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東”“北”有什么

李鑫燚

在中國東北部的黑龍江擁有這樣一條有趣的自駕路線。開車沿中俄邊境線，從“華夏東極”撫遠自駕穿越至“神州北極”漠河，全程2200km，可以經過同江、蘿北、伊春、黑河、呼瑪等地，最終抵達漠河，這一路你能夠盡情領略中國東極、北極、界江、森林、濕地、中俄邊境的自然風光和獨特人文，感受極致的自駕穿越之旅。有人說，找到喜歡的人這個世界就會不一樣了，而找到喜歡的路，你的世界也會因此借由時間和地點為引線寫出一本專屬于你自己的散文詩篇。

撫遠

很多人都愛用“遠行”來形容出走的時間，我想告訴你，在黑龍江有一個叫“撫遠”的地方，可以滿足你對遠行的所有想象。撫遠的曾用名叫綏遠，從命名中就可以知道它從古至今在人們心中的地理位置到底有多遠。從哈爾濱開車抵達那里需要9h左右，對開車愛好者來說，這絕對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自駕之旅。

東極廣場

每個城市都有地標性建筑，撫遠當然也不會例外。不過，這里的地標性建筑會比其他地方稍有些不同。東極廣場位于佳木斯市撫遠水道與烏蘇里江交匯處，它能給你的一個小驚喜是，在去往東極廣場的路上，你就已經能看到一個碩大的“東”字建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了，就像在遠處已經在給你招手示意的朋友，充滿了存在感。這個“東”字建筑除了大之外，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它是一個三面立體建筑，不管你在哪個角度觀看，它都是一個完整立體的“東”字，著實有趣。這里不僅是當地的旅游必到之處，也是觀看日出的最佳方位。

到了撫遠，不看一場日出絕對會成為一個小遺憾。這里是中國的最東邊，是日出最早的地方（北京時間凌晨3點日出），不管是當地人家還是慕名而來的游客，不分老少都會選擇一個清晨（北京時間凌晨2點），開上車抵達東極廣場等待拍攝或者僅僅只是觀看一場日出。對當地人來說這是一種習慣，對于身為游客的我們來說，它有趣的猶如一場儀式。觀看日出時，不禁想到周作人先生在《雨天的書》中說道：“最好是嫻靜地招呼那熹微的晨光，不必忙亂地奔向前去，也不要對落日忘記感謝那曾為晨光之垂死的光明。”是的，我們熱愛晨光，如同熱愛一種新生。

這個世界是沒有盡頭的，因為遠方再遠也有前方。好在，一個國家的領土有盡頭，在撫遠，前方的前方已是他國的遠方。廣場上巨大的“東”字旁的路標牌可以告訴你身在此處和心中彼處的距離有多遠，而這個距離，都是你走過的路。

黑瞎子島

在撫遠，有一個地方不得不去，那就是黑瞎子島。“黑瞎子”在東北方言中是“黑熊”的意思，早年間此地常有黑熊出沒，所以被當地人稱為“黑瞎子島”。它的面積是香港的1/3、釣魚島的70倍。值得一提的是，黑瞎子島的西半部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所有，東半部為俄羅斯聯邦所有，是國內唯一一個“一島兩國”所在地。關于它被侵占的歷史在此已不必多言，我們來聊一聊它的現在。因為島上修了高速公路，所以進島前需要買票以及例行邊境檢查。自駕行駛進島后，第一眼看到的大型建筑就是東極寶塔，建在黑瞎子島東部極角，寶塔采用八角形塔身，漢唐風格。寶塔設太極圖案圓形廣場，廣場直徑171m，代表黑瞎子島回歸的171km2領土；廣場兩個極點分別布設龜和麒麟；廣場布設60根青石盤龍浮雕柱，周邊的56根代表中華56個民族，另有4根擎天精雕龍柱設置在塔基4角。這座寶塔雖然很新，但是它的觀賞價值以及存在意義都非常的高。

島內還留有原俄羅斯駐軍哨所，不過哨所內留下的僅有幾座空樓，只有斑駁的墻面以及墻面上的俄文才能把你帶回過去的一些想象中去。臨走時我在地上撿了一顆小松果帶回去留作紀念，總覺得只有這座島上的一草一木才是真正見證歷史變遷的沉默看客。哨所旁就是黑瞎子島濕地公園，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公園修建的蜿蜒木棧道看上去非常舒服，走在濕地公園里，還能看到一大片河蓮，陽光很暖，天空很藍。

