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躍林
【摘 要】 特朗普新政以來,美國政府進行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政策調整,最受矚目的莫過于2017年開始至今的減稅政策,被認為是美國歷史上力度最大的稅改方案。“特朗普減稅”主要集中于減少企業稅率、降低個人稅負、增加海外稅收三個方面,核心在于為美國企業減負,提高競爭力。當然負面評價也不絕于耳:可能導致聯邦政府赤字危機和債務違約,加劇貧富分化,不利于社會穩定,不利于美國長遠發展。面臨“減稅競爭”,中國減稅不能邯鄲學步,要深入到稅制和經濟體制的改革中,這才是保障中國在多變之秋能夠成功抵御風險并越走越遠的要害所在。
【關鍵詞】 特朗普減稅 赤字危機 貧富分化 減稅競爭 稅制改革
日前,特朗普訪華之后,立即提高了中國部分出口商品的關稅,“貿易戰”已經老開帷幕。自美國政府開始“特朗普新政”以來,推出的一系列革新政策法案,力度之大令人瞠目,最受矚目的是“特朗普減稅”。還未上臺時特朗普的言論已然引起軒然大波,時至今日,特朗普的行動更是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本文不為特朗普“癲狂”的個人英雄事跡,僅就其推出的政策主張進行分析,并對中國的政策回應作簡要論證。
一、特朗普的減稅主張
(一)個人所得稅
1.把現行的個人所得稅累進檔位從7個簡化為3個,并將最高聯邦個人所得稅率由目前的39.6%降至33%。
2.簡化并提高個人所得稅標準扣除額,取消常規扣除、附加扣除以及殘疾扣除等類別,統一規定為:單身扣除額度為15000美元,夫妻聯合扣除申報額度未30000美元,取消戶主申報這個納稅類別。
3.取消針對凈投資收入征收的3.8%醫療保險稅。
(二)遺產與贈與稅
取消聯邦遺產與贈與稅,一次性征收一筆資本利得稅,500萬美元以下的單身人士和1000萬美元以下的夫婦可以免征該稅。
(三)企業所得稅
1.將最高聯邦企業所得稅的法定稅率由現行的35%降至15%,同時取消企業所得稅替代性最低稅。
2.取消海外收益的企業所得稅遞延,對將海外現金利潤遷回美國的企業一次性征稅10%,其他收益征稅4%,可分10年付清。
3.取消除研發優惠之外的大部分企業稅收優惠支出,包括取消對國內制造業的稅收減免和優惠,對研發的稅收優惠進行嚴格限制。
(四)邊境稅收調節計劃
邊境稅收計劃具體包括兩方面:一是改革稅基,將稅基變為現金收人和現金支出之間的差額。同時,將目前35%的企業所得稅率降到20%。對這個差額征收20%的現金流量稅。二是將按生產地征收改成按照消費地征收。這就意味著,不管一個企業在何地生產,納稅人來自哪個國家,只要產品賣給美國消費者,就要征稅20%,只要賣給外國消費者就免稅。
(五)懲罰性關稅
特朗普還表示會對墨西哥和中國商品征收高額的關稅。特朗普已經開始對墨西哥商品征收20%的關稅用于在墨西哥邊界修圍墻。
二、特朗普減稅的負面效應
(一)赤機及政治信任危機
特朗普減稅將會加大聯邦政府赤字與公共部門債務壓力。如果再配上特朗普在競選宣言中明確表態要推行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升級,這種壓力將更甚。客觀來講,存在著傳統經濟學和財政學的“三元悖論”原理—“減稅、增加公共支出和控制赤字水平三大目標同時至多只能實現兩項”—的現實制約。
對于此項質疑,特朗普在演講中聲稱,將通過擴大稅基來彌補降低稅率造成的財政收入損失,同時適當壓縮聯邦政府的法定支出,減少聯邦財政支出規模。但是這樣的說辭很難消除社會各界的質疑。
首先這與特朗普曾提到要推行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的主張相悖,前后言行不一致容易使特朗普政府的可信度受到質疑。理性預期學派認為,市場主體的預期對政策的實施效果會產生重要影響,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下降會使政策落地的效果大打折扣;其次關于特朗普提高稅基擴大財政收入和壓縮財政法定支出的設想,前者是一個“預言”,雖然有理論根據但是實際結果未可知,而后者并沒有具體的實施辦法和方案。而且法定支出多涉及國民生活最基本的需要,是否還有壓縮的余地也有待商榷;而據美國稅收政策中心預計,特朗普減稅政策將在未來10年內減少9.5萬億美元的聯邦收人,造成11.2萬億美元的聯邦債務;到2036年,國家債務將增加34.1萬億美元,這是美國2017年GDP的1.5倍多。
