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對比算賬 建設富美鄉村

李秀碧

一

與我不期而遇的地方叫先鋒村。與之邂逅不因婆家在仙都的緣故，而是我在南海中學度過了美好快樂的高中一年級。記得1987年開學的那天，我背上行李，乘坐著汽車從縣城出發。汽車像蝸牛在彎彎曲曲，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顛簸爬行。因暈車，我一路昏昏沉沉。大約費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汽車行駛到一個路口，突然，我被父親叫醒，他指著一塊用瓷磚鋪就的語錄牌，告訴我，“到達仙都了”。我睜開朦朧的睡眼，定睛一看，紅字白瓷的語錄牌上記載著“毛主席對華安縣龍峰鄉先鋒農業生產合作社《一個整社的好經驗》的光輝批示”一文。

父親接著說：“1955年，龍峰鄉進行農業生產合作整社過程中，創造了‘四對比、五算賬的宣傳教育方法，以及宣傳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得到了龍峰鄉農民的積極響應和大力支持，農業收入幅度提升，效果顯著，影響很大，而受到了毛主席的充分肯定。毛主席將材料重新修改，寫下按語，并收藏在《毛澤東選集》第五卷。后來，‘四對比、五算賬的整社方法在全國廣泛推行，它是福建省唯一的毛主席批語之村。”父親這番“四對比、五算賬”的話，像磁鐵一樣緊緊吸引，扣動我好奇的心弦。

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四對比、五算賬”的整社經驗不僅是農民的一把鑰匙，也是一本教科書，在學校廣泛宣傳、推廣。

在一次班會活動中，學校組織師生參觀先鋒大隊（后來改為先鋒村）。我們到了先鋒村，村長帶領大家參觀村口的語錄牌。聽聞已久的毛主席批語立即躍入我的眼簾：

“這是一篇很好的整社經驗，值得推薦。一個新的社會制度誕生，總是要伴隨一場大喊大叫的。這就是宣傳新制度的優越性，批判舊制度的落后性，是我國五億多農民實行社會主義改造這樣一種驚天動地的事業，不可能是在一種風平浪靜的情況下出現的。它要求我們共產黨人向著背上背著舊制度包袱的廣大的農民群眾，進行耐心的生動的容易被他們理解的宣傳教育工作。目前全國各地都在做這種工作，出現了很多善于宣傳的農村工作同志、這篇文章里所描寫的‘四對比、五算賬，就是向農民說明兩種制度誰好誰壞，使人一聽就懂的一種很好的方法。這種方法有很強的說服力。它不是像有些不善于做宣傳的同志那樣，僅僅簡單地提到所謂‘或者走共產黨的道路，或者走蔣介石的道路。只是企圖拿大帽子壓服聽眾，手里并無動人的貨色，而是拿當地農民的經驗向農民作細致的分析，這就具有很強的說服力。

——《中國農村的社會主義高潮》 對福建省華安縣龍峰鄉先鋒農業生產合作社《一個整社的好經驗》一文按語 一九五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二

今年初夏，我約上好友，駕駛著“甲殼蟲”前往先鋒村。車子在平坦的水泥公路上飛奔，二十分鐘的行程，我們就到達了先鋒村的路口。先鋒村位于華安縣仙都鎮的西南部，巍巍的九龍山把她緊緊地摟在溫暖的懷抱里，潺潺的龍尾溪是先鋒村與中圳村的分界線。花崗石砌成的人行棧道像一條白帶環繞在溪流的兩岸；溪上古老的龍尾橋貫穿著先鋒村與中圳村。先鋒村原名叫龍峰（仙都）公社，名字的由來是因為擁有了那座山和這條溪流。

走進先鋒村，今昔非比，煥然一新。村口的茶園綠油油一片，一塊華安九龍璧石，醒目地立于其中：毛主席批語之鄉。 多年不見，先鋒村舊貌換新顏。一條嶄新的柏油公路延伸到村口；村里街道的兩旁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規范齊整的小洋樓。

花開幾度，歲月更迭，立于先鋒村路口的語錄牌還是一樣燦爛耀眼。我們在先鋒村的老書記引領下，走進“四對比、五算賬”群眾路線教育館和村史陳列館。展館的對面有一座村民休閑的知青文化公園，它不是很大，但也夠村民茶余飯后，休閑散步。教育館和陳列館就設在一座名叫“嘉德堂”的五鳳樓里。這座厚實的夯土墻體的房子，是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由先鋒村的兩位愛國僑胞捐建。

