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迪
金陵中學的圖書館最初是與金陵大學圖書館合一的。1910年前,基督、匯文兩書院均有少量書籍,功用雖微,但為圖書館奠定了最初的基礎。其時,匯文書院圖書數量極其有限,僅幾十冊而已,尚未形成系統、規模,其根本原因在于學生讀者的數量沒有形成規模。匯文書院第一屆學生僅5人,該書院辦學21年,畢業生僅80人,平均每屆僅4人。由于學生人數太少,以至于書院結構極為簡單,除了院長就是十余名教師,從未設置過任何機構。當然這其中也牽涉到成本因素。不過對于當時十余名學生而言,這些書作為參考書,尚能游刃有余。[1]
1910年宏育書院并入匯文書院,定名為金陵大學堂。同年,金陵大學堂圖書館創建,首任館長是美國人恒謨。初創之際,館址附設于干河沿金陵大學堂大學部青年會堂(Cooper Hall),僅屋兩間,規模甚小,設備簡陋。因書院合并后讀者數量增加到數百人,圖書館的藏書則增加至兩千余冊。工作人員都是學生兼任。
1913年,美國人克乃文來華接任圖書館館長。克乃文(Clemens Harry,又譯:克萊門斯),美國圖書館專家,來華前任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參考部主任,1927年回國后任弗吉尼亞大學圖書館館長。洪有豐任金陵大學堂圖書館副館長。圖書館事業有了較快發展。
1913年“美國圖書館專家克乃文主持南京金陵大學圖書館,并在該校文科開設圖書館學課程。”這是迄今為止,中國最早開設大學圖書館課程的文字記載。可以說,金陵大學開了中國圖書館學教育的先河。[2]
1915年金陵大學堂改名為金陵大學。時金陵大學設大學部、中學部與小學部,其中大學部設于干河沿匯文書院舊址,中學部設于基督書院舊址,小學部設于益智書院舊址。此時的圖書館仍是大中學混合使用。隨著讀者數量的增加,中西文圖書總數已由原來的2250冊激增到7376冊,圖書館又擴充兩間,一間作為書庫,一間為閱覽之用。
1916年開始,金陵大學興建鼓樓新校舍(在今南京大學校址),大學部陸續遷入,干河沿舊址改為附屬中學。由于圖書源源不斷地購進,中西文書同儲一室日益顯得擁擠不堪,故于1916年又辟一室專門儲藏中文書籍。同年,圖書館添設兒童圖書部,后并入流通部。
1917年夏,金陵大學圖書館將大學所需要之圖書搬遷至金大科學館(后改理學院,即今南京大學東大樓)三樓,占屋兩間,一為閱覽室,一為書庫及辦事之所。金大附中青年會堂樓上原址改為金陵大學圖書館中學分館。金陵中學圖書館自此開始。
1919年,由于大學部搬離,附中校舍較寬裕,而金大附屬小學人數不斷增加,原有閱覽室頗嫌擁擠。在同學會熱心贊助和程錦章竭力提倡下,小學被捐贈大批兒童圖書,計有2500余冊。于是在青年會堂樓下添設兒童閱覽室,由曹祖彬負責管理。這是南京創設的第一家兒童圖書室。
1920年春,除少數中學所需用課本參考書留館使用外,其余悉數搬到大學圖書館。同時遷兒童閱覽室至青年會堂樓上。當時中學部圖書館主任為金大學生沈學植。1922年,沈學植畢業離開中學部,由金大學生曹祖彬繼任中學部圖書館主任。
1925年開始,中國興起了收回教育權運動。金陵大學理事會推舉陳裕光為金陵大學校長。劉國均隨即接替已回國的克乃文任金陵大學圖書館館長,這是金陵大學圖書館史上第一位任館長的中國人。
1927年4月,北伐軍攻占南京,兵亂之際,金大附中全被軍隊占駐,兒童閱覽室書籍完全散佚。中學部圖書館亦遭涉及,幸虧中學部圖書館工作人員設法將中西書籍移往大學部圖書館保存,結果損失不大。當時圖書館負責人為金大學生俞實書。圖書減少后,圖書館遂縮小面積,館用僅占南面小房間兩間,一為書庫、一為閱覽室。
1928年夏,劉國鈞調任金陵大學文理科長,金大圖書館館長一職由李小緣[3]接任。
金陵中學圖書館還是學校青年會的活動場所。1920年代,金陵中學青年會辦有義務小學一所,每天下午4~6時為上課時間,學生均為學校附近的不識字成人和兒童,課本是北方出版的《平民千字課》,由學校發給學生,不收任何費用。課室即借用小學部二樓一間教室,共辦了兩年,授課的均為中學三四年級同學。[4]