(二)社會問題——加劇貧富分化
按照特朗普政府當前的政策框架,收入分配會受到兩方面影響。一方面,減稅案的利好將偏向于高收入階層。將個人所得稅制由七檔縮減為三檔,意味著累進稅率的“坡度”變緩,高收入者稅負減輕更多。同時,廢除遺產稅等措施也將有利于高收入階層。美國智庫組織城市—布魯金斯稅收政策中心發布的一份報告認為,依據特朗普在競選期間作出的減稅承諾,減稅會使得美國占收入前1%的居民獲得其稅后收入13.5%的稅負減免,而對中等收入和低收入階層來說則分別只有1.8%和0.8%。這種政府預算中此消彼長的變化顯然會進一步加劇貧富分化的矛盾。這種貧富分化的矛盾不單會損害社會公平,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會削弱赤字支出所帶來的經濟刺激效果。
(三)科研投入減少不利于美國的長久發展
在特朗普政府公布的預算草案中,為了實現財政平衡的目標,與科技有關的大量政府支出遭到了削減。遭到削減的部門涉及國立衛生研究院、國家科學基金會、能源部等重要的科研部門。
然而,演化經濟學家馬祖卡托在《企業家型國家:破除公共與私人部門的神話》一書當中指出,根據美國等發達國家的歷史經驗,政府在科技創新當中的作用遠非彌補市場失靈這么簡單。恰恰相反,政府是市場活動的關鍵參與者。政府活動不僅局限于基礎研究領域,在應用研究以及商業化階段都能發現政府發揮著關鍵性的作用。在這個過程中,公共部門遠非自由市場主義者所想的那樣低效。政府必須承擔起很多高風險的科研項目,這些項目是很多風險資本出于營利目的所不愿意承擔的。它起到的作用是直接塑造了新的市場,它“擠入”了而非“擠出”了私人投資。從科技創新的角度來看,特朗普削減科技研發的財政預算政策將降低其國際競爭力,對美國經濟長遠發展非常不利。(賈根良)
三、中國如何應對“減稅競爭”
特朗普減稅對中國經濟造成的沖擊有兩點:一方面是中國境內資本外流。特朗普的減稅政策會導致企業的投資決策發生變化,不僅會對美國本土的資本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推動制造業回流美國本土,還會吸引很多國際資本,包括中國資本流人美國。另外,邊境稅收調節計劃和高額關稅對中國外貿順差造成一定的負面沖擊。不管是國會提出的邊境稅收調節計劃還是特朗普計劃對中國開征的高額關稅,都會對中國外貿產生消極影響。中國出口商品本身利潤不高,吸收美國關稅提高所帶來的沖擊的能力有限。根據摩根斯坦利的估計,假設美國對中國的關稅由當前的2.8%提升至15%、30%、45%,則中國對美國的出口將受到較大打擊,會分別下降21%、46%、72%。
針對特朗普稅改,國內學者提出了許多的應對方案,減稅是主要呼聲,也是中國政府一直在努力的方向,如此勢必使兩國陷入“減稅競爭”。以中國目前的經濟體量,外匯儲備和政府公信力而言,進行“減稅競爭”并非不可以,但是究竟如何減稅才能徹底消除美國稅改的負面影響使中國立于不敗之地,才是更應該考慮的問題。
中美之間“要素流動”的競爭絕不會僅僅由一個稅收因素決定,這還廣泛涉及“高標準法治化營商環境”概念下眾多的其他因素和由于國情發展階段等而客觀決定的其他“比較優勢”因素。美國降低稅負,客觀上對于中國降稅也會形成外部促進因素,但更為重要的是,中國的“降稅”與“降負”的關系,比美國要復雜得多,必須確立“全景圖”的視野(賈康)。從全局的視角分析,真正的矛盾在于如何借鑒美國經驗(也是一般市場經濟體的共性經驗),把中央十八屆三中全會指明的“逐漸提高直接稅比重”的稅制改革任務真正貫徹落實——雖然難度極大,需要“沖破利益固化的藩籬”,但中國若要走向一個現代社會并構建現代稅制,這是別無選擇的路徑。如能真正構建、培育起具有“自動穩定器”和“抽肥補瘦”優化全社會再分配功能的直接稅體系,中國也就具備了進一步考慮削減間接稅負擔的“本錢”與可能。
因此,中國減稅實質是減稅、減負(稅外負擔)和適當增稅(增直接稅)的配套改革任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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