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霞

又是一個周末,福建省龍巖市上杭縣實驗小學教師溫金娥像往常一樣,早早地起了床,先去菜市場掃蕩了一圈,回家后,便在廚房里忙活開了。“吃飯啦!”炒完最后一個菜,她扭頭朝客廳喊了一聲。“來嘍!”三位老人站起身,拿碗筷的拿碗筷,盛飯的盛飯,端菜的端菜……
“丘爸爸,香菇和海帶你要多吃,增強免疫力。”‘這是湯爸爸最愛的魚丸。”“豆腐專為林媽媽燒的。這回假牙做得還滿意吧?”安排好老人們,溫金娥叉招呼著丈夫和兩個孩子,趕緊坐過來,愉快的家庭大聚餐開始了。
這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卻又不那么普通。被稱為湯爸爸的,是溫金娥的公公。而丘爸爸和林媽媽則是她的前公婆。
丈夫去世,她毅然挑起了照顧公婆的重擔
1998年,20歲的溫金娥畢業于長汀師范學校。畢業后,她被分配到一所鄉鎮小學任教。在這里,他認識了丘福榮。三年后,兩人結婚。隨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兒子是在縣醫院出生的。臨產前夕,公公婆婆就帶著一筐雞蛋和五只老母雞來到兒子家,公公每天負責做飯和往醫院送飯,婆婆就待在縣醫院,照顧溫金娥。
此后,為了幫忙照顧孫子,老兩口便長期與溫金娥夫婦倆住在一起了。沒過多久,他們夫妻先后調到了縣城工作,還貸款在縣城買了一套住房,一家三代生活幸福。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2006年。公公被查出患了膀胱癌,婆婆整天以淚洗面,茶飯不思。溫金娥同丈夫一邊要照顧公公,一邊還要開導婆婆。
那時候,不管多累,只要有丈夫在身邊,溫金娥就感到無比踏實。她想,一個家,總會遇到些坎坷,只要家庭和睦,夫妻恩愛,總會渡過難關。但她做夢也沒想到,更大的災難即將來臨。
2007年11月19日,是溫金娥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一天,丈夫突然倒在工作崗位上,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悲痛過后,溫金娥驚恐地意識到,丈夫的離去意味著什么——一個五歲的兒子和兩位年過花甲的老人,一位還身患重疾,還有一大筆房貸……
丈夫過世的那天晚上,除了年幼的兒子,誰都沒有去睡覺。溫金娥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寬慰著公婆。她既擔心剛經歷了大手術的公公扛不住喪子之痛,也擔心婆婆精神垮塌。但不論她怎樣安撫,都沒法撫平兩顆痛失獨子的心。
婆婆因思念兒子,哭喊道:“我唯一的兒啊,你走了倒輕巧,留下我們老兩個,將來怎么辦呀?”溫金娥猛然意識到,公婆的痛楚,或許只有人到老年才能體會到。他們含辛茹苦一輩子,養大兒子,不就希望兒子能伴他們終老嗎?如今,兒子沒了,他們的心也被掏空了。
溫金娥沒多想,趕忙走到婆婆跟前,真誠地對她說:“媽,您放心,不管怎么樣,我都會照顧您一輩子。”婆婆緊緊地握住溫金娥的手,很久舍不得松開,仿佛一松手兒媳就會不見了似的。
2008年夏天,公公又做了第二次手術,醫生在他的腹部打了一個小孔,尿液會從這個小孔里流入懸掛在體外的尿袋里,每天都要人幫他清洗造瘺口和換尿袋。公公術后,還得再住院化療一段時間。婆婆因為痛失愛子,倍受打擊,身體一下子就垮了,根本無力服侍術后的公公。還有孩子也需要照顧。
公公上一次手術時,有丈夫幫忙,溫金娥還應付得了,但現在就全靠她自己了。好在正在放暑假,否則,她就是再多生出一雙手來,怕也是忙不過來了……
公公婆婆勿悲傷,隨我嫁個好君郎
