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古韻

江肇中

那橫亙千里、連綿不絕的群山喲！你們在聽嗎？那飄入你耳際的是環山繞崮的千里沂河用先秦編鐘奏出的音符。你聽：叮咚、叮咚，多么的悅耳。

幾十年來，每每我漫步在沂河岸邊的時候，腦子里總縈繞著一個問題：沂河形成于何時？源頭在哪？為什么圍繞著沂河總有那么多故事？于是我心里便時時出現一種“涌動”：興許我能寫寫她呢！我覺得有一種責任感在鼓動著我寫寫她，因為，我家就在沂河岸邊，我是沐浴著沂河水長大的。

沂河，流走的是水，沉淀的，便是歷史。我寫水是寫不了長江與黃河的。我的筆端流不出她們的澎湃奔騰之勢；我也寫不了大海大洋的，我的情愫容不下她們那浩瀚廣袤之狀。

沂河也是一條很古老的河了。毋庸置疑，滾滾長江、滔滔黃河孕育了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那么，也和這大江大河一樣，沂河亦孕育了一萬七千平方公里流域的文明。關于沂河之名，由來已久。《尚書、禹貢》中就有“淮沂其乂，蒙羽其藝”的記載。這說明早在公元前21世紀，那萬民景仰的“大禹”就曾對沂河進行過治理。“沂”，稱于四千年之前呢。沂河究竟是形成于自然或人工開鑿呢？史無明文，無可考究。但是，既云“乂”（治理），想必是經過一定的人力加工的吧。既證明古代先人已對它付出過一定的勞動。歷史是一部厚重的百科全書，真正讀懂它實屬不易！

有詩云：“千里婉轉曲折，是星光流動的歲月。千川百壑，匯成熱血奔騰的脈搏。神圣母親的胸懷喲，古往今來龍騰虎躍”！但凡江河湖海，無不以其寬闊而雄渾的身姿現身于浩瀚的歷史。見證代代生命的佼佼者改造或影響當代以至后來。沂河亦不例外。然“水有源、木有本、人有始也”。追溯沂河的源頭，方能捋順它的脈絡，看清它的全貌。據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央會同地方實地勘察，沂河的源頭有五條水源，其中四條全部匯入沂河源頭第一座水庫——田莊水庫。（現更名：天湖）那條直接注入上河道的叫“螳螂河”。它出自山東四大高峰之一的“魯山”東麓的松山支脈。此處山巒縱橫、怪石林立，古時少有路徑，為人跡所罕至。每年汛期，雨水豐沛、草豐林茂，條條山溝形成無數涇流，日夜“叮咚”作響，自聞名于世的“沂源猿人化石遺址”之畔順勢而下，行程二十七公里，進入魯中山水名城、國家級園林城市——沂源縣城。這“螳螂河”在縣城駐足，被沂源的“藝術家”們制作成了自上而下，錯落有致的人工湖泊，形成八十公頃水面，人與自然攜手打造成了該縣標志性景觀：“沂河源水景公園”。水，這天然之水，蘊藏著無窮的智慧，以其天然的靈性，靚麗的身姿，裝扮著中國北方別具一格的山城。再其后，她便象“出閣”的姑娘般羞羞答答的、依依不舍的從公園流出，注入千里沂河上河道。

明朝的李東陽游覽黃河時賦《浪淘沙》曰：九曲黃河萬里沙，浪淘風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銀河去，同到牽牛織女家。又有詩人作《沂河頌》……涓涓匯百溪，蓬蓬集大成。蜿蜒出深山，浩蕩千里征。兩岸澤沃野，萬家榮生靈。今日臨長堤，洪波壯心胸。啊！沂河源，沂河兩岸千里連碧，沃野萬頃，物華天寶，人杰地靈。正如祖國的母親河黃河一樣，幾千年的沂河水流不盡人間的情愁，澄不了世事的清濁。然而沂河卻以其坦蕩的胸懷，承載著古今的興與衰、榮與辱。就憑這，我們就可以視之為千百年的“文化河”了。不是嗎？在其最上端的支流旁，距今約五十萬年的“沂源猿人化石遺址印證了遠古時代“沂源人”的生活軌跡，他們就是最早的山東人，他們就是和這條古老的河流相依相存、患難與共、直至今日的。順流而下十公里，“織女洞”赫然懸崖峭壁之上。此洞下臨沂河，懸崖如削、巨石嵯峨、松柏倒掛、風光旖旎。那“織女洞”高八米、寬七米、深十米許。洞中有一石鼓，擊之有聲、音韻深沉。“織女”端坐洞中，旁側梳妝臺，寢室具備。憑一天窗，“織女”脈脈含情，隔“天河”（沂河）與“牛郎”（建在沂源縣燕崖鎮牛郎官莊村的牛郎廟）相望。真乃：不屑天宮嬌嬌女，情獨牛郎下凡來。在“織女洞”南側，建有“老子”觀堂，“送子觀音”堂等。前五米許，世界名樹“葉籽銀杏”即生于茲、長于茲。該樹受天地之靈氣，顯萬物之奇絕。目前，沂源縣為打造旅游品牌，整合歷史文化遺產，如今因“織女洞、牛郎廟”等古跡和牛郎織女愛情神話傳說為全國唯一一處“傳說與實地實物實景相對應”而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一具有神秘色彩古跡亦成為“中國愛情文化發源地”。

