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慶英

中國實行改革開放之后,咄咄逼人的“西方記者”也進入中國,以“人權、民主和世界和平捍衛者”的姿態,向中國政治家發出“責難”和“挑戰”。朱镕基總理是應對這類“挑戰”的高手,他以高超的政治智慧和機敏的應變能力,鮮明地宣示了中國立場和中國自信,有力地維護了民族尊嚴和國家利益。
自冷戰結束后,“人權”更加成為美國等西方國家最驕傲的政治資本,他們把“人權”視為其政治制度的特殊專利,總是先入為主地認為社會主義中國天然地缺乏“人權”,并把“人權問題”作為打壓中國的政治工具,企圖打開“西化”“分化”社會主義中國的缺口。西方記者對中國“人權問題”的用心何其良苦,以致讓朱镕基總理發出“好像不談中國的人權問題回去就不好交代”“我的嘴巴都講得起繭了”這樣的感慨!不過,西方記者挖空心思地設下的一個個“陷阱”,構筑的一個個“美夢”,在朱镕基總理這樣的中國政治家面前,都一次次地落空、破滅了。
在1999年3月15日九屆人大二次會議記者招待會上,朱镕基總理清晰地表達了自己對人權基本理念的認識。其間,他講述了自己經歷的一樁事情——不久前,他與到中國訪問的美國國務卿奧爾布賴特進行了一段對話。朱镕基對奧爾布賴特說:“我參加爭取和保障人權運動的歷史比你早得多?!眾W爾布賴特驚訝而疑惑地說:“是嗎?”朱镕基幽默而自信地說:“不是嗎?我比你大10歲。當我冒著生命危險向國民黨政權作斗爭,參加爭取中國的民主、自由、人權運動的時候,你還在上中學呢……我們在人權的觀點上很多是一致的,我在中學學習時就念了法國盧梭寫的《社會契約論》《愛彌兒》《懺悔錄》。人生而平等、天賦人權的觀念,我早就知道。”在如此隆重而嚴肅的兩會記者招待會上,朱镕基面對那么多西方記者采取這樣一種現身說法,可謂先發制人,既把人權問題話語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把西方記者的偏見拉到了一個能夠達成共識的基點上。
同年4月,朱镕基訪問美國期間,有一個美國記者提出一個挑釁性的問題:對美國發布中國侵犯人權方面的報告和準備提出譴責中國侵犯人權案,怎么看?朱镕基旗幟鮮明地表達了中國立場和中國原則:“我堅決反對美國提出有關中國人權問題的提案。我認為這是不公正的,而且是對中國內政的干涉?!彼€巧妙地對美國粗暴干涉中國內政的做法進行了回擊:“當有些外國人訪問中國的時候,常常有人給我一個名單,讓我釋放所謂的‘持不同政見者’……這次我來美國前,我有很多的美國朋友也寄給我很多材料,指出美國的人權存在很多問題,要我把這些信件遞交給克林頓總統。我沒有帶來,我不想交給他,因為你們能夠自己解決問題?!边@段機智回答,真是四兩撥千斤,可以讓那些企圖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制造麻煩的美國記者及其身后政客出言更加慎重。
在訪美期間,朱镕基在與美國總統克林頓聯合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不失時機地向西方記者和公眾闡述了中國人權事業的進步性,并從三個維度進行了解釋:一是從中國自身歷史的縱向比較來看,中國人權事業在新中國成立后取得了史無前例的進步,人民享受了前所未有的民主政治權利,人民群眾完全可以通過中國的法制來批評、監督政府,可以暢所欲言,“我們現在的新聞和言論自由比起過去,已經有了相當大的、足夠進步了”。二是從與美國等發達國家的橫向比較來看,每個國家人權的發展有不同的情況,中國跟美國人均的國民收入差了20倍,美國大學生的比例比中國文盲加小學生的比例還要大,這樣不同的文化程度、不同的國民收入,使人們對人權概念的理解也是不一樣的,“如果跟很貧困的人民來談什么直接選舉,恐怕他們更關心人權的其他方面,比如說受教育的權利、生存和發展的權利和享受文化娛樂、衛生的權利”。三是從人權觀念自身發展的歷史進程來看,每個國家對人權有不同的理解,孟子講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中國人講人權比法國的盧梭和美國的《人權宣言》要早得多了”。
朱镕基還盡可能利用各種機會,向美國記者和公眾闡明中國人權發展的事實,并且主動承認中國人權工作存在的“不足”和“缺點”。他坦陳:“你們要考慮到中國有幾千年封建制度的影響……在這種情況下,要把人權工作做得十分完美是不現實的。所以,我們很愿意聽取你們的意見,我們愿意有一個渠道來對話,我們不要對抗?!彼€坦誠地提醒西方記者說:“由于一些對中國不怎么了解的人勾勒出一幅中國人權狀況一天不如一天的圖畫,你們被誤導了。”“每個國家都會用自己的辦法來改善人權狀況,著急是不行的。說老實話,怎么改善中國的人權狀況,我比你們還著急得多啊。”

朱镕基在白宮南草坪接受記者提問
