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公平

由衛娟 姚樺崢

5月22日，微信之父張小龍在微博抱怨：個稅交400萬企業交稅8000萬 ，孩子無法上學。兒童節前夕，幼升小報名、中考在即，這樣的抱怨讓教育公平不可避免地成為社會關注的重點。在改革開放40周年的背景下，教育公平，涉及到改革紅利的全民分享問題。

2016年6月，新修訂的《教育法》正式施行，將教育公平從一種政治要求，轉化為一種法律要求，落實為國家責任。

2016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北京市八一學校時，站在實現人類社會公平正義的歷史高度，明確提出了“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重要基礎，要不斷促進教育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以教育公平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重要論斷。并指出，“要優化教育資源配置，逐步縮小區域、城鄉、校際差距”。

2016年，19個副省級以上重點大城市各區按計劃實現小學、初中劃片就近入學。北上廣等19個大城市全面打響規范義務教育免試就近入學的會戰，大力推進聯校制、學區制、集團化辦學。義務教育擇校熱，也開始迎來降溫。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要發展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

張小龍們的情緒再次說明，現階段不全面、不均衡的教育資源供給與經濟及社會發展的多元化需求，特別是與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對教育“足量優質”需求之間的矛盾，成為當前我國教育的主要矛盾。

濟南市市中區在全國率先實現集團化辦學全覆蓋，在全國率先實現全員運動會100%全覆蓋……給出了“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的市中式方案和智慧。

（本專題4-15頁）

“均衡而有溫度、公平而有質量”

5月初，濟南市市中區舜文中學一年級一班的劉曈曈（化名）每天睡覺前都要在客廳里練習跳繩，讓實木地板受盡虐待。孩子的堅持讓家長動容，也頗有疑惑。盡管孩子的跳繩成績明顯提高，但也不可能代表班級去贏得比賽。這樣身體素質的孩子不是應該坐在位置上悠閑地吃點零食或在操場上興奮地為同學加油嗎？

5月18日，舜文中學一二年級運動會上答案揭曉：一年級的小同學們第一項比賽就是全員跳繩比賽，統計的是所有學生的成績。而第二項丟沙包，每個班級都有近三分之一的同學參加。整個運動會，每名同學都要參加3-4項體育項目。市中區在全國率先實現全員運動會100%全覆蓋，讓家長們學生時代“少數人跑、多數人看”的運動會經驗失去了價值。

教育公平包括機會公平、過程公平和結果公平。機會公平屬于“起點公平”；過程公平強調整個過程中教育制度或安排要平等對待每一位兒童，以消除外部經濟障礙和社會障礙對兒童學業的影響；結果公平則通過向兒童提供使個人的天賦得以發展的各種機會，使不同社會出身的兒童獲得進步，進而獲得平等的教育效果。

國家要提供受教育的公平機會、就讀優質學校的機會，而學校則要探索各種方式，給每個受教育者提供充分參與教育過程的機會。

“中間、靠前、第一排除外”的黃金位置之爭就充分說明了現代家長們對“教育過程參與機會公平”的認識。 一部分受教育者始終或長期被安排在課堂教學、課外活動及班級管理的中心位置，而一部分人長期處于邊緣位置乃至成為局外人，那就不能說是后者完完全全地享受了平等教育的權利。舜文中學對此公平要求的解決方案是定期更換座位、參與比賽機會均等…… 胡良鵬老師則在開學僅僅3個周的展示課上，勇敢地讓陡溝小學一年級每個學生都上臺領讀。

在就讀優質學校的機會公平上，市中區則以在全國率先實現集團化辦學全覆蓋實現了優質而均衡的教育公平。該區自從2013年以來，累計投入6000萬元，打造了20大教育集團、4個特色聯盟、4個集團鏈，實現了品牌學校帶動新建學校、薄弱學校、城郊學校的“抱團發展”。

一組數據足以說明市中方案的路徑優勢：全市初中教育質量綜合評價中，市中區學生學業發展指數、綜合素質指數位列全市第一；

全市小學教育質量綜合評價的13項指標中市中區有11項全市第一，學生學業發展指數、基本素養指數、綜合素質指數三項綜合指標均居全市第一；

2017年，市中學子斬獲世界級機器人競賽冠軍12項，在國家級、省級科技創新競賽中獲得一等獎400余項，專利申請授權量累計達到7000余項，獲獎數量、質量均全省領先。

