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鋼琴基礎教育的開端
——湯普森的鋼琴教程

文/ 朱 迪

歐洲雖然是鋼琴和鋼琴音樂的發源地，但美國在近現代鋼琴的發展歷史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推動作用。從19世紀開始，美國的鋼琴制造業蓬勃發展，一些國際知名鋼琴品牌的創新、銷量和聲譽都是美國鋼琴制造業逐步實現國際先進地位的見證。人們對于鋼琴的需求不僅推動了鋼琴制造業的發展，更推動了鋼琴教育的發展。20世紀以來，以“湯普森”（Thompson）和“紹姆”（Schaum）為代表的一些新型鋼琴基礎教程的相繼出現，標志著現代鋼琴基礎教育的開端。

出生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鋼琴家約翰·西爾韋納斯·湯普森（John Sylvanus Thompson，1889——1963）編著過多部適用于不同年齡學習者的鋼琴教材。其中廣為人知的便是《湯普森現代鋼琴教程》（John Thompson's Modern Course for the Piano）和《湯普森簡易鋼琴教程》（John Thompson's Easiest Piano Course）。《湯普森現代鋼琴教程》是他編著出版的第一套教程，其第一冊與《幼兒鋼琴入門指導》（Teaching Little Fingers to Play）一起于1930年由威利斯音樂出版公司（Willis Music Accompany）出版。在之后的幾年里，湯普森又陸續出版了該教程的第二至五冊，適合于更年幼初學者的《湯普森簡易鋼琴教程》出版于1955年。湯普森的鋼琴教程于20世紀80年代之后在國內陸續引進出版，開闊了當時鋼琴教育者和學習者的眼界。其新穎的教學內容和方式，豐富的音樂知識，對當時的人們而言，無疑是極大的滿足，至今這些教程依然暢銷不衰。

《湯普森現代鋼琴教程》由五冊從淺入深的教材構成，而《湯普森簡易鋼琴教程》由八冊教材構成。這種分段、分級的課程模式正是湯普森鋼琴教程的首要特點。每一冊教程的最后附有一個“升級證書”，證明學習者完成了本冊的學習，并獲得學習下一冊的升級資格。把學習過程分成不同的級別和階段，能讓學習過程顯得不那么漫長和艱難，而其背后的心理學理念是為了讓學生看到自己階段性的成果和進步，從而增強其成就感和繼續前進的動力。

在《湯普森現代鋼琴教程》封面的中心位置印有其另一主要特色：“每節課都有新內容”。與“拜厄式”將全部音樂知識集中呈現的方式不同，湯普森把更為全面的音樂知識和演奏技巧等內容拆解成一個個知識點，由淺入深、逐步地呈現出來。先解釋一個知識點和概念，再通過一首小曲或練習來實踐和鞏固。每節課在已掌握知識和能力的基礎上加入新的學習內容，這才是真正的循序漸進的學習方法。這種教學設計不但讓零音樂基礎的初學者也能輕松入門，同時新的內容也不斷帶給學習者新鮮感。此外，湯普森教程中的試題和復習環節也是保障每個知識點完全掌握的重要教學手段，對于已學習知識的復習和檢查也能讓學習者在鞏固的同時有更深入理解和運用的可能。

拜厄的鋼琴教程大多是沒有標題的自編小曲和練習，而湯普森教程中的每首都有標題，即便是他本人編寫的練習曲也會有一個生動的標題。例如在《湯普森簡易鋼琴教程》第一冊中左右手重復彈奏中央C這樣的四小節練習，也被加上了《爺爺的大鐘》這樣形象的標題，成為了一首簡單的音樂作品。這些標題賦予了小曲和練習的生命力，能激發學生的想象力和情感，體現出學習鋼琴的核心內容——培養學生的音樂性。

