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波·達因別克
【摘 要】 網絡直播打賞存在值得探討的法律問題,本文就網絡打賞的性質,如何確定打賞是未成年人行為還是家長行為,如何理解《民法總則》第十九條“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的規定以及未成年人巨額網絡打賞中平臺方和家長的責任進行探討。認為網絡打賞是一種贈與行為而非勞動報酬,應該結合主播表演內容、主播與打賞者的互動內容、打賞金額等因素綜合判斷打賞行為的主體究竟是未成年人還是家長;根據未成年人年齡、家庭收入情況、日常消費情況、打賞金額來認定打賞行為是否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在確定合同無效時應結合平臺方和家長的過錯,確定具體返還金額。
【關鍵詞】 未成年人 網絡打賞 贈與行為 法律問題
一、問題的提出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產業的發展,網絡新業態層出不窮,產生了許多值得探討的法律問題。2016年以來興起的網絡直播,帶來了網絡打賞這一新經濟模式,未成年人進行巨額網絡打賞的案例屢見不鮮。
網絡直播打賞究竟是網民向主播的贈與行為還是網民向主播支付的勞動報酬?未成年人偷用家長的網絡賬號進行網絡直播打賞,應該如何確定是未成年人本人行為還是家長行為?判斷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行為是否有效時,該如何理解《民法總則》第十九條“可以獨立實施……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的民事法律行為”的規定?網絡直播平臺方是否應該對用戶的年齡進行審核?如果怠于審核應該承擔什么樣的責任?家長在其中又應承擔何種責任?本文將對上述問題進行探討。
二、網絡直播打賞:贈與行為還是勞動報酬
筆者認為網絡直播打賞是一種贈與行為。《合同法》第一百八十五條規定,“贈與合同是贈與人將自己的財產無償給予受贈人,受贈人表示接受贈與的合同”。首先,贈與是一種合同行為,并且是無償合同、單務合同、諾成合同[1]在網絡直播活動中,主播向不特定的網民進行直播表演,并且提供打賞的鏈接,網民從主播的直播中獲得精神愉悅,出于對主播的愛慕、欽佩等心理,自愿給主播刷禮物,打賞應該視為是網民對主播的贈與行為。[2]
在雇傭合同關系中,主體之間通過契約建立起平等的社會關系[3],網絡直播中主播并沒有與特定網民達成一方表演、另一方支付報酬的合意,故網絡直播打賞不應理解為勞動報酬,而應視作贈與行為。
三、如何確定打賞是未成年人行為還是家長行為
在未成年人網絡打賞主播案中,如何確定打賞是未成年人行為還是家長行為是判斷打賞贈與合同是否有效的關鍵,也是司法實踐中的難點。
有學者認為可以從“手機的歸屬、注冊信息、直播登錄IP地點、手機的型號、登錄持續時間、是否多次打賞”[4]等方面進行認定,筆者認為,在實踐中,這些因素能對判斷打賞行為主體起到一定輔助作用,但是并不足以認定,應該結合主播表演內容、主播與打賞者的互動內容、打賞金額來綜合判斷,當然這些因素也存在不確定性,還需要法官結合具體案情加以判斷。
四、如何理解《民法總則》第十九條的“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
當可以確定打賞是未成年人所為后,就需要探討打賞消費能否追回的問題。對于未成年人的行為能力,《民法總則》第二十條規定“不滿八周歲的未成年人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由其法定代理人代理實施民事法律行為”,不滿八周歲的未成年人的打賞贈與合同自然無效,但是實踐中這種情況比較少見,更多情況需要適用《民法總則》第十九條“八周歲以上的未成年人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實施民事法律行為由其法定代理人代理或者經其法定代理人同意、追認,但是可以獨立實施純獲利益的民事法律行為或者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的民事法律行為”的規定,本條規定中“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的界定標準究竟為何?成為業內關注的焦點。
筆者認為,對于八周歲以上的的未成年人(暫不考慮十六周歲以上以自己的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視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的情況)的網絡打賞行為是否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需要結合其年齡、家庭收入情況、日常消費情況、打賞金額來認定。
五、平臺方與家長的責任
在現實中,一方面網絡直播平臺競爭激烈,利益巨大,出于“跑馬圈地”積累更多用戶的需要往往不愿通過技術手段嚴格核實用戶身份,從而避免由此降低用戶體驗,造成用戶流失,影響自身利益;另一方面,即使網絡直播平臺采取指紋識別、人臉識別等先進技術手段來嚴格核實用戶身份,由于家長對網絡技術的掌握水平往往不如未成年子女,未成年子女總有辦法繞過網絡直播平臺的身份審核。同時,基于家長和子女的特殊關系,家長對支付寶、微信等網絡支付賬號的密碼的保管往往較為寬松,子女可以比較容易地獲知、使用,甚至由于家長自身不了解相關支付手段,支付寶、微信完全交給未成年子女設置。在未成年人巨額打賞網絡主播案件中,平臺方和家長也應該對其行為承擔一定的責任;在合同無效情形下,應該結合雙方的過錯程度返還費用。平臺方應落實平臺主體責任。
六、結語
網絡直播經濟產生針對網絡打賞的法律問題,對此應該進行類型化分析。在認定網絡打賞是贈與行為的前提下,首先結合主播表演內容、主播與打賞者的互動內容、打賞金額來判斷打賞行為的主體究竟是未成年人還是家長。如果確定打賞行為主體是八周歲以上的的未成年人,則根據其年齡、家庭收入情況、日常消費情況、打賞金額來認定打賞行為是否是《民法總則》第十九條規定的“與其年齡、智力相適應的民事法律行為”。如果確定合同無效,應該結合平臺方和家長的過錯,確定具體返還金額。網絡直播平臺和家長也應該承擔自身責任,共同維護清朗的網絡環境,促進網絡直播行業健康有序發展,幫助未成年人健康成長。
【參考文獻】
[1] 參見唐明.試論贈與合同的立法及司法實踐[J].中國法學,1999(05):64-73.
[2] 參見“14歲未成年人巨額打賞游戲主播案的相關法律問題分析”,搜狐網https://www.sohu.com/a/199824675_99976364,訪問日期2018年6月15日.
[3] 參見鄭尚元.雇傭關系調整的法律分界——民法與勞動法調整雇傭類合同關系的制度與理念[J].中國法學,2005(03):8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