不過行駛在這里要注意一些禁止穿行的指示牌，尤其是在中俄東段界樁附近，更是要注意我國與俄國的邊界區域，不要隨意踏出邊界線。

魚博館

如果你對淡水魚感興趣，那么撫遠的魚博館很值得去看一看。撫遠向來有“淡水魚都”的美譽，因此這座魚博館內也擁有亞洲最大的淡水主池，完全還原魚類自然生態環境，還有270o隧道缸體結合20余種水族缸體，可以近距離地觀看魚群們在江底的生活姿態。其中比較著名的有“三花五羅”、鯉、鰱、鯽等，這里也是我國鱘鰉魚、大馬哈魚及其魚子的主產地。館內還存放著很多魚體標本，都是真魚制作哦，絕對讓你大開眼界。

哈巴羅夫斯克

從撫遠口岸出關，坐1h左右的船即可來到俄羅斯遠東第一大城市哈巴羅夫斯克，它在100多年前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伯力。伯力原來是中國的領土，1858年沙俄侵略軍侵占并建立軍事哨所，并以沙俄侵略軍侵略黑龍江的頭目哈巴羅夫的名字命名了這座城市。好吧，歷史早已塵歸塵，土歸土，我們無需多言，此刻我要和你分享的是這座城市如今的模樣。

城市中的落日

在哈巴羅夫斯克，我們入住了當地最好的酒店，名叫里維埃拉。如果你問我這個酒店最迷人的地方是什么，我想一定是不緊不慢地觀看一場落日了。在酒店的江邊散步，整片江水和建筑在日暮中呈現出的淡淡的粉紫色，落日的余暉還透著一些厚重的橙紅色，兩種顏色與白色的建筑還有綠色的樹木一起把這個畫面浸染，目光所及之處，都能捕捉到夕陽的碎片。在這里，落日和晚霞才是相機里的主角，還有天空里大片軟綿的云朵襯托著，它就和撫遠的日出一樣，像極了電影靜幀的一幕美景。你可以不用打擾任何人，獨自走在江邊或者在白色的秋千上休憩，恰逢一場好天氣的黃昏也是壯闊的，我們都可以無限陶醉在這種不會膩煩的景色中，做那個獨自觀看日落的人，讓心里的故事發生在黃昏，與躲得掉和躲不掉的憂愁和諧相處。這，就是專屬于城市中落日的魅力。

溥儀舊事

此行入住的里維埃拉酒店除了擁有美麗的風景之外，還有一個頗具歷史意義的身份，這里有一處角落是曾經溥儀和他的妃子被軟禁的地方。日本投降后，溥儀攜妃子和隨從們開始逃亡，卻在逃亡途中被蘇聯部隊俘虜，從那以后溥儀和妃子以及9個隨從被蘇軍押往蘇聯內地的戰俘收容所，在哈巴羅夫斯克的紅河子看守所（現在的酒店里面）他度過了5年的俘虜生活。

收容溥儀夫婦的小閣樓隱藏在酒店度假村深處的一角，重新維護后的閣樓從外面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如果不入住此酒店就需要花費100盧布才可以進去參觀。閣樓有兩層，已經被改造成小小的教堂，如今俄羅斯的年輕人可以選擇在這里舉辦一場私人的小型婚禮。而溥儀居住過的房間仍舊被保留下來以供游客參觀。走進溥儀房間，房間里的家具已經所剩無幾，只剩下滿墻的打印照片和一個用來播放溥儀故事的電視機，在屋子的角落里還有關于溥儀的書籍販賣。

城市的靈魂——列寧廣場

在俄羅斯，每一座城市都有一個列寧廣場；在哈巴羅夫斯克，列寧廣場更是這座城市的代表，也是哈巴最大的廣場。廣場中心是巨大的噴泉，鴿子在上面竊竊私語。還有很多小噴泉在一側，四周是百年以上的建筑和列寧雕像，因為這里的列寧雕像是當地人民自發自愿集資修建的，所以在特殊時期沒有被損壞。還羨慕梁朝偉去倫敦喂鴿子嗎？不用羨慕，你也可以在閑暇的周末從撫遠來趟哈巴羅夫斯克感受一下在歐洲喂鴿子的趣味。

去過俄羅斯旅游的人都有個體會，滿大街都充斥著日本二手車。這在西伯利亞以及遠東地區，表現尤其明顯，基本上城市居民開的都是日本二手車，這些二手車不僅僅有左方向盤的，還有右方向盤的，在俄羅斯都可以上牌。目前俄羅斯引進的二手車絕大部分來自日本，有統計數據顯示，俄羅斯是世界上日本二手車的最大買主。

