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創業的理念：功效理性及資本邏輯

【摘 要】 當前創新創業活動受到傳統實用主義的影響，直接以“圈錢”為目的嚴重阻礙了創新創業的進程。西方的功效理性與實用理性不同，重視迂回推理和理論論證，這種理性的最大特征是主張功利主義。功利主義實際上是西方資本邏輯的哲學表達，而推動西方社會發展的本質是資本邏輯：追求利潤最大化、利潤轉化資本最大化、擴張速度最大化，同時，資本也通過三種途徑進行擴張，進而推動了西方經濟的發展，也為當下創新創業提供有益的思想養料。

【關鍵詞】 功效理性 功利主義 資本邏輯

青年大學生、研究生正在掀起一股創新創業的熱潮，但能夠真正成功的還是比較少。一些項目包裝的很好，但往往是以融資“圈錢”為目的，算不得真正的創新項目，也不是很好的創業項目。一些公司到創業板上市的目的也是為了“圈錢”，而不是開展項目，可以說這些創業者深受中國傳統實用理性的影響，對于創新創業活動非常不利。

中國傳統社會采取的實用理性具有最強烈的直觀目的論，實際經驗是最重要的，原則和推理是次要的，實用理性是一種短程經驗理性，對事物短程現象做直接把握，以實用為限，不做深究，回避過分思考問題，達到人和物以至人與整個自然和諧。

農業社會中主要由經驗積累起來的歸納性知識具有成本優勢，但在社會化大規模生產條件下，感性知識的劣勢非常明顯，技術和知識的積累跟不上社會發展與大規模生產的需求，而最重要的是它難以推動創新和冒險精神以及企業家精神等等。而以冒險、殖民、開創新世界以及功利主義為核心的西方資本主義理性開啟了世界發展的歷史潮流。西方資本主義的理性的迷人特點就是用效用最大化來滿足個人的欲望，欲望的擴張推動著資本者、冒險家在世界上擴張，這就是十七和十八世紀西方資本主義歷史的主要內容。

西方殖民的歷史實際上是大規模生產方式所帶來的商品不斷在空間上擴張的歷史，資本主義強國運用硬實力和軟實力在全球范圍擴張，從內在邏輯來說，是資本主義特有理性外在表現。早期的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擴張，主要是開墾種植園，開辦礦山，成立貿易公司，掠奪而來的資本變成了揮霍。所以，在英國式資本主義看來是非理性的，英國的資本主義主要特征是掠奪資源并將之變成原料傾銷地，是基于工業理性和資本理性基礎之上。

這種理性的最大特征是主張功利主義，資本主義也是功利主義在政治上的自然延伸，而功利主義在社會層面上的體現就是經濟理性，在一般生產層面上展開就是效率優先。功利主義強調每個人的利益最大化，強調經濟效率，漠視經濟公平。在商業實踐中，功利主義的應用就是等價交換原則，而等價交換原則實際上是為資本提供理性的市場，從而可以獲取勞動力、原料以及銷售市場。功利主義認為人應該做出能“達到最大的善”的行為，而如何計算最大的善，則必須依靠行為所涉及的每個個體的效用或者苦樂感覺的總和，其中每個個體都被視為相同份量，所以收益和成本、快樂與痛苦是能夠換算的，這就表明功利主義的內核就是經濟理性。事實上，許多功利主義哲學家都是經濟學家。經濟學的鼻祖亞當·斯密所處的時代并無經濟學的概念，其本人是在倫理學上拓展。斯密在啟蒙學派“自然秩序”和“理性觀念”的基礎上，把人性歸結為個人利己主義，認為個人自由地追求自我利益便會自然而然地促進全社會的利益。

功利主義相比較于實用主義具有獨特的長處。實用主義在高成本情況下趨于保守，而功利主義趨于擴展。功利主義的優點就是生產領域的效率，交換領域的贏利以及市場的擴張，功利主義推動著冒險和殖民，促進了世界歷史的形成。

