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戚繼光“垛前三包”想到的

朱向青

行走在北京河北一帶的明薊鎮長城，在一些保存較好的垛口墻上，也許你能發現一些有白灰抹白的痕跡，這些“白灰面”形制規整，面積大小相似，普遍成方形，應為有意者為之。這些垛口旁的“小白板”用處是什么呢？

翻開戚帥的十四卷本《紀效新書》 ，“守哨篇·城制” 一文中繪制了一幅城墻制式圖，每隔5個垛口，插一旗桿。圖上文字注解“方空內，乃用石灰粉白書垛號、火夫姓名。”原來，“小白板”上寫的是垛號和火夫的姓名。明城墻上每段邊墻的墩臺臺長下面管著雉長（管兩個城長）、城長（管五個垛長25垛）、垛長（管五個垛口五個火夫）、火夫（管每個垛口）。這樣看來，“小白板”就相當于每個垛口的“門前三包”責任牌，或者應該叫“垛前三包”責任牌。

原來三包責任牌自古有之。那么明時責任牌的分布范圍又如何呢？戚帥說了，“今薊鎮之三屯營城、遵化之縣城、古北各路之新修邊墻，俱依圖式。”由此看來，立“責任牌”的制度，不僅僅在長城上，當時在整個薊鎮內包含城池，都是得到推廣的。戚帥在后面的“派守解”中提到，打仗時，進城的軍民，無論身份，除去預備隊，都要分到垛口，把名字寫在垛口上，也就是寫到小白板上。也即無論主兵、客兵還是臨時工，均需責任到崗。墩臺是長城墻體上防御的核心工事，明長城實行“各守信地”“劃地守御”的策略進行分區、分段防守，綿延的長城墻體通過臺、雉、城、垛依法逐級劃分了“信地”之界，小小白板是它最后一個責任的歸屬紀錄。

是否戚帥的“垛前三包”給了我們極好的借鑒？漳州是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也是全國文明城市和國家衛生城市，隨著近幾年城市的快速發展，臨街兩側店面、商鋪林立，繁榮的城市經濟為廣大市民生活帶來了方便。但由于市容和環境衛生“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缺失“法”的制約，商鋪店面前亂占道、亂懸掛、亂停放等現象依然突出，影響了城市整體形象與品位的提升。一座城市，三分在建，七分靠管。城市面貌，猶如人的臉面，需要精心護理，才能煥發出光彩，吸引更多人的注意。而沿街單位、店面恰是一個城市的“臉面”，那么，這個“臉面”要如何守護呢？如何如戚帥般紀律嚴明劃定沿街每一個單位、店面責任的歸屬，做到全民責任到崗？

現在在我們面前的正是一個如小白板般四四方方的責任牌，紅底木牌上白字工工整整書寫：“門前三包責任牌”。下面一行小字：“全民參與城市管理，你我共建文明城市”。再下面四行內容分別注明編號、責任范圍、責任內容、投訴舉報。責任范圍清楚地標示了橫向為建（構）筑物沿街總長，縱向為建（構）筑物沿街墻基至人行道路沿石，立面為建（構）筑物沿街外立面。責任內容明確劃定了三包為：包市容市貌、包環境衛生、包綠化亮化。最后落款為：漳州市城市管理行政執法局監制。

這樣的一個牌現在已經懸掛在漳州市的大街小巷。目前，全市各條主次干道上墻責任牌已完成19362塊。除責任牌上墻外，同時還推進責任書簽訂，即責任人與所在地的街道辦事處、鎮人民政府簽訂“門前三包”責任書：鄭重承諾要負責責任區內市容市貌整潔、環境衛生整潔、綠化亮化完好。全市已完成五年達標街創建主次干道責任書簽訂29212份。“一書一牌”讓責任更加明晰，讓市民更多參與。過去沿街各個企事業單位辦公樓的保安門衛只管理單位大門以內的區域，現在根據責任書，還要管好門前一畝三分地；過去如果有人到店門口亂丟垃圾或亂停放車輛，店家出來糾正，人家會說你多管閑事。“現在就不一樣了。”薌城區城管執法局副局長劉永剛說，現在遇到這種情況時，商家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出來制止和管理，這是法規賦予他們的權利，而且如果不進行糾正和制止，反而要擔責。

