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昌翰(廣西師范大學,廣西 桂林 541000)
宋仁宗景祐三年,蘇軾出生在眉山縣(今四川省)一個傳統文化深厚的家庭里。父親蘇洵在年輕時候勵志發奮為學,精通六經、百家之說,每每下筆則數千言,就像李白斗酒詩百篇一樣。他從小受佛家熏陶,這種熏陶對他一生喜好參禪悟道以豁達的情懷來對待人生百態,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蘇軾的家鄉四川是一個文化非常繁盛的地區,在一個文化發達的地方,佛教文化也很突出。蘇軾的父親與懷璉關系密切,蘇洵與蘇軾、蘇轍曾游玩廬山時遇僧人并與關系甚好。中國佛教名山峨眉山就位于他的家鄉附近,雖然我們不能把這種地域上的關系強加到日后他對佛教有密切關系的直接因素,但是我們可以認為這對他的成長有著重要的作用。
公元1085,宋神宗駕崩,年僅十歲的哲宗繼位,高太后監國,她一上臺就將王安石推行的一系列新政廢除,改革朝政。蘇軾得到了當時執政者的寵愛,在烏臺詩案事件中蘇軾受到牽連而被貶的朋友相繼回京就職,這時在蘇軾身邊擁有了一大批氣息相投的人物,例如孫覺、蘇轍、王鞏等人,他在這些人當中充分顯示自己的才華和機智,與其說他熱衷于政治,不如說他更熱衷于人格理想。在這個時期,他在撰寫公文之余更多的時間與友人一同談論詩詞書畫飲酒取樂,寄情于此。
此幅《枯木怪石圖》,尺寸26.5*50.5畫面用筆不多,只有枯木一株怪石一塊,石頭于圖的左下方旁邊叢竹、雜草蔓衍,野趣橫生。怪石看上去圓潤不是棱角石狀堅竣硬實,方圓相兼,陰陽面的處理十分巧妙,同時地面陰影也十分恰當,增添柔美感和真實感,使怪石不覺得孤立,和地面相容。石頭的本身畫法類似云卷皴,信手寫出,寥寥數筆不求形似。古木彎曲向上,從怪石右側斜比而出,剛勁有力,線條似急似緩,頓挫而有變化,石上數只竹子以焦墨意氣寫出,栩栩如生。蘇軾曾以竹之的超凡脫俗,高潔堅韌之性比己,“其身與竹,無窮出清新莊周世無有,誰知此凝神”。
蘇軾對書畫的審美態度,來自于對詩書畫“本一律”的認識。“本一律”是指詩歌、書法、繪畫三者的相同性。書法與繪畫用筆保持一致,以書入畫,詩可以描述畫境,畫也可描繪詩境。蘇軾在關于詩畫的論述,為后人引用最多的是他在《書摩詰藍田煙雨圖》里的詩句:“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于文人畫,興盛于宋元時期, 是文人雅士心靈的寄托,抒發胸中之逸氣,隨性所至,以筆墨表達文人墨客的情趣。吳鎮云:“墨戲之作,蓋士大夫詞翰之馀,適一時之興趣。”文人畫不在工細與形似甜美,在于畫面的靈動妙趣。
從理論上來看蘇軾的畫論雖鑒于他的詩文中,卻形成了一定的理論體系,對后世的影響特別是對文人畫的影響甚大。他首分為士人畫和畫工畫,認為“觀士人畫如悅天下馬,取其義氣所道。”認為士人畫需講常理,這里的常理他認為是義氣,雖然常行之失,而不能病其全。若常理之不當則舉沸之以。以其形之無常,失以其理不謹也。士人畫理論的提出自唐代王維以來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縱觀蘇軾的一生真是起起伏伏,顛沛流離而他人生第一次轉折是烏臺詩案所導致的貶謫。但他生性豁達,總是尋找不順意時的方法。在逆境挫折中轉換心情與人生觀。在烏臺詩案后蘇軾被貶道黃州作副使沒有實際的實權,每日無聊度過甚至是被看管的犯官,且“不得簽書公事”。在時運不濟,處于罪人的情況下蘇軾與朋友飲酒并寫下了這首《臨江仙·夜歸臨皋》。
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仗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臨皋是黃州的一座亭子的名稱,寫這首詞寫他與朋友飲酒,喝了醉,醉了醒,以及回家所遇之事。詞開始說昨晚喝醉酒,回到家已經三更天,家里的仆童已經鼾聲如雷,任憑怎么敲門怎么都不開,只好與朋友拄著手杖,聽著江聲。蘇軾感慨道“長恨此身非我有”,出自《莊子·知北游》,形容人被外界所束縛,身不由己。“營營”同樣出自莊子篇《庚桑楚》,問自己什么時候忘卻汲汲營營。連用兩個莊子典故,可想而知,他當時是多么想忘卻功名利祿與自然融為一體,去“江海寄余生”不管世間入世之事。
全詞風格清曠飄逸,表達詞人我退避渾濁不堪的世俗,要徹底的解脫世間的煩惱,以展現他豁達而不滿的傷感之情。我們從后兩句細細品味來看,會難免以為他的感慨是去消極的逃避社會,但以蘇軾的性格來看,我們會發現這并不是逃避,在無法改變外在的環境時,只好改變自己,所以這是他轉而追求精神上的自由人生。這種情況下,他并不是放棄,而是瀟灑的從容應對。
蘇軾的人生哲學,最為關注個體人生的悲劇性和永恒的憂患意識,并由自我上升到普遍人生的高度。無論從理想和現實的差距的角度,還是從社會對人束縛的永恒性,或者從有限在與無限的對比中表現出的缺憾性的角度,都得出了人生是悲劇的結論。對于如何解脫悲劇人生,從而獲得幸福與快樂的問題,蘇軾提出的辦法是:超然自適。具體
說來包括:超越出世入世的差別、超越任何物質的束縛、超越任何精神的束縛、超越任何條件的束縛,超越的結果就是自性的完滿,無所待于外,獲得自適,進而得到永恒的快樂與尊嚴。在現實生活中,蘇軾也非常注意通過保持自身情緒和情感上的愉悅而獲得人生解脫。
蘇軾的人生哲學是超然自適的樂觀主義,無論現實生活中面對的是順是逆,都要坦然地面對現實,保持精神世界的快樂與自由。他的人生觀不但超越了貧富是非榮辱的束縛,而且擺脫了精神上的束縛,藝術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審美,而審美就是引導欣賞者和現實生活隔開一段審美距離,以超越的視角來檢視生活,如此一來,現實生活還是現實生活,但人們心中的現實生活卻被加上了詩意的光輝。
[1]陳滯冬.中國書畫與文人意識[M].吉林出版社,1992
[2]陳中浙.蘇軾書畫藝術與佛教[M].商務版社,2004
[3]林玉玫.宋詞背后的秘密[M].北京聯合出版社201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