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她還健在,今年剛好90歲。
18年前的7月17日,趙麗蓉帶著觀眾對她的熱愛與敬仰悄然離世。
2001年的春節晚會上,觀眾都在喜迎新千年,本是挺高興的事,零點鐘聲前心里卻空落落的——為的什么?大家都在念叨,“可惜老太太走了,走的太早了,再也盼不到了”。這之后每每看到影像中曾經活躍在舞臺上的她,笑中都帶著些酸楚。隔了這么久,我們依然如此懷念她。
趙麗蓉出生于1928年的天津寶坻,是趙家最小的孩子,乳名“老愛”。趙麗蓉一歲半的時候,被當地戲社里的名角“芙蓉花”看上,在一場抱孩子的戲中,“芙蓉花”突發奇想,把道具換成了真娃娃,抱起1歲半的趙麗蓉就上了臺。沒想到“老愛”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沖著觀眾笑,這場戲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芙蓉花”便成了趙麗蓉走上藝術道路的第一位引路人。
1940年,12歲的“老愛”被芙蓉花改名為趙麗蓉,并在17歲時,開始闖蕩江湖。
趙麗蓉的拿手戲是《杜十娘》,1944年,芙蓉花帶她去上海灘演出,反響熱烈。
一年后,戲班在戰火中解散。
建國后,評劇界,她和新鳳霞最火。1962年她出演評劇《花為媒》,在那個年代備受矚目。
1964年,在評劇《小二黑結婚》飾三仙姑;1980年,在評劇《楊三姐告狀》中飾楊母,后該片被拍攝成電影。雖然對于大多數觀眾來說,評劇始終是一個小眾的藝術門類,加上它的地方性,并不容易普及開來,但在后來的春晚中,趙麗蓉一次又一次地在小品中強化評劇,用一種更大眾化的方式把它呈現出來,無疑也是對這門藝術的巨大貢獻。
86版的《西游記》堪稱經典,相信大家對趙麗蓉飾演的車遲國皇后更加記憶猶新。
那時她是中國評劇院的老演員,和導演楊潔也是老相識。楊潔考慮到《斗法降三怪》里需要一個耳朵根子軟的“傻”國王和“怯”王后,他們愚昧而輕信,被三個妖道玩弄于股掌之間。和小品中固定的形象不同,她將王后的“怯”而心地善良表演得很到位,又有溫柔、細致的中國傳統女性的一面。
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是電影《過年》中的老母親。
1990年春節,趙麗蓉沒有參加春晚,當時她跟著《過年》劇組在吉林拍戲。這是一部讓她拿到東京國際電影節評委會最佳女主角的電影。
冬天的東北非常冷,有一場戲需要她露后背拔火罐。導演安排了替身,可趙麗蓉堅決不同意。還有一個長鏡頭拍趙麗蓉在地窖抓雞,她強忍拍完沒有露出一絲破綻,自己后來偷偷拿暖水袋敷膝蓋。
難能可貴的是,在趙麗蓉的表演中,你絕看不到搞怪和賣丑。她的表演從來自然流暢,讓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真實經歷。
“麻辣雞絲”
“探戈就是蹚啊蹚著走”
“點頭yes搖頭no,來是come去是go”
“群英薈萃?我看奏是蘿卜開會!”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這酒怎么樣啊,聽我給你吹……”
看到這些臺詞,相信你會不由自主的跟著唱出來。用現在話講,這叫“自帶BGM”。這就是她小品的魔力。
在藝術的創作上她精益求精,不斷創意,她說:絕對不能讓觀眾吃剩飯,不新鮮。
大年三十,她永遠站在作品前面,永遠在創新,帶給我們的永遠是一次又一次的驚喜。你可能記不清小品的名字,但你絕不會忘記那些經典的臺詞。
在小品《太后大酒樓》的最后,趙麗蓉洋洋灑灑,一氣呵成寫出“貨真價實”這幾個字贏得了滿堂彩。但其實趙麗蓉從小學戲,并不識字。
為了藝術效果,她從零開始,一天10幾個鐘頭,報紙用了無數張,苦練書法,有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她抻過筆墨練上幾筆才去接著睡覺,最終把毛筆字寫的龍飛鳳舞,筆走游蛇。這對待藝術的態度,無愧藝術家的稱號。
《泰坦尼克號》上映時,她掏錢自己買票看了3遍。在生前最后一部小品《老將出馬》中,不懂英文的趙麗蓉把《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我心永恒》錄下來,用拼音標好,從零開始一句一句地練,直到當年春晚上驚艷全場。
趙麗蓉喜歡聽也喜歡唱流行歌曲,像《舍不得你的人是我》、《冬天里的一把火》、《走四方》,她都能唱,也把它們都運用在了小品中。新鳳霞的女兒吳霜曾經說,趙麗蓉在那么多領域有成就,是她不保守,不固步自封的結果。
《如此包裝》一段現代舞之后的那一跪,很多人以為是喜劇效果,臺下一片哈哈大笑。后來鞏漢林流著淚回憶,“事實上,當時趙媽的身體已經很不好,排練前膝蓋就腫的老高,演出后下臺的時候都是我們摻著下去的。”
在演《老將出馬》時趙麗蓉已經肺癌晚期,排練前甚至咳了血。那一年最紅的港臺明星是任賢齊,趙麗蓉盤著腿在凳子上開嗓的時候,臺下的任賢齊使勁拍手。這首《我心永恒》也成了趙麗蓉和觀眾最后的告別。
1999年春晚過去了兩個月,趙麗蓉得知了自己患肺癌晚期的事實。
據趙麗蓉保姆回憶,趙麗蓉當時對著相伴多年的自己時哭了。
她說:“真是人生如夢,一晃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人生路,快到終點了……”
雖然受著病痛的折磨,但趙麗蓉仍有繼續生活下去的坦然。與真實的人生比起來,身體的病痛似乎微不足道。
趙麗蓉生病期間, 她把很多藥都取了綽號。
有一種噴霧式的藥叫“喘樂寧”,她給叫做“小噴氣兒”。
哪怕是被折磨最殘酷的時候,她也要洗澡。
每當要洗澡的時候,她就會對家人說,你們先出去一會兒,我要“耍大刀”了。
在一次采訪中,記者問趙麗蓉,您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幽默的包袱,老太太答道:“都這樣說,說我幽默幽的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所謂渾然天成,不過如此吧。
從評劇的積淀到晚年小品的爆發,幽默既是天生的,又是慢慢形成的。在鏡頭前,看不到坎坷的痕跡,她把這一切都隱去,只留下了最爽朗的笑聲。十八年過去,我們將您的音容笑貌留在心間,依然懷念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