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的鳥兒

李運明

文文是在早上醒來之后不見了爸爸媽媽的。文文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身旁的床上空無一人，就媽媽爸爸地叫了起來。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進來的卻是奶奶。奶奶俯下身子和顏悅色地告訴他，爸爸和媽媽一塊兒給文文買糖去了。文文一聽，哇的一聲哭嚎起來，嚎得人心里發緊。

無奈之下，奶奶讓爺爺帶著文文出去玩。爺爺帶著文文轉到了街上，來到一個花鳥小店門前，門前幾個鳥籠里的小鳥嘰嘰喳喳叫得歡。爺爺就引著文文湊過去逗鳥玩。一個鳥籠里的兩只虎皮鸚鵡吸引了文文，鳥兒蹦蹦跳跳的，嘰嘰喳喳地叫著。看著可愛的鳥兒，不知不覺中忘了找爸爸媽媽，文文才漸漸平靜下來。為了哄文文開心，爺爺買了兩只鳥兒給文文拎著回了家。

文文可喜歡這兩只鳥兒了，一有空就抓著小米喂鳥兒。鳥兒起初有些害怕，看到文文沒有什么敵意，漸漸地就接納了這位小主人。一看到文文來，兩只鳥就蹦跳幾下，嘰嘰幾聲，于是文文就笑了。但是有時候一想起爸爸媽媽來，文文還會嚎啕一陣。一天，爺爺突發奇想，指著那只略瘦小的鳥兒對文文說，文文，爸爸變成了一只鳥兒，要不你叫一聲大壯試一試？文文半信半疑地沖著那只鳥兒叫了一聲大壯，爸爸。那只鳥兒像聽懂了似的，嘰地應了一聲。爺爺又指著那只略顯漂亮的鳥兒對文文說，你叫小娟。文文又叫了一聲小娟，媽媽。那只鳥兒瞅了瞅文文，居然點了點頭。那天，文文和“爸爸”“媽媽”說了好多想說的話。后來，文文如果再找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馬上就帶文文來到鳥籠前去看“大壯”和“小娟”。

一天，奶奶叫文文接電話。文文接過手機一聽，叫了起來，媽媽，你在哪兒？電話里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接著說，寶貝，媽媽在……在鳥籠子里。文文來到鳥籠前，看到“小娟”驚疑地看著他。文文突然哭了起來，然后大喊了一聲，媽媽，你騙人。電話那端瞬間沉默了，接著是低低的啜泣聲。一時，兩人都不再說話，各自抽噎了一會兒。文文問，媽媽，你不要你的寶寶了嗎？電話里連聲說，要要要。寶貝要聽話，聽爺爺奶奶的話。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回去了。媽媽最后說，寶貝，媽媽馬上又要變成鳥兒了。你想爸爸媽媽了，就到鳥籠前去看一看。從此，文文一想爸爸媽媽，就來到鳥籠前。文文把好吃的給鳥兒吃，還跟鳥兒說悄悄話，有時一待就是小半天。鄰居們知道文文有了“鳥爸爸”“鳥媽媽”，有時就拎著鳥籠逗文文玩，讓他分辨“大壯”和“小娟”，然后讓文文叫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說過年回來，可是過年的時候卻沒有回來，而是給文文寄回了幾件新衣服和一大包零食。奶奶讓文文接媽媽的電話，文文正抓著小米喂鳥兒。奶奶把手機湊近他的耳邊，電話里媽媽叫著文文，說爸爸媽媽在外面打工，活兒忙，過年不能回去陪文文了。文文只顧著喂鳥兒，不接奶奶手里的手機，仿佛心不在焉地說，有“大壯”爸爸和“小娟”媽媽陪我，誰稀罕你們？

一眨眼兩年多過去了，大壯和小娟在外面逐漸穩定下來，決定把文文接過去。大壯和小娟回到家，文文終于又見到了爸爸和媽媽。媽媽抱著文文，淚眼婆娑，親得文文幾乎透不過氣來。文文卻要奮力掙脫媽媽陌生的懷抱，但是媽媽抱得太緊，掙了幾下沒有掙脫才只得作罷。文文審視著大壯和小娟問，你們真的是鳥兒變的嗎？大壯一陣心酸說是的，但是我們不會再變成鳥兒了，我們要和文文永遠在一起。雖然半信半疑，但是文文心里還是漸漸安定下來。

爸爸媽媽帶著文文要離開家了，出了家門，爺爺忽然想起什么，連忙跑回去把那只鳥籠拎了出來，他對大壯和小娟說，文文可喜歡這兩只鳥兒了，你們拎走吧，還讓它們天天陪伴著文文。

大壯伸手要接過鳥籠，卻被小娟攔住了。小娟凝視著那兩只鳥兒說，不！我們不能陪伴在父母身邊，就讓這兩只鳥兒留下來陪著爸爸媽媽吧，它們一個叫“大壯”，一個叫“小娟”。大壯愣了一下，等到明白過來，心頭猛地一酸。鳥兒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嘰嘰地叫著，像是答應了似的。

離家漸行漸遠，大壯和小娟看到爸爸媽媽拎著鳥籠的身影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