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林守仁譯《阿Q正傳》"/>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裴 亮
關于20世紀中日文學的交流與傳播,中日兩國學者已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研究。總體而言,日本學者較為注重中國作家留日資料的實證性研究,而中國學者則注重把握中日現代文學比較研究的整體框架和發展脈絡。中日學者的研究各有所長也互為補充,但也存在亟待進一步開掘的薄弱環節,“中國現當代文學在日本的同步譯介史”研究即是其中之一。
譯介史的研究關注翻譯文本及其與譯介活動相關的文獻,涉及諸如:由誰?在何種環境與背景下?經由什么路徑?翻譯了哪些作家作品?等基本史料問題。近年來,以譯介為視角展開的研究成果從關注對象而言,主要聚焦于周氏兄弟、郭沫若、郁達夫等“知日”作家與日本的關系問題,系統性和整體性仍顯不夠。而研究對象的過于集中,也易導致大量其它作家作品的翻譯被忽視或遮蔽。散見于日本雜志上的諸如巴金、冰心、老舍、茅盾、朱自清、徐志摩等眾多現代作家的日語翻譯作品就缺乏基礎性的整理。此外,由于語言的隔閡與地域的限制,這些資料也很難進入中國學者視野。傅斯年先生在《歷史語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1928年10月)中談及史學研究時強調,“凡—種學問[,]能擴張他所研究的材料便進步,不能的便退步。(中略)一分材料出一分貨。十分材料出十分貨,沒有材料便不出貨。(中略)我們只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帶有史學性質的譯介史研究,同樣有賴于新材料的發掘。事實上,“五四”新文學運動之后,日本文化界便開始關注中國文壇的代表作家和作品,“同步”譯介活動也隨之展開。從最初日本新聞記者在《北京周報》上對五·四“文學革命”所做的實時新聞報道,到青木正兒、井上紅梅、松枝茂夫等日本漢學家對現代作家、作品的同時代譯介,再到1930年代中期以竹內好、武田泰淳為中心創辦的“中國文學研究會”等學術團體所進行的專業解讀和研究,1949年以前日本對中國新文學發生、發展過程顯示出極大的興趣與關注。
因此,從發掘域外“同期”翻譯史料文獻的角度來梳理同時代的日本媒體、作家以及漢學家在新文學的發生、發展期對中國現代作家作品的翻譯與傳播活動,可以從“物”、“像”史的層面來還原和厘清中國現代文學如何進入日本語境、怎樣被同步譯介的歷史。其重要性體現在:其一,可以提供一種“他者視角”和“域外坐標”,幫助我們了解中國現代文學在東亞的“同時代”影響力,從而重新反思和定位作家作品的文學史意義。其二,新的日語文獻史料的系統整理與運用,能擴大中國現代文學的史料范圍和地域視野。其三,在全球化語境中,中外文學的互動互譯日益成為比較文學關注的重要問題。特別是隨著中國文化影響力的不斷擴大,中國文學與文化走向國際化的呼聲也越來越高。在當前時代背景下,對中國現代文學在日本的翻譯情況進行系統的整理與研究,對客觀認識中國現代文學進入接受國(日本)的歷史語境和傳播路徑,增強當前中日文學交流與文化互動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林譯《阿Q正傳》:版本與譯者

