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案

郭鑒詳

酒廠的趙總總是很忙，天天有人找他批條子，躲也躲不開。趙總寫批條用的是紅格稿紙，每次只撕手指寬一條條，簽名龍飛鳳舞，寫正反兩種字體，正字收款，反字免費。

一日，有人手持批條來找他，言稱批條失效。

他叫來酒庫保管員大聲斥責。保管員攤開雙手說：“酒庫里已經沒酒了，你讓我咋辦？”

他很驚訝，心想，我批條有數，怎能沒酒？定是保管員失職。

于是，他開始徹查。竟然清出酒鬼酒賊數十人，他們明喝暗竊。

酒庫保管員就是首犯，可他卻大呼小叫，死不認賬。他監守自盜了二十年，趙總怒不可遏，即刻將他撤職查辦。

趙總決定重新任命一名酒庫保管員。查詢職工檔案選中一人，此人就是綽號“一把鎖”的門衛老范，他只嗜煙不好酒。

趙總攜老范進庫。老范瞄見儲酒罐下盆中有酒數滴，便彎腰將盆端起小心翼翼注入酒罐，灌滿。趙總見狀贊許地點頭，順手擰緊酒罐開關，拿出封條數張，將酒罐大口小口封嚴。叮囑老范：不到期不得開罐。切記前車之鑒，我信任你！老范頻頻點頭。

那天，趙總正在辦公室翻臺歷算時間。

“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了。一青年工人滿臉血污闖進，喊著，老范頭打人！老范隨后拎著棒子跟進來，這小子要偷酒……

青年工人瞪眼欲分辯。趙總訓斥，還不老實，以后再到酒庫胡鬧罰款！

青年工人，怒氣沖沖，扭著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趙總猛拍桌子，大喝一聲，你真要讓我罰你！

青年工人抓起帽子抹一把臉上的血，沖著老范惡狠狠地說道：“老范頭，你等著，有你好瞧！”一扭屁股出門了，從那以后無人敢到酒庫胡鬧。

數月后，挨打的青年工人找趙總告狀，您快去酒庫看看，老范頭偷酒喝，大老遠就聞到他身上那股酒味……

老范被趙總叫到辦公室，果然帶進一屋酒香。

“老范，你喝酒了嗎？”

“沒，從不沾口！”老范眼睛瞪得溜圓。

趙總相信老范，那你是聞不到酒味了？

我是“瞎鼻子”。老范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鼻子：“我壓根聞不見氣味。”

“是這樣呀。”趙總依然相信老范。

酒儲藏期滿，趙總率眾人前往庫房，老遠便見老范像把鎖頭一樣依在庫房的大門上，迎面而來的酒香撲鼻。連被嘈雜人聲驚出庫房逃遁的老鼠走路都醉醺醺的。趙總大喜，酒熟了。

趙總急切切揭去儲酒罐上封條，興沖沖扭動泄酒管開關，豈料，酒罐連滴水也沒流出來。

趙總急掌擊罐有聲，空……空……

趙總面帶怒容，咋回事？

老范眼睛瞪得像銅鈴，傻在那了。

酒都漏到地下灌耗子洞啦！曾挨老范打的青年工人，幸災樂禍的樣子讓人氣惱。趙總怒斥：你又來搗亂了？難道你……

青年工人哈哈大笑，怏怏不睬走向酒罐，伸手擰著泄酒管的開關說道：本來，我爸讓我告訴你們開關不嚴，往外滴酒，可你們……

趙總與老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