俄羅斯第3大教堂

俄羅斯信仰東正教，東正教堂在建筑藝術上也是拜占庭式風格，它的標志性特點是帶有十字架的“蔥頭”圓頂。在哈巴，擁有俄羅斯第3大教堂——金頂大教堂。每逢周末，城中很多人都排隊來做禮拜，據說教堂的金頂裝飾耗用了3t黃金。金頂教堂可以免費入內參觀，但女士需帶頭巾，男士不能穿短褲。在金頂教堂前的廣場還矗立著一個功勛紀念塔，上面雕刻著俄羅斯英雄們的名字，還懸掛著各種獎章。離它不遠處是光榮廣場，那里有一個雕刻著巨大1941—1945的二戰紀念碑，兩邊黑色大理石紀念碑主墻和側墻上刻著數萬個在衛國戰爭中犧牲了的遠東地區軍人的名字，以此為紀念，碑前供著一炬長明火，常年不滅。在當地，每逢重要節日或者學生開學，他們都要集體來這里瞻仰緬懷先烈。

哈巴羅夫斯克至今為止仍舊不是一個大力發展旅游業的城市，因此這里的相關旅游措施不是特別完善，但這也很好地保護了當地的原汁原味的生活環境。走在哈巴街頭，沒有隨處可見的旅行團揮舞著旗子讓你不要擅自離隊，也沒有只售賣給游客的步行一條街來告訴你這個物件可以從100叫賣到10元。總之，這里是干凈、舒適且非常慢節奏的一座城市，是一段“放空”之旅的好選擇。你可以選擇自由行也可以選擇跟團行，不過目前選擇后者的居多，因為沒有導游的陪伴，在出入境的時候會有一些溝通上的小麻煩。

同江市、蘿北縣

離開哈巴羅夫斯克從同江入境，在這里可以領略到他處見不到的“魚皮文化”。同江是赫哲族主要聚居地，有著濃郁民族特色的漁獵文化。赫哲民族文化村坐落在街津口，這里完整地保留著源遠流長的歷史文化和獨具特色的民族風情。來到這里，便能夠親身體驗到赫哲族人的歌舞、美食和特有的文化創作活動。在赫哲族中，“魚皮文化”是北緯45o上的特色文化，也被列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赫哲族人掌握著整套傳統的魚皮加工處理工序，制衣、裝飾、祭祀、舞蹈等等，都和魚皮離不開，素有“魚皮部落”的美稱。

離開同江后，駕車一路穿行在鶴崗市茂密的森林中，我們要探訪居于深山密林中的鶴崗市蘿北縣黃金古鎮，沿途景色旖旎、空氣凈透。黃金古鎮在群山的懷抱中，散發著自己的魅力，景區內打造恢復了獨具北方特色的“木刻楞”仿古建筑群落，這也是中國獨有的建筑風格。

伊春市嘉蔭縣

中國人都愛江南，不管身處北方何地都愛冠之以當地“江南”的美譽。如果你問我東北的“江南”在哪里，我會告訴你，在伊春。黑龍江一直給人以“硬漢”的形象，這里的一切仿佛都豪邁而大氣。然而提起林都伊春，單是城市的名稱，就給人清新暢爽的感覺。伊春市所轄的邊境小城嘉蔭縣，沿途繁茂的樹木排列緊密，肥沃的田野綿延無邊，這樣的景色再配上涼爽的天氣，令人十分愜意，真可謂不負“伊春”和“嘉蔭”的美名。

嘉蔭有一個好去處就是恐龍國家地質公園，這里對于小孩子和考古愛好者而言，絕對是一場奇妙之旅。嘉蔭被稱為“恐龍之鄉”，曾出土中國第一具完整的恐龍化石。從這里出土的化石，已經被裝成了10具恐龍化石骨架。在恐龍公園，只要你有充足的想象力，侏羅紀世界就在你的周圍。從恐龍國家地質公園出來繼續開車前往位于小興安嶺林海之中的茅蘭溝國家森林公園。景區內深峽險壑，山高林密，潭、瀑、巖、溪、洞星羅棋布，野趣橫生。從伊春到嘉蔭，清爽的山間空氣和入目皆綠的繁茂森林，就是對這里最美的詮釋。對于久居“水泥森林”的都市人來說，這樣與綠色森林相伴而居的生活，很容易觸動內心深處那一絲向往自然的柔情。

黑河市

黑龍江有好幾個邊境城市，除了撫遠、同江還有一個就是黑河。黑河與俄羅斯的布拉戈維申斯克（海蘭泡）隔江相望，最近距離僅750m，當天就可以往返，無論是一日游還是兩日游，都極為方便。既然是邊境城市，自然少不了邊境城市獨有的“異域風情”，行走在街上，會見到許多俄式建筑以及來黑河旅游或者是小住的俄羅斯人，別把相機收起來，因為俄羅斯美女會隨時在下一個街角等著與你的鏡頭不期而遇呢。

