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近年來,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得網絡版權的糾紛與爭議不斷涌現,網絡版權的話題一直備受關注。傳統版權問題在網絡環境下不斷面臨挑戰。傳統的版權濫用問題、合理使用問題、版權權利耗盡原則、作者精神權利保護等在互聯網下都需要從新的角度進行闡釋。
關鍵詞 互聯網 傳統版權 新型版權
作者簡介:肖志珂,上海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編輯,博士,研究方向:刑法解釋學、版權法。
中圖分類號:D923.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7.102
近年來,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得網絡版權的糾紛與爭議不斷涌現,網絡版權的話題一直備受關注,多種新型版權問題也隨之浮出水面。
一、版權濫用問題
版權濫用的概念并非國人首創,它是一個舶來詞。所謂“版權濫用”是指,版權人以營利為目的,違背版權法的立法意旨,突破法律條款的文義射程或者背離法律條文精神,違法或背離原則行使版權,從而導致他人或公共利益受損失的行為。版權濫用的情況較早出現在美國的司法判決中,但它而并不具有獨立的攻擊性(free-standing offence),僅僅作為一項侵權的抗辯事由而被確立。我國知識產權體系中并未出現版權濫用的概念,但是,在我國的立法當中,比如《反壟斷法》和《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都出現了“知識產權濫用”的規定,加之近年來國內學者不斷介紹國外版權濫用的相關理論和判例,版權濫用的概念逐漸為國內學者所接受。
版權濫用,尤其是網絡環境下版權濫用的盛行和泛濫,促使學者和社會不斷重視和反思版權制度的社會性、版權平衡公眾利益與作者利益的制度理念等社會現象和問題。版權制度首先要實現對版權人利益的保護,但這并不是版權制度的宗旨。本質上,立法層面設計版權制度是為了推動社會發展、科技發展和文化繁榮,由此,在平衡版權人利益與公眾利益上時,版權制度要做到相互兼顧、互相支撐。
改革開放以來,在借鑒國外版權規則的情形下,結合我國發展實際,版權制度得以持續發展,直至發生版權法律規則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的根本變化。從版權保護實踐看,也從開始的規則條款缺失推進到矯枉過正的層面。于是,實踐上版權濫用常常致使過分保護作者版權、傳播人及版權相關人,但是,社會的公共利益常常被有意無意的忽略了,而這恰恰是未能很好處理作者權利與社會公共利益之間的關系。
二、合理使用問題
從本質上看,合理使用僅適用于被告的抗辯,并且只能個案適用。但從理論上看,義務的另一面為權利,版權人對自己享有權利,同時也為社會公眾的承擔合理義務,即不得干預他人合理使用的義務。作為著作權法的一項制度,合理使用同樣不可偏離著作權的根本宗旨,要時刻考慮社會公眾利益,所以,合理使用不僅僅是限制版權人權利,還是社會公眾的一項合法權利。
在網絡環境下,應建構版權濫用具備可訴性、合理使用“權利化”等法律制度,基于此,社會主體可依據合理使用制度,對權利人版權濫用的行為進行控訴,于是,可以為規制網絡環境下版權濫用現象提供合理選擇。
傳統版權制度所維系的利益平衡機制在網絡環境下不斷受到沖擊,利益天平失去平衡,所以必須尋求版權保護的新思路,從根本上注重版權人個人利益與社會公眾利益的平衡、合理使用的重新定位、版權濫用的有效規制等正是解決問題的思路所在。
三、數字化時代對版權權利耗盡原則的挑戰
傳統版權法中,只有發行行為才適用版權權利用盡原則。由于互聯網作品沒有載體,傳統意義上的版權權利用盡原則能否適用于網絡作品還存在質疑。學界的主流觀點認為,發行權僅僅限制在轉移作品的有形載體,互聯網下的傳輸作品不屬于“發行”行為。
現階段由于這種不明確帶來了很多認定上的問題。因此,在互聯網下,有必要對《著作權法》第10條進行再次解釋:“即在保證版權人通過合法授權出售數字作品的復制件之后,且該復制件不再存儲在版權人電腦或者介質中的前提下,合法獲得該數字作品復制件的所有人可以不經版權人同意,再次對該作品的復制件進行出售,這就是互聯網下版權權利用盡相對比較理想的規定。”并且,司法解釋也應該對該問題進一步細化,并在適用上進行切實的實施。鑒于互聯網的國際性特征,如果在一國互聯網下版權權利用盡,則標明,全球性的版權權利也已用盡。這會給版權人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也不利于作品的創造。由此,理論上對互聯網下版權權利用盡原則進行探究顯得必要且緊迫。另外,從立法層面制定有關版權權利用盡的法律條款,也是為了保護版權人的合法權益,同時兼顧社會利益,以達到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平衡之目的。
四、作者精神權利保護在網絡環境下面臨困境