這是一部怎樣神奇而又管用的法規？“一書一牌”的由來又如何？溯源至2017年9月1日，《漳州市市容和環境衛生“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若干規定》正式實施了！這是漳州首部正式施行的實體性地方法規，意味著漳州“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工作進入法制化、規范化、有序化的新階段。市城管執法局作為全市“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的主管部門，主動履責、牽頭抓總、緊鑼密鼓、扎實有序，在全市上下吹響“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的集結號。

“戚帥”一聲令下，“小白板”迅疾準備在案，首先市城管執法局制定了“門前三包”責任書文本格式和責任牌，全市嚴格統一編號十位數。編號格式為：縣域（兩位數）+鎮街（兩位數）+街道或社區（兩位數）+責任人（四位數）。前兩位數的縣域編號由市城管執法局統一編碼，其余后八位數編號由各地自定，同時要求盡量按照有順序、有規律、有方向性進行編號，避免雜亂無章。各縣（市、區）號碼段為：薌城（01）、龍文（02）、龍海（03）、漳浦（04）、云霄（05）、詔安（06）、東山（07）、平和（08）、南靖（09）、長泰（10）、華安（11）。如某快餐店位于薌城區的新橋街道的水仙大街路段，而且處于沿街店面第一間，假如薌城區對新橋街道的編號為08、水仙大街的編號為13，考慮該快餐店位于沿街店面第一間，給予編號0001，該快餐店的責任牌編號即為：0108130001。以此類推井然有序。各地嚴格按照規定要求，在醒目位置標示“門前三包”責任牌。

“小白板”已然成為責任的歸屬紀錄。下面的“臺長”“雉長”“城長”“垛長”“火夫”是如何做到層層到崗的？看，薌城區巷口街道積極組織各社區開展沿街商家店面“門前三包”責任書簽訂及“門前三包”責任牌張貼工作，“先生您好，麻煩您簽下‘門前三包責任書” ，“店主您好，麻煩您把這個裝飾燈移一下，這個‘門前三包責任牌規定要貼在醒目的地方”……工作人員還認真向公眾科普“門前三包”的責任范圍、內容和投訴舉報電話，提高商家“門前三包”責任意識和群眾“門前三包”知曉率。“你看現在周圍這環境，多干凈，多敞亮。”薌城區南昌路電腦城的陳老板欣喜地告訴記者，“新政策出臺后，不僅路面衛生好了，街道旁電動車亂停、隨處拉線充電、餐余垃圾堆放店前等現象，也漸漸消失不見。”“門前三包”，催生家園變臉。以試點街區為中心，漳州正通過豐富多彩的形式大力推廣“首法”，推行“一書一牌”，使其家喻戶曉、深入人心。

長泰縣城管局和武安鎮聯合開展調查摸底工作，為確保統計數據的正確性和規范性，逐街進行實地復核，實現“摸實摸透摸清”。 按4個原則：從東到西、從北到南、一門一號、拐角隨路，完善責任人編號及責任人電子化信息數據庫，既給每個門店落了“戶口”，又方便查詢管理。同時組成8個工作組深入開展“門前三包”責任書的簽訂和責任牌上墻工作，確保責任人“應簽盡簽”、責任牌“上墻標示”。特別是在責任牌上墻工作中，在解放路、建設北路等主干道推行“三定”（定位置、定高度、定材質）標準，既簡潔明了、整齊劃一，又與街景和諧統一，方便群眾生產生活。

東山縣銅陵鎮、西埔鎮與市容管理處，聯合與主次干道責任人簽訂責任書，根據劃定的“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范圍，對責任區管理范圍內責任人的基本信息、經營種類、“三包”范圍、以及責任范圍內的公共設施、樹木等進行調查摸底、登記造冊和拍照留存，并建立完善“一戶一檔”和電子化信息數據庫。網格人員深入宣傳，給每一個商戶細心、全面地解釋簽訂“門前三包”責任書的重要性，告知商戶責任書規定的相關責任和義務。還通過懸掛橫幅、設置展板，發放宣傳手冊、宣傳品、設立宣傳咨詢臺等形式，向市民全面介紹“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有關規定、獎罰措施等知識。做到：文明城市我建設，“門前三包”我參與。