呼瑪縣十八站

從黑河市休整一晚后離開，旅程便正式向著大興安嶺地區進行了。行駛其間，除了恢弘壯闊，更給人靜謐深沉、低調厚重的感覺。站在呼瑪鹿鼎山的觀景臺上，視野一下子便被打開了，山下翠綠整齊的田野中流過淙淙的河水，四周連綿的山脈上郁郁蔥蔥，有鷹盤旋在天際，風從山谷中裹挾著清新的味道撲面而來，開闊的景色能夠滌凈心境，只看這一眼，便會讓人忘卻舟車勞頓，只贊“不虛此行”。

別小瞧呼瑪只是一座縣城，若你進到它的博物館中走一走，一定驚訝于這里的豐富。它從原始人類開始講起，述說著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都經歷了何許變遷，發生了什么樣的故事，以及這個地區擁有哪些動植物。

晚上特意選擇住在十八站民宿，它的名稱源自于清代修建的驛站，這里是第18個驛站，所以得名十八站，如今這里設立了林業局。十八站民宿是林業局生態小區利用閑置住房改建的民宿，里面設計了知青文化、浪漫青春、懷舊情結、秀美風光等6個主題板塊，住在這里恍惚間會有一種穿越的感覺哦。

漠河市洛古河村

去過漠河的人大多都去過北極村，而這次我要提及的是另一個古老的村落，名叫“洛古河村”。沿黑龍江漠河縣漠洛公路一直往西90km就能抵達。這個有百年歷史的小村莊，依舊用它最初的面貌存活在當今社會。因為石勒喀河和額爾古納河在洛古河村匯合，形成黑龍江的源頭，洛古河村也被稱為黑龍江源頭第一村。據村里老人講，這個村子是在1906年（光緒32年）設置洛古河卡倫（現在的哨所）而形成的。也有另一種說法，在1886年，漠河老金溝被發現有金礦以后，陸續有人進入西口子、奇乾河、興華溝等地采金，將此地作為中轉站而漸漸形成的村落。全村現有村民59戶210人，依然保持著最傳統的生活習慣，平日里以農耕、漁業、采摘山貨、運輸木材和外出打工為生。這里也是黑龍江南岸最西部的一個村莊，與俄羅斯波克羅夫村隔江相望。不知道為什么，在這里逛著腦子里總想起一首詩：“我想和你虛度時光，比如靠在欄桿上，低頭看水的鏡子，直到所有被虛度的事物，在我們身后，長出薄薄的翅膀。”我想，這里就是虛度時光的最佳居所吧。

我們總是花很多時間在手機上，除了低效的溝通與聯接，似乎就沒有什么真正能夠記住的事情。唯有花上很長的時間把異地的旅途裝進大腦，你所收獲的東西才會慢慢融入你的記憶與眼神中，依靠自己的力量把故事搬到任何一個地方。你會問我那些風景樹木有什么用呢，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們都是你經過的風景，你可以在任何時間與你的記憶告別，就像某種“辭舊迎新”的儀式感。說到底，旅行的意義也都在這不求意義的旅途中慢慢變得不那么重要了。一路前行，腳下是祖國東北堅硬的土地，對岸是俄羅斯迥然不同的異域風情，黑龍江茂盛的原始森林佇立在道路兩旁，一切歷歷在目，也歷歷在心。

Tips：

1. 一定要保管好護照，以及出境時發送的白色入境卡，丟了會非常麻煩。

2. 出入兩國海關時，對于過關的緩慢要準備足夠的耐心，因為俄羅斯人的工作習慣是慢節奏，不要因為不耐煩而喧鬧。

3. 按照俄羅斯移民局要求，入住酒店的中國游客需要上交中國護照及俄羅斯入境卡到酒店前臺，酒店統一辦理入境落地等手續。

4. 俄羅斯房間內禁止吸煙。

5. 俄羅斯哈巴時間比北京時間早2h。

6. 俄羅斯酒店不提供一次性拖鞋與洗漱用品，最好自己攜帶。

7. 俄羅斯旅游跟團是免簽證的，只要有護照就可以，沒有護照或者護照過期的也可以花200元辦一個臨時護照，一天就能辦好。

8. 在俄羅斯遠東地區會說英語的人極少，只有年輕人可以簡單說幾句日常交流的英語，其余交流大都用比劃。當地的路牌和標識等任何的東西都是俄文的，自由行的朋友需要準備好翻譯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