劉瑞祥老書記指著一幅《對比、算賬》的畫面，并用閩南語大聲朗讀著《勸入社》的歌謠。“若無入社是個體，好比孤鳥半天飛； 獨木小橋難得過，小船不敢出大溪。集體好處講不盡 ， 三災六難能戰勝； 合作生產土變金，災年奪得大豐登”。歌詞的語句通俗易通，朗朗上口。

這首歌謠贊頌了社會主義時期，農業生產合作化運動中，龍峰鄉創造了“四對比、五算賬”的群眾工作方法，深入民心，效果顯著，農民紛紛入社。同時，也宣傳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激發了廣大人民建設新社會、新生活的信心和熱情。

1960年，全國發生自然災害。龍峰鄉的農民萬眾一心，共同抗擊旱澇。他們挖水渠，造良田；戰洪水，修堤壩。他們愚公移山，把小田變大田；他們開墾荒山，種樹育林。龍峰鄉的人民在困難面前不低頭，大力發展農業和畜牧業，并把增收的二十萬斤糧食征購，支援災區。

在陳列館的玻璃柜里珍藏著一本用蠟紙手刻、手繪的先鋒村村史資料——《先鋒村村史簡篇》（1949年-1975年）。書頁有點泛黃，但保存完好。據劉書記介紹：“1975年，廈門大學歷史系輔導員張向東（后任集美大學黨委書記）帶領一批七五級歷史系學生到先鋒大隊參加社會實踐。實踐期間，學生代表葉雙瑜執筆，續編了1972年到1975年的村史資料，補充完善先鋒村1949-1975年村史資料。后來，村里便延續了這個好習慣，逐年編寫史料，并完好保存至今”。2014年元月1日，時隔四十年，葉雙瑜陪同時任福建省委書記尤權到先鋒村調研，并參觀了“四對比、五算賬”群眾路線教育館和先鋒村村史陳列館。他看到保存完好的黨旗和那本簡史資料，既激動又驚喜。這面黨旗是廈門大學歷史系75級師生贈送給先鋒村，它濃縮了全體師生對先鋒村厚重的感情和難以忘懷的時光。葉雙瑜感慨萬分，重溫了那段歲月，并感嘆了先鋒村的發展變化。

龍峰鄉不管是土地改革、合作化運動，還是人民公社等時期，龍峰鄉的農民采用“四對比、五算賬”的工作方法，熱火朝天，干勁十足地投入生產，發展農業，帶動副業，提高生活水平。他們為了更直觀地反映事實結果，不僅應用圖標的形式比較糧食產量，對比社、組、戶哪個好；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哪個好；剝削制度和沒有剝削制度哪個好；個人發展和共同富裕哪個好。而且用數字精準核算：算災害賬；搞副業增加收入賬；發揮勞動積極性增加工分賬；貧農中農合作互利增產賬；克服生產、生活困難賬。

三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勝利召開，全國各地吹響了改革開放的號角。先鋒村也踏著時代的腳步，走進了改革開放的潮流。他們開始了輸血造血的變革，以及人民思想觀念的解放，在對比算賬中，從改革初期的觀望等待逐步轉向主動創業，找到新的發展方向。

1981年，先鋒大隊回顧總結自公社化以來，在管理生產工作方面存在的許多問題。如“吃大鍋飯”和“大寨式”評工記分衍生“出工不出力”等現象。大隊黨支部及時運用“四對比、五算賬”工作方法引導廣大社員全面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先鋒村黨支部抓住國家鼓勵個體是經濟發展的機遇，積極開展新一輪的“四對比、五算賬”，以當地農民創辦竹涼席加工廠致富的生動事例，鼓勵群眾參與創辦企業。在村干部的帶頭下，農民創辦竹涼席企業發展經濟的熱潮突飛猛進。

村民創辦竹涼席產業的發展致富，獲得了很大的成功。先鋒村黨支部又不失時機地用當地農民成功經驗向農民做細致的分析，積極開展“四對比、五算賬”。到了1999年，全村企業170家，僅竹涼席企業就有140家，機械設備廠6家，解決2000多人就業，年產值超過億元，成為名副其實的竹涼席專業村。他們“比收入、比變化、比貢獻、比觀念，算人均收入賬、算家庭固定資產賬、算個私經營增收賬、算提供稅費賬、算家庭積蓄賬”。

