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邦圣

戊戌年三月初七,余與妻因有事赴京,故得暇一會紫禁城,信可樂也。紫,貴;禁,權;城乃皇城。帝王之家,氣象恢弘,誠然。
午時,吾二人從天安門入,過橋,沿中軸線行之。迎面午門,余環顧之,但見周邊城高墻厚,氣象森然,令人頓生肅穆之心。近處老樹之上,忽傳來數聲呱呱,抬首望,一鳥驚飛,原是烏鴉。天地有靈,此鴉乃皇城之代言也。可謂“不盡滄桑,無字天書。”余過內金水橋,至太和門,但見臺階處石雕斑駁,龍飛鳳舞,訴說昨日余韻。復前行,見太和殿,俗稱金鑾殿,乃東方三殿之首,可謂美輪美奐。其上承重檐廡殿頂,下坐3層漢白玉臺階,采用金龍和璽彩畫,屋頂仙人走獸諸多,等級最高之典范。其匾額“建極綏猷”,可謂意義深遠,上承皇天而立法,下安黎民而應道。惜乎道雖好,人難明,終至王朝傾覆焉。余在此徘徊之,帝王龍椅猶在,人去椅空,感朝代更替,風流云散矣。
由此出,余與妻過中和、保和二殿,至乾清門,入宮城內院也。但見諸殿巍峨,頂天立地,支撐蒼穹,好不氣派,兼之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金漆紅粉,可謂富貴無雙。來往游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然不知心與大殿共鳴者又有幾人?一路過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至御花園也。皇室花園,自然不同凡響。入門兩側兩株古楸花開,姿態遒勁如龍。近前一株枯柏,粗可合抱,蒼干鐵枝,質問風云。對面,一株連理古柏,造型奇美,寓意美好也。行走園中,但見茂林修竹風吹,奇花異草香吐,假山怪石參差,亭臺樓閣星羅,好不美麗。印象最深者,乃堆秀太湖石景,而石上引我者乃一花一樹,花者乃堆秀洞匾右上無名野花,樹者乃左側石之白皮古松也。何故?“小花無名,堆秀有情。笑對游人,怡然邀風。”“松生石上,風骨卓絕。一朝堆秀,獨成風景。”此外,園中諸多牡丹爭奇斗艷,恰是王者風流。有人爭搶拍照者多多,不知牡丹情愿否?
出園之后,妻因體弱,不便再游,遂在近處亭中休憩,候我。余則繼續左行,返游西六宮。余心懷好奇,昔日皇家生活何如?其居家擺設與平民何異乎?奈何天色陰沉,諸多屋內擺設略顯黯淡,滄桑如夢,物是人非,歲月可曾傷感乎?遙思昔日宮娥妃嬪,恰如籠中之鳥,老死宮中,不亦悲乎?唐代宮女紅葉題詩以遣幽情,不知此處宮中諸女何以慰藉芳心?朱門如海,可憐身不由己,悱惻誰懂?一路走來,余出養心殿左行,至珍寶館。此處方顯皇家之奢華,但見珍寶薈萃,流光溢彩,巧奪天工,令人嘆為觀止。印象最深者,乃金嵌珍珠寶石覆缽式塔、金嵌珍珠天球儀、點翠嵌珍珠寶石金龍鳳冠等,真可謂精美絕倫之藝術品也。非皇家之氣派,動用天下之名工巧匠,焉能為之?珍寶有價,藝術無價,唯有致敬造物之巧手。
爾后,余前行左拐,游暢音閣,其乃皇家觀戲之所,相當日梨園之宗匠在此表演,諸多皇室及京城名公巨卿在此觀看,可謂熱鬧至極,思今日高閣冷落,深院無聲,不由令人唏噓。由此出,入寧壽宮樂壽堂,震撼人心者乃三件玉雕巨制,一者青玉雕云龍紋甕,俗稱福海,重約五千斤;一者青玉雕丹臺春曉圖山子,俗稱壽山,重約三千斤;分列左右兩側,可謂玉雕之珍品;而尤絕者,乃青玉雕大禹治水圖山子,重約九千斤,形象高大,雕刻人物栩栩如生,寓意深滿,可謂藝術之精品。壽山福海,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大禹治水,民心為上。誠啟人深思也。
穿門出,轉亭廊,余步入一小院,乃珍妃井之所在。卿本佳人,奈何惡婆摧之,可憐可嘆,紅顏薄命也。余為之傷感,復思宮斗之險惡,人心之叵測也。
邊走邊思邊看,余游興高漲,奈何已近關閉之時,遂至妻休憩處與之會合,出神武門。當此時,余回首遠望,紫禁城恰如一蒼顏老人,其正抬頭望天,拷問光陰,啟迪后人也。真是“本是帝王家,今日悅黎民。蒼生無貴賤,天道在人心。王道乃民道,敬天須愛人。”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