筆者藏林譯《阿Q正傳》封面與版權頁
今年正值魯迅創作的第一個短篇白話日記體小說,同時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篇白話文小說——《狂人日記》——發表一百周年紀念。該文首刊于1918年5月4卷5號的《新青年》,后來與1921年12月發表的《阿Q正傳》等篇目一并收入小說集《吶喊》。《狂人日記》在魯迅個人創作歷程與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與意義自不待言,然而值得關注的是,魯迅作品在日本被重譯次數最多,譯本最豐富的作品卻非《阿Q正傳》莫屬。《阿Q正傳》最初的日文翻譯出自井上紅梅之手,但當時并未在日本境內發表,而是1928年連載于上海出版發行的日文報紙《上海日日新聞》。該譯文后又改名為《支那革命畸人傳》于1929年刊載在梅原北明主編的雜志《グロテスク》11月號上。這是《阿Q正傳》的日文翻譯第一次面向日本讀者在日本文壇登場亮相。在此之后,先后出現了長江陽、松浦硅三、林守仁、增田涉、田中清一郎、中澤信二、小田嶽夫、尾上兼英、松枝茂夫、高橋和己、丸山升、西本龍介、駒田信二、藤井省三等譯者于不同時期翻譯的十余種譯本。據筆者管見所知,總計有17種譯本先后面世。持續時間之長,重譯次數之多,影響范圍之廣,在魯迅的眾多作品中無出其右。正如魯迅研究者竹內好在寫于1948年的《<阿Q正傳>的世界性》一文中所言:“中國的近代作家當中,在日本,魯迅是最有名的;在魯迅的作品當中,《阿Q正傳》是最有名的。要是講到中國的近代文學,無論誰,最先都會舉出魯迅的名字。要是講到魯迅的代表作品,大概人們都會舉出《阿Q正傳》。”而在眾多譯本中,魯迅先生曾親眼見過的就有井上紅梅、松浦硅三、林守仁、增田涉所譯的四個版本。其中林守仁的譯本之所以十分獨特,不僅在于此版本稀有難見,更重要的是因為林譯本是唯一一個經過魯迅親自細致校閱并首肯的譯本。
林守仁,原名山上正義(1896-1938),據于振鐸先生考證,他的身份較為復雜,既擔任過日本的新聞記者、也是詩人和劇作家,還曾加入日本翻譯中國文學作品的團體“東成社”。早在1925年他便作為新聞記者來到上海,就職于日文報紙《上海日報》。1926年作為日本新聞聯合通信社的特派記者被派往廣州,隨后與赴中山大學任教的魯迅相識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參見于振鐸《<阿Q正傳>的譯者山上正義》,《魯迅研究月刊》,1988)。二者的交往經歷亦可從他1928年發表于日本《新潮》雜志三月號的《談魯迅》以及1936年在《改造》雜志十二月號發表的悼念文章《魯迅的死和廣州的回憶》中窺見一斑。
林守仁所譯《阿Q正傳》(尺寸:13cm×20cm),由日本東京四六書院于1931年10月1日印刷、10月5日出版發行。譯本封面的左上側,豎排從右至左印有黑色美術體“支那小說集阿Q正傳”的書名。左下側印有用黑、白、紅三色套印的帶有版畫風格的兩個工人的形象,其中一人左手持鐵錘,高舉右臂作指引狀,另一人右手持棍作跟隨響應之勢。封面右下側印有“35sen”的字樣,意指書籍定價“35錢”。書脊頂端用小字印有“國際プロレタリヤ文學選集(國際無產階級文學選集)”,中書“支那小說集阿Q正傳”書名,下書“魯迅著·林守仁譯”的字樣。
從封面設計看來,這是一本魯迅《阿Q正傳》日譯本的單行本。但查閱全書的目錄和內容即可知,此書是日本文藝界的左翼進步人士為了紀念中國左聯李偉森、柔石、胡也頻、馮鏗、殷夫等五位烈士而編選的一本有著強烈政治意味的文學選集,并作為“國際無產階級文學選集(總計九冊)”之一出版。書首扉頁印有李偉森、宗暉、馮鏗和殷夫四位烈士的肖像,并在肖像背面印有紀念獻詞:“謹以此書告慰因國民黨血之暴行而犧牲的李、徐、馮、胡、謝等同志之靈,并獻給在白色恐怖下繼續英勇斗爭的中國左翼作家聯盟。(國民黨の「血の政策」の犠牲となった同志李、徐、馮,胡、謝の霊に。白色テロ下に果敢な闘爭を續くる中國左翼作家聯盟に捧げる。)”
全書總計158頁,正文之前有日本著名的革命作家和新聞記者尾崎秀實(1901-1944)以白川次郎的筆名撰寫的長篇序文《談中國左翼文藝戰線的現狀》。該文詳細地紹介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的成立背景及其戰斗業績,并轉譯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為左聯五烈士被害而發布的《為國民黨屠殺同志致各國革命文學和文化團體及一切為人類進步而工作的著作家思想家書》以及殷夫的詩歌來表達對蔣介石反動政府殺害進步青年的強烈控訴。正文部分《阿Q正傳》的翻譯、注釋以及由譯者撰述的《關于魯迅和他的作品》總計85頁。除此之外還包括附編,分別選輯了左聯五烈士中胡也頻的《黑骨頭》(白何畏編譯)、柔石的《一個偉大的印象》(田佐夫翻譯)、馮鏗的《女同志馬英的日記》(田佐夫翻譯)四篇作品,占據了全書篇幅的一半之多。
林譯版的《阿Q正傳》雖在日本東京出版,但或因其政治意味及其內容的敏感性使得這個譯本在日本的流傳也較為艱難,如今在日本古書市場也已經成為稀見書籍。全日本也僅僅只有以文學類藏品為主的東洋文庫、日本近代文學館,以及位于魯迅曾經生活過的仙臺地區的東北大學圖書館等八所圖書館有此譯本的收藏。筆者所藏此書購自東京的神保町舊書市場。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前一任收藏者乃是對日本的中國現代文學目錄學研究領域具有開創之功的日本學者飯田吉郎先生。筆者購得此書時,書中仍留存了飯田吉郎先生1985年12月購得此書時書店開具的收據一枚。

扉頁四烈士影像

尾崎秀實序言
飯田吉郎先生曾于1959年編輯出版《現代中國文學研究文獻目錄》,后于1991年對該書重新進行了大幅增訂。增訂本搜集了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東京大學圖書館、早稻田大學圖書館等所藏248種日文書刊中所發表的關于中國現代文學作品的介紹、譯文、評論多達1700多個條目,可謂是日本中國現代文學研究資料索引的篳路藍縷之作。想必1985年購入此書,正是在為修訂版做資料補充的相關工作。