平和縣通過短信、微信平臺、宣傳車、LED顯示屏等向社會普及“門前三包”知識，在縣主流媒體大力宣傳《規定》內容及工作動態。大街上隨處可見“落實‘門前三包是每一個機關、單位和每一家店鋪的責任”紅色橫幅，工作人員三五個組成一個小分隊，身披“祝賀首法‘門前三包正式實施”紅色綬帶，逐戶逐店授掛紅牌。

南靖縣城管局在落實“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工作過程中，積極配合各街道街長做前期核對工作，上門登記核對，將門牌號和責任牌號一一對應，并一同將 “門前三包”責任牌統一懸掛，進行上墻公示，并逐戶告知“門前三包”具體內容（即市容市貌、環境衛生和綠化亮化），明確職責，要求沿街單位、商戶，自覺履行管理維護、勸導責任。

層層到崗說起來簡單其實做起來并不容易。“難在哪里？難在做人的思想工作，不是說你想掛就掛上去，他們有顧慮，擔心‘要是我簽了做不好怎么辦？” 龍海市市容管理局執法隊員曾偉昌如是說，我給他們打氣，“不怕，我們一起做，就一定會做好。”就這樣，憑著一份耐心和堅定，龍海城管執法隊員一戶一戶地把責任書簽下去，把責任牌掛在醒目的位置。近半年的時間，執法隊員與責任人完成“一書一簽、一牌一掛”， 1406份“門前三包”責任書、1507塊“門前三包”責任牌順利上墻。17條創建街道，13多公里路，兩邊商鋪林立，簽書上牌的工作仍在繼續。“門前三包”管理工作進入了法制化，規范化的新階段，開啟了全民自治共建的新征程。

說起簽書上牌，漳浦縣執法人員也深有感觸。“門前三包”管理工作最初推行之際，正是炎炎夏季。漳浦縣市容管理處的各個市容中隊快速明確分工，在縣城區各主次干道開始繁忙起來，目標是完成各主次干道每間店面的責任書簽訂，以及責任牌上墻。在這項工作進行過程中，執法人員遇到各種各樣的阻力。市容一中隊副中隊長陳麗萍回想起在帶隊入店簽訂責任書時，曾有幾個店主態度惡劣、拒絕配合，甚至出言不遜，張口閉口“一群閑人，該管的不去管，凈整這些沒用的事情，真是有病”等等。在燥熱的天氣里，聽到此類言語不免令人心中有火。“但我們是執法人員啊，要忍，要淡定。”陳麗萍副中隊長仍舊微笑親和，拿起“門前三包”宣傳冊，向店主耐心講解“三包”的內容，告訴他們，實行“門前三包”責任區管理，是為了提高城市管理水平，為市民群眾創造更加整潔優美的市容環境和良好的社會秩序，是大勢所趨，并不是他們口中的“沒用的事情”。在執法人員不厭其煩的講解后，那些店主的態度也緩和下來，逐漸接受并積極配合，簽書上牌工作得以順利進行。

短暫的陰霾過后總會重新迎來燦爛的陽光。除去阻力，也有溫暖。在責任牌上墻工作中，執法人員往往率先干起苦力活，他們有的爬上椅子，費心費力擦凈墻壁，有的扛上膠水噴槍，整整齊齊貼上責任牌。“大熱的天辛苦了！”有不少店主見狀，熱心搬出椅子供執法人員使用，有的還端茶送水，表示支持。“這個小紅牌一掛上，也就明確了我們經營者在‘門前三包中的責任。我們會配合做好的。”經營服裝的店主田女士走南闖北，見識較廣，看著墻上掛得端端正正的責任牌爽朗地說。田女士表示，她將自覺做好“門前三包”工作，保持店鋪門前街道的干凈整潔，為營造整潔有序的城市環境出一份力。每每這時，執法人員覺得，有了群眾的理解，烈日下的暴曬不算什么了，額頭上滴下的汗水，也變得有價值了。