如果說“人權問題”是西方國家用來打壓中國、干涉中國內政的政治工具的話,那么“民主”則是他們煞費心機地向中國輸入的政治制度模式。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美國等西方國家就把社會主義中國視為其制度和意識形態的對立面,并把中國實行的政黨制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歪曲為“專制”。從世界歷史來看,西方國家在近一個多世紀以來掀起的三次“民主化”浪潮,使亞非拉許多國家卷入了西方主導的“民主化”大潮,然而這種“民主化”給這些國家帶來的,不是人民期盼的繁榮富強,而是動亂衰敗。但是,社會主義中國卻依然保持自己的制度特色,成為例外。因此,西方國家一直不甘心,總是千萬百計地尋找“西化”“分化”社會主義中國的突破口。這集中地體現在西方國家對“中國選舉制度”“政治改革”“腐敗與反腐敗”等問題的過分關注上,他們絞盡腦汁地把中國的這些問題與西方的所謂“民主制度”關聯起來,企圖在對華輿論中設置“陷阱”和“圈套”。而西方記者正是這些“陷阱”和“圈套”的重要設計者和推動者。
在1998年3月19日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記者招待會上,美國《時代》周刊記者向朱镕基總理提問:“上周我曾有機會到吉林省和遼寧省去觀摩當地的村民委員的選舉,這種選舉使得村民們有機會選出他們希望選出的村長(村主任——編者注,下同),或者把他們不喜歡的村長趕下臺。你個人對于這樣一種體制是否支持?也就是說,允許所有18歲以上的中國人都不僅能夠選舉他們所在地的領導人,而且也能夠選舉國家領導人,包括國家主席和總理。如果你贊成這種做法,你認為需要多長時間中國才能夠實現這種制度?如果不贊成,理由是什么?”朱镕基從容地回答道:“目前這種民主的制度不但在農村,而且也在企業中實行,例如,民主評議廠長,民主審查財政賬目,一部分企業民主選舉廠長等等。我認為這是非常好的一個方向。至于如何選舉國家主席和總理,這是一個政治體制問題,要從中國的國情出發。中國不同于外國,東方不同于西方,我們有自己的選舉制度?!边@段簡明扼要的回答,朱镕基既中肯地表達了對中國基層民主形式的肯定和贊賞,又鮮明地宣示了中國在政治制度上的立場和原則。
西方對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觀察和評判,是抱有一種預設模式和固定標準,即是否實行多黨制,是否實行普選,是否實行“三權分立”。以這種標準來“觀照”中國,他們當然認為中國政治體制改革尚未啟動。2001年3月15日,在九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記者招待會上,德國《金融時報》記者就拋出了這樣一個帶有誤導性和偏見性的問題:“政治體制改革在中國是否已經臨近?如果是的話,將從哪些部門開始改起?”朱镕基鮮明地回答說: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一直在進行,而且還會繼續進行下去。但是,“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絕對不會抄襲西方的模式,也就是說,不實行政黨的輪流坐莊或者是兩院制。我們黨內的各項制度要進行改革,包括干部組織人事制度要改革。我們的國家機關、我們的政權機關也都需要改革。因此,不存在你說的誰先改、誰后改的問題?!痹诮邮艿聡娨曇慌_等三家媒體記者聯合采訪時,朱镕基還深刻闡述了中國政治改革的本質內涵:西方國家所認為的政治改革和我們理解的政治改革是不一樣的,我們的政治改革是建立社會主義的民主和法制,是有中國特色的、適合中國國情的民主和法制,“我們相信,中國的政治改革一定可以完成,中國的社會主義民主與法制道路一定可以走通。我們對中國的政治改革沒有失望,而是滿懷信心?!?/p>
在2000年3月15日九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記者招待會上,德國電視一臺記者傲慢地提問: “腐敗問題多年來一直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但是德國現在對所有比較大的案子都進行了審理并加以解決,原因是我們有一個獨立的法院、獨立的司法系統,我們有比較獨立并且強有力的議會,而且有報界的新聞自由。你是非常有信心地認為中國能夠解決腐敗問題的,如果中國不實現有關方面的制衡,不取消一黨執政,如果中國不在這方面加以改變,你覺得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嗎?”很顯然,這個西方記者把腐敗問題與“一黨執政”高度關聯。對于這個問題,朱镕基冷靜地回答道:“反腐敗問題是各國政府所面臨的一個重大問題,中國也不例外,但是我從來不認為中國政府是最腐敗的政府,像某些雜志所排列的次序,從來不是這樣……我看不出反腐敗問題跟一個黨執政還是多黨輪流執政有什么關系。你們那里是多黨輪流執政,不也有腐敗嗎?關鍵是法制,不僅要立法,而且要堅決地執法。”