在第三方機構提供的校園開放日家長滿意度調查中，市中區從2013年到2017年分別是：97.4%；96.22%；99.29%；98.82%；98.46%。

緩解社會焦慮、縮小兩極分化

日本是世界上教育公平程度較高的國家。學校按照學區劃分，整體水平和規模差別不大，教師每7年輪換、校長則每5年輪換且不能在同一所學校連任。

市中區實施集團化辦學為區域內師資合理流動創造了足夠的條件和可能，并激發教師專業發展潛力，激活專業進取欲望，讓教師在交流和碰撞中走向專業。

市中區教師交流人數分別為：2013年，153人；2014年，349人；2015年，430人；2016年，507人，超出10%的既定目標；2017年，676人，再次同比增長三分之一。5年之間，交流人數達到了2115人，按照這個增長速度，全區中小學教師4000多人，七八年可以輪一次，接近日本水平。而這個數據在部分學校則要更高：經十一路小學與陡溝小學每年互換三分之一師資，陡溝小學所有的教師都要到經十一路小學輪訓至少一遍。

這種情況并非個例。經十一路小學作為集團化的龍頭，派出了4位副校長、4位主任、50多位骨干，為城鄉教育公平身體力行。

南上山教育集團理事長王紅林介紹，為縮小城鄉教育差別，為教育公平而擔當，南上山集團逐年承擔起九曲小學新入年級的全部教學任務，擔當著九曲小學全部音體美專業課程。加入27中集團后，七賢中學、舜華學校的外來務工人員子女也有了機會和法國孩子一起交流。在某種意義上，孩子們在國際化視野上得到了公平的機會。

經八路小學2013年加入經五教育集團后，享受到了城區老牌名校經五路小學的所有課程。經五集團李麗主任介紹，其他校區的孩子來經五路上擊劍等“貴族”課時，有了一種“我也是那種孩子“的自我認知的提升。為了讓每個孩子都能享受到游泳課，每學期一開學，集團的理事長就要做好計劃，確定哪一個下午是哪個校區的孩子來學游泳。雖然維護費直線上升、年交通費高達6萬元，但孩子們自信舒朗的氣質提升是任何錢都買不到的。在某種意義上，這種教育上的”普惠式游學”對于緩解階層分化帶來的社會焦慮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泉海中學初一年級的一位家長，偶遇了“巡校”的市中區教育局田獻功副局長。他說孩子開運動會時不是泉海某班，而是實驗初中第十八班，孩子們是一起交流、一起活動。外來務工人員不用多花一分錢就可以在家門口享受到實驗初中的師資力量，在集團化辦學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十六里河、黨家莊等學校招生范圍內的孩子曾通過買房等各種方法到市區老牌名校來就讀，在實行集團化教學之后，居然有家長去學校咨詢，可否給孩子轉學回來。

七賢中學作為城郊學校，在加入27中集團后，板球課程得到了多次全省冠軍、全國男子第四名，是他們從未想到的成績。他們的跳繩項目，幾乎拿到了濟南市的所有第一。這些課程的開發和成績的取得，從根本上改變了弱校學生的精神狀態。

緯二教育集團的愛都小學，原是一所農村學校，隨著城郊一體化的進程，合并到新建學校愛都校區。因為建校的高定位，該校引進了全課程，鋼琴課、擊劍課已經不需要到總校“游學”。該校70%的學生是農村孩子和外來務工子弟，但卻從硬件和軟件上享受到最優質的資源。呂華校長介紹，2017年，省委書記劉家義去愛都小學看望孩子，他們表現得落落大方，與印象里的農村孩子大相徑庭。

市中區教育局局長劉紹輝說，市中區在2013年提出集團化辦學，就是要破解區域教育均衡發展的難題，要讓6.8萬老百姓的孩子在家門口都享受到優質的教育。市中區的集團化辦學，真正實現了集團內資源共享，人、財、物的集團內校際間正向流動。

集團化辦學的“3.0時代”與“天下大同”

集團化辦學成就的不僅是孩子們，還有老師。無論是老牌名校的老師、還是新弱學校的老師，都得到了一個更大的平臺。老名校的校長們紛紛成為理事長，并帶出了諸多可以獨當一面的新校長，讓自己的教育理念在更大的范圍里實施；老名校的骨干們不再熬資歷，擁有了新的成長空間；新弱學校的老師則獲得了“專業”的可能……

