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格調

冬子

雪像一場洗禮。北方人很幸福，每年都可以有一次純凈的洗禮，像童話，像初生。

我是喜歡下雪天的。董遇說：“冬者歲之余，夜者日之余，陰雨者時之余也。”下雪天是讀書最好的時候，就是因為太冷，人才懶得去想那么多的事，這個時候縮在屋子里讀書便成了唯一的事。于是，對于讀書和寫文章的人來說，冬天最出成績。

夏季的陰雨天也是不錯的，可以坐在門口看房檐的水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專注幾個小時。開春后種幾棵芭蕉，那就更好了。不過董遇只說“陰雨者時之余也”，沒說連續的陰雨天很“坑爹”……去年九月，西安連續下了一個月的雨，整個九月我都沒開過大門，都快長綠毛了，直到“彈盡糧絕”，才不得不拄著拐掍下山背了些米面。從此之后，我就長了心，托高非在當當網買了本《中國的野菜輕圖典》。

記得2011年我在山上過年，那個時候的條件不像現在這樣好，屋里沒有電暖器，也沒有封窗戶，跟零下10攝氏度睡在外面差不多。切菜的時候，青椒和蒜苗就是冰疙瘩，刀法再好也沒用，得拿刀背砸碎后才能丟鍋里。我倆平常愛喝茶聊天，那天給凍壞了，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因為肚子里的熱氣要攢著。我們連茶也不喝了，喝了茶半夜又得起床放水，想想要離開被窩就痛苦。待了兩天，基本上手和腳都是疼的，對，像錘子砸了一下一樣。

我當時想：哦，這就是冷啊，原來真的挺冷的。

我一直覺得任何一種經驗都是值得感恩的，即便在絕望的時候。比如萬眾矚目、寄人籬下、寒風噬骨、大汗淋漓等各種好的或者不好的體驗，我都會有意去客觀地感受新鮮的那部分。當然我說的那種體驗的多樣性并不是指沒事給自己制造一個極端的環境讓自己忍受，而是不得已處在一個極端的環境下依然能找到希望的出口。

所以，物質條件我是不拒絕的，有電磁爐當然不會去燒柴火，只是說沒有也很滿足、很嘚瑟。就像某個人說的，格調跟錢無關，即你有一元錢，也能花出一元錢的質感。

（摘自《借山而居》中國華僑出版社 圖/Peta Heffern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