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山大學人文社科學術委員會委員,中山大學視覺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碩士導師
《收藏·拍賣》:如何從社會發展的角度來看待女性藏家群體的形成和演變?
馮原:從性別的社會制度與權力關系的歷史來看,如果有女性收藏家這樣一個群體,那也是現代社會之后才有可能產生出來的。在前現代社會,女性尚無可能離開男性而單獨支配財富與文化,這一點東西方都概莫能外。從收藏的原本意義來看,占有或收藏有價值的東西的歷史可能很長,可以追溯到產生階級分化的農業社會的早期,但是,一直到現代社會之前,收藏都是私有制的產物,不具有公共性的意義。
所以,我認為,女性收藏家群體的產生,至少是前述的兩種因素相加的結果:首先,現代意義的收藏,既包含了現代資本主義的私有財富的合法性,又具有一定的公共性——收藏雖為私有,但在文化價值上卻具有公共性。其次,現代社會中女性地位的崛起,使女性擁有了決定財富走向和文化品位的自主性,這就使得女性介入原來被男性獨占的收藏領域成為可能。
《收藏·拍賣》:如今的文化環境如何影響著女性藏家群體?
馮原:今天,我們的文化環境,可以稱之為后現代+多元文化。如果說現代時期是一種大一統的、進步主義的文化。那么,與之相比,今天的文化有著多元的向度,或者說,文化已不再從屬于現代性所創造的進步—落后規則,既沒有統一的文化高峰,文化的制高點也在不斷轉換和變動。這一方面就打破了前現代時期的游戲規則——有錢的就是有文化的。因為在古典時代,文化都被貴族精英壟斷了;也打破了現代時期的規則——高雅文化未必一定能把持文化的制高點,另一方面這就為文化的創新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會。
所以,今天是個文化創意時代,同時也是一個文化的高風險時代。因為在今天,有錢的未必懂文化,懂舊文化的未必懂新文化,流行的文化未必輸于傳統的高雅文化,老一代人未必懂新一代人的文化。這個局面為女性收藏家帶來了機會,她們有可能去表達她們的文化態度——女性的收藏不僅是在性別上,而是在文化上呈現出特點;不過這也會給女性收藏者帶來一定的風險度一因為女性收藏所顯現的文化態度容易被貼上標簽,一旦她們的收藏被“類型化”了,也就會限定了她們的文化影響力。
《收藏·拍賣》:與其他藏家群體相比,“女性藏家”具備獨有的特征嗎?
馮原:關于收藏家群體的劃分,有兩個向度的指標,一個是財富的向度,另一個是文化的向度,后一個向度很重要。這就是說,不管你擁有多少財富,雖然這些財富投入到哪個收藏領域都會對收藏的文化構成影響,但是,你很難把一個收藏奇石和根雕的收藏者與一個收藏當代藝術的收藏者相提并論,因為他們涉及的文化完全是兩個不相關的領域。
如此來說,女性藏家的特征,并不能僅僅表現在她們的性別上,而是應該表現在她們收藏的文化偏好上面。一個收藏根雕的女性收藏家與一個收藏當代藝術的女性收藏家并不具有多少共同性,雖然她們都是女性。所以,來自女性性別的特征,比如情感化、對美的女性化解讀,確實可能會構成影響女性藏家的審美判斷因素,會使得女性藏家的收藏具有某些“女性文化”的特征,但這仍然是很初級的。成熟的女性藏家,應該擅長于利用她們的女性審美,也能夠超越這種性別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