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
吳昌碩是晚清民國時期的藝術巨匠,1844年出生在浙江省湖州安吉縣彰吳村,1927年去世。他初名俊、俊卿,后署名蒼石、昌石、昌碩,別號很多,如缶廬、老缶、缶道人、苦鐵、破荷亭長、五湖印丐等。他以“詩、書、畫、印”四絕稱雄藝壇,任伯年夸他畫得比自己好,齊白石說愿意成為他門下的“走狗”……他的篆刻、書法、繪畫具有強烈的個人藝術面貌,在中國書畫史、篆刻史都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中國的花鳥畫創作源遠流長,魏晉南北朝時期已經有了花鳥畫,唐代花鳥畫已經成了獨立的畫科,到了五代北宋花鳥畫則達到了一個頂峰。北宋畫院的設立,宮廷藝術家的培養,色彩絢麗的工筆與注重水墨變化的寫意均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出現了以黃筌、徐熙為代表的“黃家富貴,徐熙野逸”兩種藝術風格。
明代陳淳、徐渭的花鳥畫,改狀物寫實為“不求形似而求生韻”,陳淳淡墨欹鋒,恣意揮灑;徐渭奔放淋漓,墨氣縱橫,花鳥畫中所蘊含的文人意趣得到彰顯。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石濤的筆下,花卉蔬果題材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或冷寂或疏放,或簡或繁,更加強調自我心性的抒發與表達,妙趣橫生。
晚清民國,隨著時代的變化、金石學的研究和發展,“海上畫派”筆下的花鳥畫又為之一變,開創了以金石氣融入花鳥畫創作的新風尚。以吳昌碩為代表的藝術家在花鳥畫創作中,以書入畫,繼承創新,藝術面貌和筆墨趣味形成鮮明的時代特色,濃烈的金石氣風格,開創了一代雄強樸茂新風,在中國花鳥畫發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影響深遠。
吳昌碩在繪畫上追求詩書畫印相融合,設色大膽,用墨厚重,打破了文人傳統用色清雅的慣例,將西洋紅用于繪畫,濃厚妍麗,“莽潑胭脂”,形成鮮明的視覺對比。他注重繼承傳統,但是并不為傳統所囿,他一生筆耕不輟,創作了大量的書畫、篆刻作品。
吳昌碩是近現代書畫、篆刻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同時他還擅長詩文,“造句力求奇崛,如其書畫篆刻,實如其人”,以篆刻、書法入畫,將詩、書、畫、印融會貫通,憑借自身的天賦和所長,結合時代的風氣和審美,色、墨、筆相融合,形成雄強樸茂、色彩明艷的藝術面貌,把中國繪畫表現形式進行了新的嘗試。他一生坎坷,命運多舛,生活的磨難并沒有將其壓垮,反而激發出他百折不撓、頑強向上的精神境界。他筆下的花朵,色彩明艷,枝干蒼勁,石頭渾融,都蘊含著如屈鐵一般的剛強和飽滿勃發的生命力,大氣磅礴的氣勢,如千軍萬馬,一改文人畫秀麗清逸的畫風,給當時身處動蕩時局的人們以精神的力量,體現了時代的審美和精神追求,開啟了現代書畫的新篇章。
富貴多子壽考圖 立軸 紙本設色 53×114cm