湯普森的《幼兒鋼琴入門指導》由于是單獨成冊，似乎不屬于“現代鋼琴教程”或“簡易鋼琴教程”系列，因此容易被忽略。但從這個單本教程與《湯普森現代鋼琴教程》第一冊同時出版這件事來看，湯普森顯然是把這本教程的教材用于學習鋼琴的最開端。《幼兒鋼琴入門指導》內容雖然不多，卻有著現代鋼琴教育的重要理念。鋼琴學習主要的參與者是老師和學生，然而湯普森認識到家長在孩子學習過程中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因此，他在《幼兒鋼琴入門指導》中不但有對教師的教學指導，更是在教程的第一頁寫下 “給父母的一封信”，讓家長認識到他們在孩子學習中起到的作用，并嘗試積極參與到學習和練琴中來。他認為父母如果能“配合教師的指導，促進孩子對練琴的興趣與熱情，則可以事半功倍”。他希望家長“幫助孩子有規律地練琴，將此成為一種樂趣”。 他還指出“心理學家認為孤獨感對于鋼琴學習的進步是一種障礙”，因此鼓勵會彈琴的家長跟孩子一起演奏。湯普森為此出版了與《幼兒鋼琴入門指導》配套的《幼兒鋼琴聯彈曲集》（Teaching Little Fingers to Play Ensemble），為每一首小曲創作了一琴四手和二琴四手兩個版本的伴奏，供教師和家長使用，以消除學生的孤獨感，并培養學生的傾聽和協作能力。

“五指手位”（Five-finger Position）的概念在拜厄的鋼琴教程中有所提及，但并未上升到教學方法的程度。湯普森的鋼琴教程里則更加明確、系統地運用了這一方法和概念。五指手位的方法不但能讓學生更容易找到音符在鍵盤上的位置，同時由于手位中的五個琴鍵分別對應五個手指，因此能幫助學生找到合理的指法和規律，并建立一個良好的指法概念。然而五指手位可能出現的弊端就是學生容易通過手位來猜音，而不能很好地認知譜面上的音符，因此需要教師觀察和檢測學生的識譜能力才能避免這一問題的出現。

與“拜厄”等早期鋼琴教程相同，湯普森的鋼琴教程曲目主要是西方古典音樂風格，樂曲類型除了湯普森本人創作的小曲外，還有不少兒歌民謠和著名的鋼琴曲、歌劇、交響樂等的改編簡化版，這對于熟悉古典音樂傳統和風格有很大幫助。但在非原創樂曲中，浪漫主義時期的樂曲占較大比重，而古典音樂風格之外的流行、爵士等音樂風格，湯普森的教程則完全沒有涉及。因此從今天的角度看，曲目風格顯得較為單一。不過除了湯普森的這兩套教程之外，威利斯音樂出版公司還出版了大量的配套補充教材和樂譜，包括不同類型、風格、程度，適用于不同場合的曲集等，讓學習者有更多的選擇。

當然，湯普森的鋼琴教程中也包含了一些傳統的鋼琴學習順序和套路。例如，先學讀譜后學彈奏，以及先學白鍵后學黑鍵，等等。在兩套教程第一冊的第一節里，學生都需掌握五線譜、譜號、拍號、節拍等基本概念才能開始真正的演奏。在讀譜的學習上，湯普森的鋼琴教程采用的是典型的中央C識譜法，即從中央C入手，認識所有白鍵的音之后再認識升降記號、調號，并彈奏黑鍵。從中央C開始識譜不僅由于該鍵在鋼琴的中央位置，便于尋找和演奏，也因為在樂譜上高音譜表中的中央C帶有下加線，較五線之上或之間音符的辨識度高，因此容易讀譜和入手。同時，中央C識譜法從C大調入手，避開了升降記號和調式調性等較復雜概念，在學生學習了一些基本彈奏方法和樂曲，對于調性與音階有了一定的聽覺認知之后，再從一個升號或降號調開始逐步學習升降記號更多的調性。

湯普森系列鋼琴教程問世的大半個世紀以來，美國又出現了很多鋼琴教程，然而它們或多或少都有著與湯普森教程相同的特征：由多個級別（分冊）組成、循序漸進的學習模式、圖文并茂的版式、生動的標題、豐富的音樂知識和演奏技能，等等。如今，湯普森的鋼琴教程已經成為鋼琴學習的經典，依然被廣泛地使用，對于世界鋼琴基礎教育的方法和思路產生了巨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