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N種可能

□ 韋 星

最近，我又一次去文山采訪。

文山位于云南東南部，過去幾年，我在那里采訪認識不少采訪對象，其中三個人的經歷給我留下很深印象，也讓人看到了人生的幾種可能。這三人分別是：“世界拳王”熊朝忠以及他表哥陶衛忠。此外，還有普者黑的村民范成玉。

熊朝忠的勵志故事，幾乎眾所周知：一個其貌不揚的農村孩子，因喜歡拳擊，從山溝溝里，一路打來，最終打到世界拳壇的賽場上，并獲得WBC迷你輕量級世界拳王金腰帶，成為中國首位世界職業拳王。

如今，在文山街頭，都能看到熊朝忠和他代理的廣告印在公交車身上，滿城歡跑。

熊朝忠以前，馬關縣乃至文山州，都沒出過一個中國拳王，何況世界拳王。熊的出現，讓馬關縣多了一個對外宣傳的“招牌”——馬關，拳王故里。當然，熊朝忠也因此完成人生蛻變：住豪宅，開好車，經營拳擊館，迎娶“白富美”主持人，生下胖小子……

如果說熊朝忠的不懈努力，代表了對人生“不可能”的重大挑戰和突破，那么，他表哥陶衛忠則代表了另一種“不可能”——一種因選擇不慎，竟使美好人生由此迅速滑落的處境。

陶衛忠喜歡學習，是1991年馬關縣的高考理科狀元。在云南讀書畢業后，分配在昆明做警察。6年的警察生涯后，他覺得人生平淡無奇，沒多少樂趣可言，因此選擇了辭職。

回到家鄉——馬關縣巖臘腳村，陶衛忠做了一名農民，當時，他承包村里100多畝的土地種植香蕉。但這次的轉型非但沒成功，還敗光了他做警察時積攢的6年積蓄。此后，他在村里做過殺豬佬，平時從事農耕，農閑時帶領村里的孩子，繼續練練拳。

和熊朝忠迎娶“白富美”電視臺主持人不一樣，陶衛忠迎娶的是普通村姑，然后，生娃，然后沒日沒夜勞作。

從高考狀元到地道農民，這種轉變是他內心所渴望的嗎?令人意外的是，陶衛忠面對我的采訪時承認，“我的人生走了彎路，有些后悔，畢竟當時太年輕。”

之所以說“令人意外”，因為很多人面對記者采訪時，會掩飾他真實的想法，而把現實的困境演繹為田園牧歌式的生活追求。但陶衛忠沒有，目前，他在盡最大的努力供他孩子上好的學校，一如他父母當初對他的那樣。

我相信陶衛忠在面對我時，說了真話，因為在他低矮的老宅里，我看到他年邁的母親在房間里剝苞谷，屋內很暗，但她燈都不舍得開。

那一刻，我想，如果不是20多年前，他退出體制，此時的陶衛忠肯定是另一番氣象，而不是如此地自我矮化，但生活已教會他在人生關鍵路口時，謹慎選擇的重要。

范成玉是另一種可能，就是那種突然被現實好運砸中的可能。他做了一輩子的農民，小時窮到擔心娶不到老婆，但全民旅游的時代改變了這一切。上天曾給范成玉所在的村莊帶來貧窮和落后，但那是農耕時代。如今，“因貧窮而干凈”的自然資源，反而成了上天給予這個村子的最大寶藏。

這種“時勢”下，范成玉和很多村民以不可逆的趨勢，實現了人生財富和個人生活品味的大跨越。前后經歷的這一切，不是他們過去不努力，也不是他們當下很努力，而是“時勢”造就這一切。不管他們喜不喜歡，這一切，終以不可逆的趨勢到來。

熊朝忠、陶衛忠、范成玉，在他們身上，我們每個人都能從中看到了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