1929年,俞實書離校,吳茂蓀繼任中學部圖書館主任,奉命整理因戰亂而散亂的圖書。至1931年,經整理后精確統計,計有中文圖書5339冊、西文圖書930冊,總數為6269冊,另雜志小冊70余種,中西報紙10種,歷年積存的舊雜志及報紙為數甚多。
1929年春李小緣赴沈陽任東北大學圖書館館長,陳長偉代理金大圖書館館長;1931年秋復聘劉國鈞任館長。
金大附中圖書館原為金陵大學圖書館分館,受大學圖書館支配和節制,所以與普通中學圖書館的組織略有不同。金大的學生對圖書館多有偏愛,每年圖書館都是眾多勤工儉學學生首選之地,金大圖書館常年保持近十個勤工儉學學生。從1929年始,中學分館正式成立后,中學分館更是以金大1名工讀學生為主任,由中學工讀學生數人佐之。直到1931年沈曼匋上任后,中學部圖書館才有了第一位專職主任。圖書館助手則仍以中學同學數人充任。2人負責借還書及登記,4人夜間輪流在閱覽室服務,星期天上午及星期六下午各1人管理閱覽室。
沈曼匋上任后,增擴了中學部圖書館使用面積,并增添了設備。將學生自治會西北面房間合并,以南面兩間與之交換。秋季開學后將書庫及辦公室遷入,并移閱覽室到背面大房間內。1934年,閱覽室原有閱覽桌1張,加制8張。書架原有大小不一17具,增制20具,并特備玻璃櫥2架,專藏善本。
中學部圖書館的經費來源與金陵大學一樣,是由校方按比例劃撥的,因此學校經費的多寡直接影響到圖書館的經費。從1931年始,圖書館經費由學校隨意撥發,大約每年預算費用三百元,后遞增至五百元,到1936年,學生數增加近千人,于是預算增加至千元。
圖書館每年的購書經費,對于中西文書、普通參考書、小冊、雜志、報紙各項都給予了一定的預算范圍。因此,采購時就不能主觀臆斷,必須層層把關。中學部圖書館若需要購書,須先根據教員填寫的配書單,經中學校長簽字后交總館(金大圖書館)購置,購置后經加工登錄后再送交分館使用。
圖書館購書渠道:一是征集書籍名錄嚴格審核后,發訂單通過書店采購,二是各部門自行采購,三是接受社會和校友捐贈。如陳經畬向金中圖書館捐贈了《古今圖書集成全集》,這是一套藝林巨著,參考要籍。雜志由原來20余種增加至50余種。隨著1932年日軍發動上海“一二·八事變”之后,商務印書館蒙受空前之損失,多數期刊無形停刊,后雖逐漸復刊,然而由于局勢日趨惡化,很多雜志都倒閉停刊。
金中圖書館的分類編目由金大圖書館總館負責。金大的圖書分類編目始于1915年。是年,劉靖邦開始編制西文書目錄,藍本沿襲西方國家的圖書編目條例。對于其中的古籍,只是依據沿用了一千多年的四庫制,即依“經”“史”“子”“集”,外加“叢書”,計五大類,編制成書本目錄,其檢索十分麻煩。1916年,為防積重難返,開始對新進的中文書編目,因無良法,只能套用西文書編目條例,每每牽強附會生搬硬套。
1921年開始著手分類編目全部中文書,做法是將所有中文書分成新舊兩部分,即通常意義上的“新舊并行制”。舊者依四庫制,新進的書和西文書一樣,使用《杜威十進分類法》。
1925年秋,劉國鈞留學美國回國,任金大圖書館中文編目部主任。他參考了古今中外的多部分類法,結合中文圖書的實際,大膽創新,于同年12月編制成功具有中國特色的《中文圖書分類法》。由此徹底終結了四庫分類法在中文書分類領域中近一個半世紀的統治地位,同時也給導致混亂的“新舊并行制”劃上了句號。由于該草案極具實用性、科學性和指導性,一經問世,便被金大圖書館、北平圖書館等單位采用。其后幾十年間,用之經久不衰。直至建國后,我國頒布的中文圖書編目規則中的許多規定依然沿用這個分類法。[5]
1931年,金陵中學圖書館開始獨立編制目錄,沈曼匋采用劉氏中國圖書分類法統一中西圖書,并對中西圖書編制活頁卡片目錄。