對于中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朱镕基向西方記者展現了堅定原則和高度自信。在1999年4月13日,接受美國有線新聞網(CNN)記者伍德拉夫采訪時,針對“中國對民主有什么害怕的嗎”的質問,朱镕基擲地有聲地回答道:“我為民主奮斗了一輩子,因此,我覺得民主沒有什么可怕的。我們要民主,我們也要法制,所以,在要求民主時不能違法。民主與法制應該同時發展?!痹?000年6月21日接受西班牙埃菲社社長貢薩洛采訪時,針對“你怎樣看待共產主義在21世紀中國的前途”這個問題,朱镕基自信地表示,實現共產主義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歷史過程?,F在中國搞的是共產主義的低級階段,就是社會主義,中國共產黨已經選擇并走上了正確的道路,“我們現在的目標是建設繁榮富強、具有社會主義民主與法制的國家,這個目標我們是能夠實現的”。

自以為政治制度優越的西方國家,也有心虛的一面,他們從心底里懼怕一個不同于自己意識形態的社會主義國家的崛起,這突出地表現在他們對改革開放以來社會主義中國迅速發展的不安和恐慌。他們不時地拋出各種版本的“棒殺”或“捧殺”的論調,諸如“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中國責任論”“中國滲透論”等等,企圖掌控國際輿論的道德制高點,以孤立和打壓中國。其中,“中國威脅論”就是他們反復叫囂的一種論調。
在1999年3月15日九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記者招待會上,美國《時代》周刊記者氣勢洶洶地提問說:“在華盛頓,人們指責中國從事間諜活動,或者是偷竊一些敏感的、高技術的情報用于提高中國自己的軍事技術,而這對美國的安全構成了威脅。你對這樣的指責做如何的反應?”對于這種荒唐的問題,朱镕基犀利地指出了美國方面在這個問題上犯了兩個“過低估計”的錯誤,即“過低估計了美國自己的保密能力”“過低估計了中國開發軍事技術的能力”。接著,他心平氣和地解釋說:中國人是很聰明、很勤奮的,中國獨立自主地開發“兩彈一星”也證明了這一點。中國完全有能力開發任何軍事技術,這僅僅是個時間問題。但是請記住,中國是最早聲明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國家。我們已經停止了核試驗,我們和美國已經簽訂了導彈互不瞄準的協議。“我們為什么還要冒政治上和道德上的風險去盜竊什么軍事機密呢?所以,所謂中國盜竊美國軍事機密的問題,可以認為是一種天方夜譚?!?/p>
在訪美期間,朱镕基總理在回答美國記者提出的“你希望中國發展成什么樣子”“你給美國打幾分”等問題時,指出:“中國將會發展起來。但即便在那時,中國也不會超過美國,更不可能對美國構成什么威脅。中國只會成為美國的朋友,很可能是美國的大市場。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將繼續下去,但我們仍將保持社會主義。我們的經濟體制將繼續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因為只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才能使我們避免經濟危機。當然,美國有許多東西值得我們學習,你們現在的經濟增長期是美國歷史上最長的。美國確確實實可以說是當今世界上的一個超級大國。但是,縱觀整個人類的歷史,當一個超級大國不是很容易,也不是沒有危險的,并且沒有一個超級大國能永遠成為超級大國”,“因此我覺得,作為一個超級大國,美國應該好自為之。它對待別人的態度,應該像它所宣傳的那樣,要講民主,要講自由,要講平等?!?/p>
西方國家有許多人認為,隨著中國不斷發展并在世界范圍內顯示影響,美中兩國不可避免會成為競爭對手,甚至很可能成為敵人。在訪美期間針對美國PBS(公共電視網)記者提出的“中國是不是美國的威脅”問題,朱镕基毫不客氣地回答說:“我們能威脅什么呢?克林頓總統不是講了,中國只有20多件核武器,美國有6000多件,那你們怕什么呢?我必須聲明,中國是不是有20多件核武器,我確確實實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克林頓總統通過什么辦法知道的。但是,我同意他講的觀點。他是說,美國的核武器很多,中國的很少,中國根本不可能構成什么威脅。還有人說,中國的強大就會成為美國的威脅。現在中國國內生產總值只相當于美國的十分之一……中國始終是美國最大的潛在市場,而不是什么威脅?!币虼耍皯摪选袊{論’改成‘中國機遇論’,美國企業家千萬不要失去這個來開拓中國市場的機遇。”他還嚴正地指出,“目前在美國確實存在反華逆流……這當然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但另一方面,在歷史長河中,你會發現不管是什么樣的障礙,在眾多事物發展過程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當我們抵達洛杉磯時,下著瓢潑大雨,但到華盛頓時,卻是陽光燦爛。我認為和這場風雨一樣,這些問題是會過去的。”
通過以上朱镕基總理與海外媒體和公眾的互動,我們不但可以真切感受他從容面對“西方記者”的機敏睿智,而且可以領略中國政治家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制度和文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