又順流而下二十公里，沂河北岸有“東安古城遺址”。據《續山東考古錄、卷二一》記載：“后漢末于蓋縣地置東安郡，魏因之”。東安古城為南北朝時期（公元420——589年）北朝后趙（襄國）東安郡治所，達四百余年。臨其古城，我們仿佛又看到了一千四百年前此地的繁華景象，聽到了那古老的音韻。舉目南望，“九頂蓮花山”傲群山而鶴立。此山海拔五百一十六米，山腰由數丈高懸崖環繞，遠眺似巨人的黑色腰帶相束。山坳處自元代始建有“關帝廟、三清殿”等。院內有千年銀杏樹一株。主峰南側名“羅漢崖”，刻有元代羅漢造像五百零三尊。現在，“九頂蓮花山”已成為“佛雕文化園”，廟堂內供奉的中國北方最大的二十三尊水晶觀音，更使沂河岸邊的這座“佛山”神秘、誘人，聲名遠播。這是中國歷代佛教文化在沂河岸邊的積淀！

歷史傳承文化，文化印證歷史。沂河的故事可謂層出不窮，不乏高深。一九七二年，臨沂市在金雀山、銀雀山發現并發掘的西漢時期墓葬“竹簡”，使已失傳一千七百多年的《孫臏兵法》及《六韜》《墨子》《管子》《晏子春秋》等先秦古籍、漆木器、陶、銅器等隨葬品重見天日。同時還出土了《漢武帝元光元年歷譜》。沂河岸邊這一系列歷史文物的相繼發現發掘，無一不印證著千里沂河兩岸悠久而燦爛的古代文明與沂河有著深厚的淵源。一九七六年五月，在臨沂九號墓中發現了一幅棺蓋上的西漢帛畫，畫面以紅色細線勾勒，平涂紅藍白黑等色彩。畫面主要內容分天上、人間、地下“三界”。其繪畫藝術內涵的思想性，充分反映了當時中國民間繪畫藝術的較高水平。

從深山里一路走來的沂河喲！你乳汁般哺育了沿岸人民，使之代代繁衍生息、興旺發達；從蠻荒時代一步步走向現代文明的沂河喲！你沙里澄金，成就了多少英雄豪杰的偉業，孕育了多少奇才賢能！

諸葛亮，瑯琊陽都人（沂南人），三國時期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自比管仲、樂毅，人稱“臥龍”。一代詩圣杜甫在《蜀相》中說：“……三顧頻頻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又在《八陣圖》中寫道：“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當時在極其艱難的情勢之下，諸葛亮竭誠輔佐雖有大志但無立錐之地的劉備，成就了帝王之業，使“群雄競起、逐鹿中原”的形勢有了逆轉，造成了魏、蜀、吳三足鼎立的局面。

西漢著名經學家匡衡元帝時曾任丞相。《西涼雜志》曾記載他因家境貧窮“鑿壁偸光”刻苦讀書的故事。

那為了災難深重的人民揭竿而起抗擊新莽暴政的赤眉起義領袖逄安、徐宣、楊音等也是我們沂河岸邊的人呢。

誰人不知道東晉杰出書法家王羲之、王獻之父子？他們是沂河岸邊的瑯琊臨沂人。王羲之早年從衛夫人學書，后多見前代名書法家，博采眾長，備精諸體，變漢、魏樸質的書風，獨創妍美流變的今體。其行、草為古今之冠，故有“書圣”之稱。其子王獻之也是書法家，父子齊名，世稱“二王”。書法刻本甚多，以《樂毅論》《蘭亭序》《十七帖》等為著。《蘭亭集序》言：“……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之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取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知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系之矣……”啊！滄海桑田，世事維艱，有幾人能夠悉數洞察呢？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王羲之實在是沂河岸邊人民的驕傲呢。

還有那晉代以“臥冰求鯉”名貫古今的“孝子”之楷模王祥；明末進士江孔燧曾先后在吏部、戶部、重慶、山西、湖廣等地任官，后官至河南按察使。出仕前就生活在風景秀麗的老家沂河北岸——沂源東里鎮西村；祖籍沂水的明崇禎年間女詩人高玉章死后也隨夫葬于河北岸的文山前，等等，等等！厚德載物、智者樂水。歷史的長河中沂河兩岸的故事、名人賢士何其多！真如浩瀚銀河中的璀璨群星般光芒四射！

古韻，過去之事也！沂河今韻，當更加悠揚舒緩、和韻天籟。時下，沂河岸邊沃野千里、風景如畫，文化昂揚向上。兩岸更是名人薈萃、各領域蓬勃發展，碩果累累。自詡責任所系，定會徹訪千端，搜羅名人名事，以寫出沂河今韻，以饗讀者，此惟所愿。

清清沂河水喲，和煦的春風在為你彈琴，翠綠的的楊柳在為你舞蹈，暢游的魚兒在為你變換著音符，兩岸綠地和藍天就是你的大布景。你從地老天荒演繹到現代文明，在漫長的歷史劇中，幕幕都精彩、人人都鮮活。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以來，政府和兩岸人民分期對整條沂河進行了科學治理，從源頭至入海口的河尾，建設了十幾座大、中、小型水庫。尤其在其下游加固堤防，建閘分洪，兼收養魚、發電、灌溉之利。封建年代那種“開了江風口，水漫蘭山走，淹了臨郯蒼，捎帶南邳州”的災害一去不復返了。上游水污染也得到了全面治理。今天的沂河“清水緩緩流，魚兒歡快游”。兩岸芳草青青，綠樹成蔭，天光云影，林果飄香，風景如畫。一九九七年，又在臨沂城東建設世界上最長的“小埠東橡膠攔河壩”，形成水面一萬兩千畝。沂河變得更加靚麗多姿，景色美不勝收！

沂河，沂蒙山人民的母親河。上善若水，臻于至善。你在想什么？在想遙遠的過去，還是在想美好的未來？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