一業興，百業旺。先鋒村竹涼席產業的發展，帶動了建筑、運輸、商店、水電、飲食服務等近百家行業的蓬勃發展，先鋒村成為“家家無閑人，戶戶有能人”的遠近聞名村。因受先鋒村的影響，仙都鎮的竹涼席產業也迅速發展，而成為全國最大的竹涼席集散地。

四

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后期，仙都竹涼席市場飽和，以及諸多因素的影響，先鋒村的竹涼席產業開始走下坡路，嚴重影響了農民的經濟收入。村民林玉明適時從外地引進鐵觀音茶苗，在全村率先種植茶葉。他通過對比算賬，一畝茶的利潤至少上萬元，收入可觀。吃到甜頭，林玉明就把茶園發展到二十畝，還建起了茶廠。當時，他連續制了23天的茶葉，就獲利7萬多元。他制茶有方，堅信“有付出就有回報”的道理。在短短的幾年內，不僅還清了以前欠下的債務，還建起了300多平方米的小洋房，成為厝仔坂小組最早建新房的農民。

林玉明種植茶葉的成功引起了華安縣政府的重視。縣委經過廣泛調研，實地考察，及時提出以仙都鎮為示范點，大力發展茶產業。先鋒村黨支部審時度勢，及時響應縣委提出的“興茶富民”的經濟發展戰略，引導農民對竹涼席和茶葉的兩種產業的發展優勢、前景、效益進行深入分析，并以林玉明種茶產業帶來的高效益作了對比算賬。他們“比思想領先（新舊觀念對比）、比科技創先（傳統方法與科技應用對比）、比效益創先（比誰的效益好）、比商業道德爭先（比誰的經商道德好），算開拓創業賬、算品牌效應賬、算產業優勢賬、算納稅賬、算改革開放帶來新變化的大賬”。

農民產茶致富奔小康，個個喜笑顏開來。 先鋒村群眾的思想轉變，行業轉型，有效促進農業產業結構的調整，茶葉產業逐漸成為先鋒村農民增收的主導產業。先鋒村的農民在村黨支部的有力引導下，邁開了氣壯山河的新步伐，走進萬象更新的春天。他們展開了一幅幅唯美的畫卷，捧出了萬紫千紅的春天……

2005年5月1日，他們迎來了中國女排走進先鋒村，并籌資20萬元捐建了漳州中國女排華安縣先鋒希望小學和一座愛心圖書館。2007年4月2日，舉行新教學樓落成典禮，中國女排再次走進先鋒村，這是中國女排在福建援建的第一所希望小學，體現她們關心教育事業、關心希望工程的崇高精神。同時，詮釋中國女排樂于奉獻的高尚情操，以及她們愛人民、更愛“娘家”的至深情懷。

五

先鋒村黨支部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圍繞黨中央提出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全面深化改革開放，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他們與時俱進，引導教育群眾堅持創新，敢于發展，著力推動富美鄉村的建設。

為了實現“百姓富，生態美”的目標，先鋒村黨支部建立、傾聽群眾訴求的常態化工作機制，豐富了“四對比、五算賬”新時代的內涵，進一步提出：比帶頭致富，誰先；比引領發展，誰強；比產業轉型，誰快；比品牌創新，誰優。算政策教育賬、算家庭富裕賬、算社會和諧賬、算生態優美賬、算幸福指數賬。

近幾年來，先鋒村按照市委建設“廉潔基層”和“富美鄉村”要求，繼承和發揚優良傳統，不斷挖掘“四對比、五算賬”的新內涵，積極推出：比理想信念、比精神狀態、比工作本領、比工作作風，以及算政治賬、算經濟賬、算名譽賬、算家庭賬、算健康賬。

新的“四對比、五算賬”進一步夯實了先鋒村的“廉潔基層、富美鄉村”的建設，提高村干部的工作本領和扎實的政治作風，以及更堅定服務群眾的信念。他們巧妙地應用了“四對比、五算賬”的工作法，建設一個“村強、民富、和諧、美麗”的幸福先鋒村。

“四對比、五算賬”意義深遠，教育重大，引來了絡繹不絕的游客參觀學習。它于2017年，被市旅發委確定為“華安紅色旅游點”。

先鋒村創造“四對比、五算賬”的群眾工作法是歷史的足跡，時代的縮影。它賦予不同的內涵，也肩負著不同的使命。教育館的大門上寫著“傳承對比算賬，建設富美鄉村”的對聯，不是一個最有力，最鮮明的闡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