吳昌碩曾任西泠印社的首任社長,“海上畫派”的代表人物,是對近現代書畫家影響最大的藝術大家?,F代畫家齊白石、陳師曾、潘天壽、朱屺瞻、王個移等,都曾受到其畫風的影響,尤其是齊白石。齊白石的寫意花鳥正是在師法吳昌碩的基礎上發展而來,以墨畫枝,以色貌花,成為家喻戶曉的書畫大師;陳師曾更是吳昌碩的忠實追隨者,他“染倉室”的齋名、《染倉室印存》都是師法吳昌碩的明證;潘天壽曾向吳昌碩請教,他一生對氣勢的追求、對構圖的重視等,與吳昌碩的藝術精神也是一脈相承。大畫家于非闇在《談吳昌碩的繪畫》中談吳昌碩的藝術成就:“他是年歲越老,詩書畫三者又互相配合,也更加緊密成熟,不但前無古人,而且他所造成的藝術形象,一直影響著今天的畫壇?!?h3>貼近生活、表現生活的藝術家
吳昌碩是以書畫為生的藝術家,貼近生活,表現生活,創作了大量大眾喜聞樂見的花卉題材作品。他筆下的花卉,不再是清高絕塵的文人墨戲,而是貼近市民,迎合市場,文人雅趣與世俗審美結合,形成了一種雅俗共賞的藝術風格。
他晚年離開蘇州前往上海發展,在上海這片更為廣闊的藝術市場中,市民的需求和審美也是要考慮的因素。他在繪畫題材的選擇上,一是沿襲梅蘭竹菊四君子這類有豐富文化內涵和象征寓意,一直受人們喜愛的風雅內容;一是貼近市民生活、符合市民審美的果蔬花卉,如象征大富大貴的牡丹、延壽客菊花、長壽的大桃、福祿綿長的葫蘆……把這些花卉蔬果組合起來,就有了美好的寓意,柿子百合象征著百事如意,玉蘭和牡丹象征著玉堂富貴……這些吉祥寓意,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祝愿,加上那渾厚蒼勁的線條、圓渾有力的造型以及熱烈奔放的色彩,一掃文人的清冷孤寂,畫面熱鬧又不失文雅;紅花墨葉,相映成趣,生活氣息濃郁,還不失文人畫的格調,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賞。
吳昌碩一生于書畫篆刻筆耕不輟,鉆研實踐,是一位具有工匠精神的藝術家。他自幼受父親吳辛甲的影響,學習且癡迷于篆刻。他在《西泠印社記》中說道:“予少嗜篆刻,自少至老,與印不離一日?!彼麛凳耆缫蝗?,在方寸大的石面上反復雕琢,終成一代篆刻大家。
他由篆刻進而研習書法,又由篆刻、書法而進入繪畫創作之中。他對楷書、行書、篆書、隸書都曾下大力氣學習??瑫灶佌媲?、鐘繇入手,臨習過大量的漢碑,篆書受石鼓文的啟發,受同時代人鄧石如、吳讓之、楊峴的影響,“書畫篆刻,供一爐冶”,最終形成其重拙的金石藝術之風。
香草園蔬 鏡心 紙本設色 21×46cm
吳昌碩幾乎一生都在石鼓文、篆刻上汲取營養,反復臨摹,刻苦鉆研,體味篆籀的古拙之氣和厚重的字形,不斷進行錘煉加工。他作畫極為認真,反復推敲。書畫家王個移說他畫畫“到細心收拾時,不得了,一支筆拿在手中,要點又不點,要加又未加,沉吟再三”。一幅畫完成之后,吳昌碩必掛起來反復觀看,直到覺得無懈可擊時,才肯題款、鈐印。這種精益求精的態度,就像一位老工匠,執著地做著一件事,畢生致力于詩書畫印的融合。他的繪畫里,有篆刻計白當黑的理念,注重畫面黑與白、疏與密、輕與重、大與小,充分吸收書法、篆刻中的章法布局,注重畫面空間的處理,巧妙地將其融會一爐。其篆刻于方寸之間,氣象萬千,墨韻蒼厚,既質樸古拙又沉穩老到。
吳昌碩歷經戰亂動蕩,家人離散,未婚妻早歿,功名無望,但他并沒有被苦難輾壓而輕言放棄,反而像一塊倉石、一件老缶、一塊苦鐵,百折不撓,憑借著頑強的生命力和堅持不懈的精神,在藝術領域開疆擴土,完成自己的藝術與追求,功成名就。
篆書對聯 紙本 27×106cm
墨菊博古圖 立軸 紙本墨筆 35×68cm
朝日紅荷 立軸 紙本設色 93×46cm


桃圖 立軸 紙本設色50×105cm
三千年結寶圖 立軸 紙本設色 48×105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