飯田吉郎先生1985年12月購得此書時書店開具的收據
魯迅與林譯《阿Q正傳》的校注
林守仁(山上正義)在悼念魯迅的文章《魯迅的死與廣東回憶》(載日本《改造》雜志,1936年12期)中曾對翻譯此書的過程有如下記述:“數年前,在上海聽他(指魯迅)說過希望出版《阿Q正傳》日譯本的決定版,而我早在廣東時期就有翻譯這本書的決心,并且與日本《新潮》雜志約定在該刊上發表。(中略)最后在上海,由作者(指魯迅)直接領導下完成了翻譯工作,(中略)大約花費了一個半月時間,其間魯迅曾有五十幾次對我的譯文提出意見,并為我講解原語的意義。”而查閱《魯迅日記》,亦可從魯迅自己的記錄中得以佐證。魯迅1931年的日記中有關于山上正義譯本的兩則記載,其一為三一年二月“二十七日晴。(中略)得山上正義信并《阿Q正傳》日本文譯稿一本”;其二為三月“三日雨。午后校山上正義所譯《阿Q正傳》訖,即以還之,并付一箋。”此“一箋”后于1975年由丸山升先生在日本收集山上正義傳記材料時發現。魯迅先生的書信及其為林譯《阿Q正傳》所親筆撰寫的校注手稿,后經日本學者增田涉先生通過日中文化交流協會介紹牽線,整理后于1975年12月由文物出版社影印發行。魯迅先生“一箋”的影印件如下:

魯迅書信原稿
此信由山上正義夫人敏子女士提供,信件用日語手寫于白色信紙之上,在中國影印出版時由李甚譯出,譯文如下:
山上正義先生:
譯文已拜讀。我認為譯錯之處,或可供參考之處,大體上均已記于另紙,并分別標出號碼,今隨譯文一并寄上。
關于序文——恕不能如命,請您自行撰寫,僅希在序文中說明:這個短篇系一九二一年十二月為一家報紙的《開心話》欄所寫,其后竟然出乎意料地被列為代表作而譯成各國語言,且在本國,作者因此而受少爺派、阿Q派之憎惡等。
草草頓首
Lusin
三一年三月三日
魯迅所言及的“記于另紙”是指他親自撰寫的八十五條校釋,親筆寫在印有紅色格子的稿紙上,并標注了相對應的號碼,以便譯者對照查閱。魯迅雖未答應山上撰寫序文的請求,但允許他自行撰寫。故而山上在譯文之前撰寫了《關于魯迅及其作品》一文,來對魯迅的作品及其地位進行評價:
我想,自從民國革命二十年以來,他可以說是中國現代文學的主流的唯一代表者。就他在文壇上的地位來說,今天也依然是當前文壇的泰斗。可是,今天的魯迅并不是幾年前的魯迅,魯迅是所說左傾了。正像中國當前文壇在最近幾年中間急速趨向左傾一樣,魯迅也明顯地左傾了。在所說左翼文藝以外,存不存在著文藝的今天的中國文壇上,魯迅作為它的泰斗的地位依然還是沒有變,這未必只是我一個人的見解。例如今年一月號的(美國)《新群眾》上,在介紹魯迅時,就稱他是“中國最偉大的小說家、全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的領袖”。
可是,魯迅二十年來對中國文壇所作出的功績,是不能簡單的用泰斗等言詞來加以論斷的。他在具有特殊的發展形態、而今尚在發展中的中國當前文壇上,作出了極為特殊的功績。(參見丁景唐:《記日本譯印的左聯五烈士的紀念集》,載《中國現代文藝資料叢刊》第三輯,上海文藝出版社1963年11月)
由此評價可知,林守仁(山上正義)譯本在1931年的問世,是1930年代日本無產階級運動潮流與政治背景之下的產物。《阿Q正傳》中尾崎秀實的序言與山上正義自身對魯迅的解讀亦可見日本左翼人士不僅肯定了魯迅作為中國左翼作家聯盟領袖的地位,而且從政治意識上對魯迅作為中國革命家、文壇泰斗地位的一次確認和積極推動。雖然這與魯迅本人的意愿相去甚遠,但客觀上而言,經過魯迅本人校閱過的《阿Q正傳》日譯本的出版確為魯迅在日本的接受與傳播作出了實際的貢獻。

魯迅先生為林譯《阿Q正傳》所親筆撰寫的校注手稿
【附注:關于“魯迅與林譯《阿Q正傳》的校注”部分的寫作參考了熊融《關于魯迅校訂的日譯本<阿Q正傳>以及他與編譯者的交往》(載《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76年第1期)以及戈寶權《對<關于魯迅校訂的日譯本《阿Q正傳》以及他與編譯者的交往>的補正》(載《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76年第Z1期)兩篇論文中相關史料的考證,因雜志體例所限,未及一一注明,特此說明。】

裴亮,日本九州大學博士,現任武漢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珞珈青年學者。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中日近現代比較文學。近年來主要致力于以“越境”與“譯介”的視角來展開中日近現代文學交流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