從首法頒布到實施，“門前三包”成效如何？如何檢驗？再回到戚帥的“垛前三包責任牌”看看。《皇明世法錄》云，“管臺百總先將臺下左右界內垛口，用紙為圖，畫成垛樣，一垛不可少，不可多，中畫臺形。亦做木牌一面，先將填過紙送府印發，粘于牌上懸掛，凡主客官軍派臺分垛姓名，每防分布冊到該路。即通行各百總書于圖上，以備臨警查考。每年終更換送印。”也即管長城的中高級軍官，采用繪制防御地圖的方法掌握各自防區內的防御分布詳情。每年要來一次查考，細致到什么層面呢？要到每個垛口！

2017年10月，“戚帥”指揮工作人員分3組奔赴 11個縣（市、區）考評“門前三包”實施情況，這也是漳州首法生效實施以來的首輪考評。考評過程采用自評與核驗、明察與暗訪、核對與確認多種形式相結合的考評方式，做到拍照攝像，取證帶回，統一標準，觀影找“茬”，量化評分。結果鼓舞人心，實施推動卓有成效。考評發現，各縣均能嚴格按照樣式和要求進行制作與懸掛責任牌。特別是漳浦縣“門前三包”責任牌制作檔次較高，責任牌上墻比較規范。但由于市民素質參差不齊，對“門前三包”法規的理解各有不同，也出現了個別商家認識不到位的情況，有的商戶將責任牌藏起，或者在檢查時候才亮牌等。于是“臺長”“雉長”“城長”“垛長”“火夫”們又一次次放棄雙休日，頂著高溫酷暑或風雨天氣，不厭其煩地巡查、宣傳、勸導，督促整改。

“張師傅，您的‘門前三包責任牌呢？”網格員小林在一次網格巡查時發現某商店責任牌沒“亮相”。“小林，你看我把責任牌保管得好好的，專門放在里屋。”小林看著張師傅認真的表情，耐心地說：“張師傅，這‘門前三包責任牌要放在門店顯眼處，您看上面清楚地寫著‘三包的范圍和具體內容，這個小紅牌一掛上，也就明確了我們經營者在“門前三包”工作中的責任。”張師傅一聽馬上拿出釘子等工具問掛在哪合適。“我看就掛在大門口吧，這樣既能隨時提醒自己遵守，也起到了宣傳教育作用。”聽了小林的建議，張師傅趕忙將“門前三包”責任牌掛上。

“以前一直以為‘門前三包只是一種義務，新法規實施后，我們才知道原來這也是給予我們保護自家門前干凈整潔的權利，也能幫助我們商家更好地經營。”市區眼鏡店朱老板說，現在門前衛生、交通秩序明顯改善了許多。走在南昌路上，會發現道路兩邊商家占道經營、亂掛廣告牌的現象沒有了，門口的自行車、電動車擺放得十分整齊，路面也變得更干凈了。瑞京路開小吃店的林女士嘗到“門前三包”的甜頭后告訴記者：“去年9月份，街道辦的工作人員來和我簽了責任書，還給我掛上了那個紅色的牌子。現在，我再不往門外亂擺東西了，而且還每天打掃門前的衛生，大家的門外都干凈整潔了，咱也得保持不是？”林女士樂呵呵地說，“‘門前三包不僅美化了周邊環境，還讓生意變得紅火了，回頭客越來越多了。”

“變‘單打獨斗為‘全民協作，每個沿街商家、每個單位都有權利管，而且必須管”。 目標一致，讓城市干凈、整齊、規范、有序、美麗、和諧……

“門前三包”責任牌，助力市容新面貌。由“垛前三包”責任牌到“門前三包”責任牌，只要人人掃清門前雪，當好城市主人翁，必將大大提升城市的顏值，讓“田園都市、生態之城” 更迷人更亮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