功利觀念推動了經濟理性和經濟理論的形成。功利主義提倡追求“最大幸福”，培育著自利觀念，塑造著經濟理性人的本質特征。功利主義概念“最大善”的計算是所有所涉及的每個個體之苦樂感覺的總和，形成著公共福利觀念，也推動著市場觀念的形成。在功利主義者看來，苦與樂是人類活動基本原則，“趨樂避苦”是人的本性，根植于人性的理論具有很深刻的說服力。從社會現實角度來說，代表當時社會精英的資本家們發現，王朝革命只會帶來巨大損失，英國革命就是一個典型教訓。資本主義的思想家們設計了一個根植于人性苦樂基礎之上的功利主義，其最終原則是最大多數人最大幸福。功利主義在西方經濟學領域的應用最為成功，新古典經濟學的根基就是立在效用論的基礎之上，效用的本質就是人的滿足程度。

特別要提到的是功利主義者穆勒、邊沁以功利原理和自利選擇原理為依據鼓吹自由放任主義，推動資本主義制度價值、自由市場觀念的形成。邊沁認為，經濟活動應以個人的活動自由為原則，國家應為之事只限于保護個人活動的自由和保護私有財產的安全，除此之外不應作任何干涉，特別不應該限制買賣、專有買賣和干涉市場自由。邊沁的解釋是經濟上實行自由放任，生產上將會得到最大量，分配上將越趨于平等，也就使得幸福也達到最大量。邊沁的功利主義思想深深影響當時和以后英國及歐洲大陸上許多學者特別是經濟學家，薩伊、李嘉圖、兩個密爾、特拉西、杰文斯、庇古等，形成了強大社會思潮，推動經濟理想和經濟理論的發展，也推動著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

功利主義事實上是武裝資本主義的指導思想。從14、15世紀到16世紀末的歐洲，農業、手工業和商品經濟等經濟領域有了相當的發展，地中海沿岸和西北歐的一些地區萌芽了一種新的生產方式，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解體。但是單純的一國范圍難以壯大這種新的生產方式，功利主義思想強烈地激勵著開拓、冒險，從而在西班牙、葡萄牙等國興起了殖民主義，冒險家開辟新航路并開墾、掠奪殖民地，推動了資本原始積累。功利觀念在思想文化領域推動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破除禁欲清修，沖破天主教會神權的桎梏，資本主義文化和意識形態開始形成。商品經濟的發展，封建社會自然經濟的解體，生產效率的提升，形成競爭的市場經濟，引起小商品生產者分化，最終使得資本主義從自由過渡到了壟斷，可以說功利主義思想功不可沒。

資本主義除了由功利主義作為精神引領，資本本身也具有特定的理性，表現為資本邏輯。資本的唯一目的就是增值，資本邏輯主要是體現在生產與擴張的過程中。資本追求三個最大化：資本追求剩余價值的最大化，資本追求利潤最大化，資本追求自身擴張最大化。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深刻揭示了資本的這三種所謂理性邏輯：

第一，資本追求剩余價值的最大化。資本追逐剩余價值的過程，從本質上來說，就是改進技術和提高資本回報效率的過程。這個過程也是實現剩余價值動態最大化的過程，也是尋求“廉價勞動者”的過程。轉換成為一般經濟學語言來說，剩余價值實際上是被資本的利潤以及地租分割的。從現實角度來說，企業都在追求利潤最大化，而以土地為代表的各種資源也追求自身租的最大化，由于資本的特性是可以自由流動的，因此資本永遠在尋找廉價勞動力。西方資本早年在中國投資，實際上就是看中了中國廉價資源和廉價勞動力；如今中國勞動力和資源不再廉價，他們又將資本轉移到了越南等地方去。

第二，競爭壓力導致剩余價值最大限度地轉化為資本。企業家賺了錢之后，希望最大限度地將這些轉化成為可以再生錢的資本，而不是消費或揮霍。原因是迫于競爭的壓力，資本不僅追求剩余價值的最大化，而且盡可能多的將剩余價值轉化為利潤，從而形成資本的積累并塑造著“節儉的資本家”。資本就是破壞性的發動機，其擴張破壞著原有的產業結構和社會生產方式，產生更先進的產業結構和社會生產方式，從而推動了生產力的發展。