緯三路小學的朱陽老師用三個月編寫了一本動漫課程的校本教材。集團專門從北京請專家，幫他做了科學梳理。朱陽老師從此有了自己的專屬課程，并在專業上獲得了話語權。南上山集團的高招娣老師則先后轉了3個校區，迅速從總校的年輕教師成長為新建校的中層管理者。

每年的9月，舜玉教育集團都要給新老師和新班主任舉辦正式的拜師儀式，師徒關系一般要保持3年。

舜玉小學劉澤田校長介紹，大澗小學等農村學校加入教育集團后，實行雙導師制，每個新任課老師、新班主任都會在本校和龍頭校——舜玉小學擁有兩個導師，隨時解決遇到的教學和其他難題。

2016年，實驗教育集團育文中學的時潔老師，備戰全國中小學班會大賽，思路一度陷入僵局。集團領導、骨干老師、班主任陪著她磨課。去安徽參加比賽，實驗校區讓有參賽經驗的王昊主任陪著時潔。“每一位老師面臨工作的時候，都會得到整個集團的成全和幫助。”

時潔的感觸并非個例。每個教育集團，都有各種機制來保證對新教師、薄弱校教師的業務提升，以達到從龍頭校輸血到其他校區的自我造血的變化。集團的教師們不再是“學校人”，而是“集團人”。所以，集團化辦學，在市中區，并不是簡單的貼牌，而是真正的資源共享、是集團精神的共建、文化的融合。

緯二教育集團于2013年成立，其中的育暉小學，在嫁接、融合了緯二路小學“成全每一個生命”的辦學理念后，已經成為全國青少年足球特色學校、山東省規范化學校、山東省首批教育信息化示范學校、山東省傳統體育項目足球學校。

從《緯二教育集團章程》，我們可以窺視到市中區集團化教育的內核。《集團章程》規定：集團核心價值理念為——成全每一個生命。集團愿景是——實現每一個生命和每一所學校的均衡發展，讓集團內每一個成員校的孩子都能享受到優質教育。

從愛都小學和育暉小學的快速拉升可以看出，緯二教育集團基本實現了區域集團化辦學“實現教育公平，打造集團命運共同體”的目標。當然，這個目標的實現，背后是他們首創的“一處四部”組織機構的支撐。集團組建了理事會領導下“一處四部”的組織機構，即學術秘書處、學生管理部、課程管理部、后勤服務部、人力資源部，同時建立了月理事例會制度和各部門QQ工作群，覆蓋了集團各校區內部所有的組織機構。組織機構和運行機制的建立，讓緯二教育集團成為一列自主前進的列車。

集團化辦學讓市中教育走在了高位均衡的康莊大道。但市中區的“高位”對標的是“全國一流”，提出以學術培養為核心，打造專業化研究性隊伍。

市中區教職工隊伍不過4000余人，干部教師外出培訓人數卻意味深長：2014年，550人次；2015年，1000人次；2017年，7000余人次，實現井噴式增長。他們去了浙大、北師大、華東師大、中央美院、中央音樂學院等近十所高校的培訓基地；去了美國、英國、芬蘭、加拿大進行互訪交流。請進來的陣容也堪稱豪華：邀請北京十一學校李希貴校長等教育名家指導校長辦學，為干部教師提供定制化培訓服務。2017年舉辦首屆品質教育學術節，圍繞教師專業提升與學生健康成長兩條主線，歷時63天，組織39場專題學術研討活動，先后邀請了中國教育學會常務副會長劉堂江等專家80余人，參與學術研討與交流的教師總數達8100人次。

大培訓體系給了集團化辦學“高位均衡”的持續動力。 劉紹輝認為，集團化的1.0時代，在于校校組合、完成校區間的初步融合，追求的是教育的基本公平；2.0時代則是提升集團化的內涵和品質，實現集團內從小差別到無差別入學，追求的是更高質量的公平；3.0時代追求的是集團之間的無差別，使得全區教育達到高位均衡的“天下大同”，打造綠色可持續的品質教育生態，實現對于教育均衡、社會公平的主動及追求與美好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