中學分館的流通規則基本上與大學總館相同,唯開放時間每日略少于金陵大學圖書館總館。閱覽時間一般為星期一至星期五,8:00—12:00,13:00—18:00,19:00—22:00;星期六、星期日一般為14:00—18:00,19:00—22:00。其開放時間長,是金大附中圖書館的特點。借閱手續只在每天的16:00—22:00辦理,每人限借五冊。圖書遺失,依章賠償。畢業時,學生如有圖書未還,則不予該生發畢業證書。[6]
沈曼匋還發動圖書館工作人員與學校各科教師合作,對學生進行閱讀指導,每周指定課外必閱書籍,讀后須作報告,作為學業成績之一。1932年,金大附中圖書館全年共借出書籍七千多冊,平均每天借出二十多冊;而當年金中的師生總數只有772人,平均每人每年在圖書館借書十冊左右。[7]
1934年,金陵大學圖書館學會成立。1937年,金陵大學新圖書館(今南京大學校史博物館建筑)落成。
1937年7月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南京各機關學校奉命內遷。金陵大學因與教會淵源很深,故一度存有幻想,及至形勢緊迫,11月25日乃隨校倉促西遷,圖書僅運出1/10。在南京,校方決定由陳嶸、貝德士等5人組成“留京護校委員會”,留下保護校產。他們一邊利用校園收容近3萬名老弱婦孺,免遭日軍的凌辱和屠殺,一邊保護著金大的設備和圖書等校產。太平洋戰爭后爆發后,日美交惡,留存南京校區的30多萬冊圖書于1942年被汪偽中央大學占用,故已蕩然無存。后來為解決留校職工生活出路,陳嶸不顧個人安危,又利用金陵中學校舍開辦私立同倫中學,自任校長。這既使一部分失學青年得以繼續學習,也將金大許多儀器、圖書和標本移至金陵中學保護起來。抗戰勝利后,金陵大學由成都遷回南京時,師生們看到留下的校產特別是儀器、圖書和標本(有不少是國內稀有的珍貴孤本)幸存,無不感動。
抗戰勝利后,金陵大學遷回南京,美國人貝德士接任校圖書館館長,并與李小緣、陳長偉組成三人圖書館委員會執掌館務。由于貝氏患病,實際工作多由李小緣擔當。1948年,李小緣被正式任命為金大圖書館館長。
1948年底至1949年初,人民解放軍逼近南京。南京各高校相繼接到準備南遷的命令,作為教會大學的金陵大學同樣也面臨是否遷校的抉擇。最終,在陳裕光校長的堅持下,校方作出了“絕不遷移臺灣”的決定。金陵大學圖書館及金大附中的圖書館藏書都得以保存下來。
據《私立金陵大學六十周年校慶紀念冊》上回憶文章,1948年,金陵中學圖書館藏有中文圖書9757冊,西文圖書613冊,合計10388冊。中文雜志135種,西文雜志6種,合計141種。樓上還有閱覽室、教室和儲藏室各1間。[8]
金陵中學圖書館作為金陵大學圖書館的分館,伴隨著歷史發展進程,歷經幾十年的風雨和圖書館幾代工作人員的不懈努力,在民國時期為金陵中學的人才培養作出了貢獻。
注釋
[1]1929年出版的《金陵大學圖書館概況》開宗明義地提到:“匯文基督均有圖書,故本館雛型已肇于合并之前。”
[2]鄒華享、施金炎編著:《中國近現代圖書館事業大事記》,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12月版。
[3]李小緣(1897—1959),原名李國棟,中國圖書館學家、目錄學家。江蘇江寧府(今江蘇南京)人。1919年畢業于金陵大學。1921年赴美國紐約州立圖書館學校和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學習,獲學士和碩士學位。1925年回國,在金陵大學圖書館工作,曾任館長兼圖書館學系主任。
[4]葉祥法(1925屆校友):《二十年代的金陵中學》。
[5]沈曼匋:《六年來本校之圖書館》,1937年《金陵中學校刊》第12期。
[6]沈曼匋:《金陵大學中學部圖書館概況》,金陵大學《圖書館學季刊》第六卷第一期,第127-130頁。
[7]《私立金陵大學一覽·附屬中學概況》,1933年6月,第372-374頁。
[8]《私立金陵大學六十周年校慶紀念冊》,第6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