第三，資本把擴張過程最大化，講究速度和效率，推動了資本的迅速擴張，資本主義經濟的繁榮也就是來自競爭的壓力。與此同時，由于競爭會導致壟斷，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寡頭壟斷本身也是一種均衡態趨勢。這個過程也就是“快魚吃慢魚”的過程，在金融資本主義的當代，資本借助信貸進行杠桿式擴張，更是加速了資本的擴張速度。

資本擴張的過程產生了產業空間。主要通過分工與協作兩個向度的擴張，即在產業鏈之間和企業內的擴張，塑造現代性的經濟生產空間。其一，從分工角度來看，企業的外部分工能夠形成清晰的產權體系，進一步形成產業鏈。福特流水線實際上就是企業家按照科學理性的原則創造出來的，工序化的過程充分利用了時間和空間，增加了經濟效率。資本擴張的過程，也就是資本生產出空間的過程，將自然的空間關系變成了經濟空間關系，很多地方原來主要是未開發的資源，現在變成了旅游區和工業區，或者變成了各種交通設施和都市。

其二，從協作角度來看，協作的目的都是為了成本節約，無論是企業之間以市場作為調節方式的協作關系還是企業內部以命令作為支配方式的協作關系，都以節約或者效率為標準。當今世界已經被巨型公司主導，股份制的各種實現形式滲透到經濟的各個角落，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相互結合，使得資本積累加快，集中度增強。股份制廣泛推廣造成了資本空前集中，這種高級的協作模式也提高了生產效率。

資本家在內部追求剩余價值的刺激和在外部競爭壓力的作用下，進一步推動資本化。資本化主要有三條出路：第一條出路是橫向的擴張，即在量上的擴張。資本生命線就在于增值，從而帶動整個經濟出現擴張的形態，這與以簡單再生產為特征的傳統社會有本質的區別。因此，在“資本主義精神”的指引下，資本在全球空間內擴張也就成為歷史的必然。通過不斷將資源和勞動力納入資本的體系，實現資本化，在全球范圍內配置資源，追求利潤，由此形成全球化。第二條出路是創新，利潤率平均化驅使企業家創新。創新首先能夠開辟新市場，其次創新之后形成的新產業往往會吸納落后產業的各種生產要素。一部分資本就從舊有的產業循環體系中游離出來，在追逐高額利潤的驅使下，進入到新興產業中來，舊有的體系遭到破壞，均衡被打破，即所謂的“創造性破壞”。真正的而創新實際上是對于產品、市場的基本假定顛覆或擴展，例如蘋果公司將手機的定義語音通訊工具擴展到更多的領域：播放器、音樂盒、相機、電腦、移動購物終端等等，從而實現產品和市場的創新。資本擴張第三條出路是虛擬經濟或者金融領域，即以信貸資本為擴張載體的金融市場。金融資本實際上是古老生息資本的現代形態，產業資本進一步發展就必然走向金融資本主義。現代銀行制度，就是在反對高利貸情況下建立的。美國的崛起，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金融邏輯支配的結果。美國學校里從小教育就注重信任，信任是金融發展崛起的關鍵。另外，美國的協商精神有利于美國金融的崛起，并反過來為美國越來越細的經濟分工提供充足的廉價資本，從而推動整個美國經濟的崛起。

徐大建教授指出，功利主義經過兩個多世紀的發展，伴隨著各門社會科學尤其是現代政治學和經濟學的產生和發展，事實上已經深入人心，成為最有影響的現代思潮之一。的確，以功利主義為核心的西方功效主義，實際上是西方企業家秉持的理念，這種理念的確要比傳統直接的實用主義要更加具有迂回性和邏輯性，為資本邏輯提供了思想指導，也在歷史上推動西方社會的發展，值得我們創新創業的年輕人學習。當然，這種功利主義特別注重個人功利，也會引起不公正的問題。

【參考文獻】

[1] 馬克思.資本論 [M]. 人民出版社， 2004.

[2] 邊沁.道德與立法原理導論[M]. 商務印書館， 2000.

[3] 穆勒.功利主義[M].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8.

[4] 徐大建.功利主義道德標準的實質及其缺陷[J].上海財經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09， 11（2）： 11-18.

作者簡介：單許昌，1981年生，經濟學博士，工商管理博士后，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外國所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經濟哲學、管理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