考慮到溫金娥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好心的同事開始替她說媒,希望她能有個依靠,有個男人能來幫襯一下她。公婆也勸她,趁年輕找個伴兒吧,說他們自己可以回農村生活。溫金娥聽了這話,堅決不同意。公公得了這病,三天兩頭要往醫院跑,造瘺口還得天天消毒,回農村生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雖說公婆還有女兒,但她們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且常年在外打工,根本無力照顧二老。
溫金娥把心一橫,對婆婆說:“再婚可以,但得帶上你們一起!”婆婆無奈地說道:“閨女呀,你的心意,我和你爸領了。但你要再婚,帶上我們肯定不現實,哪有帶這么多拖油瓶再婚的?”溫金娥倔強地把頭一揚:“不管怎么說,我都不會丟下您和爸爸。”
婆婆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果然,說媒的一聽說溫金娥開出的條件,都嚇退了。
但好男人還是有,湯云輝就是這樣一個好男人。他離異,獨自撫養著一個女兒,他女兒恰巧是溫金娥的學生。湯云輝在聽說了溫金娥的事情后,就被她的愛心感動了,他要同她一起同擔風雨。和他一起住的父親也很支持兒子的想法。
2009年,溫金娥同湯云輝結了婚。她賣掉了在縣城的住房,償還了貸款,一家四口搬進湯云輝家中。新婚之夜,溫金娥內心還有些不安,她問丈夫:“人家娶媳婦都是娶一個人,你卻一下子娶回了四個,后悔嗎?你干嗎這樣傻呀,別人都不要的,你……”
不等話說完,湯云輝就用手輕輕捂住她的嘴:“不許你這樣作踐自己!什么別人不要的,你就是個寶貝,幸好別人沒發現,被我發現了。他們不知道,我可是撿了一個大便宜,你有一顆金子般閃耀的心啊!”
丈夫一席話,把溫金娥心里說得暖暖的。看來,自己之前的顧慮是多余的。
婚后,湯云輝的表現也令溫金娥感到十分欣慰。他不僅對妻子非常寵愛,對丘爸爸和林媽媽也十分孝敬。他下班回家后,總會和兩位老人家拉上一陣家常,工作趣聞,生活瑣事,什么都說。湯父和丘爸爸、林媽媽相處也很融洽。漸漸地,兩位老人開始走出喪子的陰霾。
2012年,林媽媽被摩托車撞傷了,傷得最嚴重的地方是牙齒,被撞得一顆不剩。人沒了牙齒,欠食極不方便。溫金娥立刻買回了一臺料理機,按照營養配方,把食物攪碎,然后一口一口地喂她吃。
不久,湯云輝調動了工作,新的工作地點離家很遠,只能周末回家。每天晚上,溫金娥下班回家舌,都是放下包就進廚房。吃過晚飯,先安頓好三個老人,冉檢查兩個孩子的作業。然后,還要收拾家務,洗衣服,做衛生。她是個愛整潔的女人,容不得家里亂成一團,不管多累,也要收拾妥當了才入睡。
丘爸爸、林媽媽覺得溫金娥實在是太辛苦了,幾次提出要回老家生活。溫金娥知道他們是心疼自己,同時,也隱約察覺到兩位老人住在這里,心中始終是不踏實的。
一個周末,吃過午飯,溫金娥說:“今天咱開個家庭會議。”兩個孩子都覺得新鮮,拍手說好。三位老人則有些奠名其妙。會議開始,溫金娥率先對自己的前公婆說道:“我聽說你們不想在這兒住了,是怎么回事?你們的兒子媳婦住在這里,孫女孫子也住在這里,所以你們也必須住在這里,哪兒都不能去。云輝,你來說說,是也不是?”
湯云輝清了清嗓子,說:“丘爸爸,林媽媽,我有緣做了你們孫子的爸爸,也就是二老的兒子,你們就放心住在這里,這里就是我們共同的家……”品家父親和兩個孩子也紛紛表態不讓二老走。
那次家庭會議開過之后,丘爸爸、林媽媽終于放下心,消停地在這個家里住了下來。
如今,女兒已上了大學,兒子在念初三。每周的大團圓,都是這個特殊家庭的節日。溫金娥就像是這個大家庭的領袖,在她的帶領下,一家人生活得十分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