代背景下考慮,若無歧義、不影響閱讀,沒有不適合出版的內容,要尊重作者寫作風格。
第二,建立不合格書復審制度,如果一本書被質檢為不合格產品,除了編輯申訴外,還可根據書稿性質,組織質檢、出版、文字語言相關專家以及如文字學、心理學、社會學、經濟學等相關領域專家,對不合格圖書進行復評,以防個人囿于自己的理解誤判。
第三,最大限度地鼓勵作者、編輯、設計等相關人員的創新性和主觀能動性,可計錯可不計錯的不計錯。我國刑法基本原則之一: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應用到出版物質檢上,在不違反《出版管理條例》,沒有原則性錯誤的前提下,如果是明文規定的、有規可依的差錯絕對從嚴記錯,而并無相應具體規定的則不計錯,質檢人員不必過度敏感。
綜上,質檢標準不可能囊括所有圖書的具體情況,質檢標準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的質檢人員要以與時俱進的眼光對待圖書中非原則性的彈性差錯,從而實現質檢標準、編輯、圖書、作者之間的平衡。
參考文獻:
1.阮光頁.論編輯的“編界”與質檢的“罰點”——兼“華東師大版質檢補充辦法”解讀[J].編輯學刊,2016(1).
2.王大學.編輯的修養[M]. 北京:知識出版社,1985.
(作者單位系嶺南美術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