作者的精神權利是指作者對其作品享有權利,包括發表權、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這些權利并不直接體現為經濟利益,其中,署名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與作者的人格休戚相關不可轉讓;修改權和發表權與作品緊密聯系,可以在一定的條件下轉讓或者繼承。
在德日等大陸法系國家,立法上與實踐上,對精神權利與物質權利同等重視,認為精神權利也是著作權的固有內容。另外,《伯爾尼公約》要求各個國家,在版權法上保護作者的精神權利,并將其作為版權保護的最低要求。
在造紙術和印刷術傳播以前,書寫材料主要是竹簡、布帛、羊皮等,由于技術條件的限制,作者的精神權利受到侵害的機會不多,一般不會給作者的精神權利造成很大傷害,當然,如果花費足夠大的成本,也能給權利人造成侵害。由此,技術局限性本身為作者精神權利的保護提供了有效理由。
15世紀后,印刷術在歐洲的傳播,不但奠定了歐洲文藝復興的物質基礎,也促發了版權保護的需要。但第一部著作權法令英國《安娜法》更加關注保護出版人的財產權利,而對作者的精神權利仍較少顧及。
18世紀,受文學藝術領域浪漫主義的影響,尊重作者個性和個人經驗的文學藝術作品不斷誕生,與之相應,保護作者精神權利的版權制度開始促生。康德基于人的主觀權利的角度,較早的論述了作者人格權理論。康德把書籍區分為外形和內容兩部分,作者對作品外形即作品的載體享有物權,對作品的內容享有人格權。根據康德的觀點,作品中的內容就像作者對社會公眾所做的演說,作品完成后,這些就成為作品所有者固有和內在的人格權利。于是,出版社如果基于營利目的印制書籍時,就須經作品作者依據合同授權,再有出版商出版發行其作品。占有已出版書籍不意味著書籍翻印權的享有,因此,行為人翻印他人作品的行為也會侵害作者人格權。
后來,德國哲學家費希特和黑格爾繼承并發展了康德關于作品人格權的法律思想,認為作品是人的自由意志的表達,人的自由意志是絕對的、不可侵犯的,因此作者對自己的作品也享有絕對的、不可侵犯的權利。至此,版權法開始擺脫工具論的影響,逐漸放逐了英國《安娜法》中關于以復制品和財產為中心的立法思想,隨之確立了以作者人格為中心的保護制度,開始從人的主觀能動權利的角度思考問題。
中國自20世紀初才從大陸法系引入著作權法,中國的著作權法自然從開始兼就保護作者的財產權和人身權(作者的精神權利)。但21世紀前主要依靠紙質出版物的情況下,雖然存在侵犯作者精神權利的情況,但與今日網絡出版環境下的情況不可同日而語。
今天,網絡獲得飛速發展,與現實社會不同,網絡具有虛擬性等特性,比如交互性、虛擬性、開放性、數字化特征,這些網絡特性為侵犯作者的發表權、修改權、署名權、保持作品完整權等精神權利提供了通道,在網絡環境下,關于精神侵權也被迅速放大。基于此,在現代社會的風險概念視域下,如何保護作者的精神權利,開始面臨新的挑戰,對此,在版權法上應該給予足夠關注。
在網絡環境下,版權侵害不但侵權更簡便,同時也不易發覺,并難以追查。這為版權保護確實帶來了困難。但技術是把雙刃劍,它在制造了更多文化垃圾的同時,也傳播了優秀文化;它破壞精神權利的同時,也為保護精神權利提供了技術手段。
當前網絡環境下對版權的保護出現了雙軌制和單軌制的爭議。雙軌制即對傳統紙質作品的版權和新興數字作品的版權分別保護。對紙質作品的保護仍然采用傳統的著作權法,對數字產品的保護則弱化。但這樣的模式勢必整體弱化對版權的保護,使數字產品成為規避版權保護的天堂。但是,“雙軌制”顯然不合理,且沒有可行性,單軌制則認為無論是傳統的紙質產品還是現在流行的數字作品仍統一使用著作權法。但傳統著作權法很多地方明顯已不適應網絡時代出現的新問題新情況。因此,在單軌制的框架下,解決網絡時代新出現的問題,使之符合網絡時代下精神權利保護的新要求。
伯爾尼公約對作者精神權利的保護規定的確降低了標準,但從本質上看,這一規定保護的是作者的名譽權這一民事權利,而非專門針對著作權的精神權利。這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作者精神權利保護的問題。
英美法系版權法主張的精神權利放棄模式和許可使用模式有值得借鑒之處,但這兩種模式都需要作者或作品使用者明確的意思表示才可實施。但在網絡時代,很多作品的作者或使用者根本找不到,更不用說取得許可了,所以,這兩種模式同樣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網絡時代作者精神權利的保護問題。
基于網絡時代的特殊情況,我認為對作者精神權利的保護,可借鑒著作權的合理使用制度。具體到網絡環境下,只要無不正當目的使用他人作品不必經原作者同意,也不必支付報酬,只要不損害作者的精神權利且符合社會公序良俗,也可以對作品予以修改。一定程度上,版權法上的合理使用規則可以有效平衡作品創作者以及版權購買者與著作權人之間的利益關系,并能有效化解數字技術與多媒體作品創作以及版權貿易之間的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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