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竹枝詞中的疍民民俗

門朋麗

摘要：疍民是我國東南沿海水上居民，本文以《廣東竹枝詞》的文本記載為主，結合相關地方文獻，闡釋疍民的歷史背景，對其基本生產生活情況、群體內以花草為媒介的婚配風俗、乞巧走福壽、迎青龍祭祀活動進行描述，闡釋疍民在文學作品中形象。

關鍵詞：廣東竹枝詞；清代疍民；迎青龍；乞巧節；走福壽；地緣關系

一、清代疍民的歷史背景

政府對疍民的管理由來已久。明太祖時，規定不許與漢族通婚，不準陸居，不許應試。清初，政府承襲了明朝的制度，關于疍民的統治制度并無根本性變化，疍戶仍未脫離賤籍。被政治制度歸為“賤民”的疍家人，社會地位低下，每年不僅要向國家交納魚課稅，還沒有讀書參加科舉的權力，沒有提高自身知識水平與改變命運的社會上升途徑；這種國家政策的限制，以及地方鄉紳豪強的壓迫，直接影響岸上人不屑與之為伍的鄙視態度，并不是他們不愿意通過讀書識字增長自己的智慧，實屬于邊緣群體被排斥的無奈心理。順治元年（1644），清政府頒布“遷海令”，寸板不許下海，這對疍民的生存造成直接的沖擊，地方政府安置疍民從事農業生產，直到清雍正年間政府取消疍民的“賤民”身份，乾隆三十六年（1771 年）條例規定。政策的改變，給了疍民讀書科舉的機會，自此疍民才逐漸向主流文化靠攏，行尊師重道之禮。在社會環境方面，疍民在岸上的生活也會受到暴亂的侵擾，不得不合家搬遷。生動地描繪出疍民的居住生活因戰爭被迫遷移的困頓景象。

二、疍民的基本生活狀況

歷史上記載疍民“以舟為室、以海為田”，世世代代都漂浮于海上，小艇像蛋殼一樣脆弱，因而稱“蛋”，也寫作“蜑”。可見他們居住的“房子”、海上作業的工具都是船，海洋是他們“耕種”的“田地”，他們駕船漂泊在遼闊無邊、日常有狂風巨浪的茫茫大海上捕魚蝦或經商為生，居處不定，生死存亡難料，很多疍民過著朝不保夕的艱危生活。

清代廣東沿海地區疍民的居住生活不僅呈現出水陸兩居的地域性特點，而且在生產的時間上呈現出明顯的季節性特點。由于廣東沿海疍民特殊的生產生活方式在家庭撫育上呈現出與陸地居民截然相反的重女輕男的生育觀念，疍民被排斥在傳統的科舉文化之外，阻礙了男性提高社會地位的途徑，增加了家庭生活的壓力，為維持生計，女性疍民進而為岸上提供各種服務，增加了人群經濟上的互動，如擺渡、運輸貨物、賣花、賣小吃、賣小吃，由此女性在疍民的家庭生活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

三、疍民群體內婚配與花公花嬤信仰

總而言之，疍民的婚俗雖然相對封閉，實行疍民群體內婚配的婚姻形式。但是，婚戀習俗相對陸地居民，男女的戀愛相對自由，具有浪漫主義的色彩，婚禮程序相對簡單，對歌是主要特色。通過婚俗可以窺見疍民的花公花嬤的民間信仰，作為古代百越后裔，與越人祈子祭拜的花王圣母有直接的淵源，且與潮汕地區的“出花園禮”有千絲百縷的關系。

四、疍民女性乞巧節“走福壽”

七夕乞巧節又稱作“女兒節”，是女性為乞求靈巧或表達美好心愿的節日。潮汕地區女性以芝麻或米做各種精巧的造型，如鴛鴦，舉行乞拜儀式，而這種形式主要是沿襲七夕乞巧傳統而演變而來的，疍民不能參加科舉，因而認為讀書無用，乞巧節在某種程度中卻是一個祈求聰明、靈巧的節日，所以有了不舉行乞巧活動的解釋。從以上材料可以看出潮汕地區乞巧節的傳承與發展，從祈求“巧”到祈求福壽的內容與形式的發展，也看出疍民民俗活動受到區域主流民俗活動的影響。

五、疍民“迎青龍”信仰崇拜

盡管傳說或學說很多， 但認為疍家是古代百越的后裔乃是主流的觀點，疍民以蛇為圖騰。潮州祭祀蛇神由來已久，蛇是小龍，在文化習俗方面，疍民是以水神為主的多鬼神崇拜，由于地緣關系，疍民與陸地居民很為接近；在民間信仰上，他們維持著許多共同的民間信仰，如“迎青龍”祭祀活動，在潮州一年一度的“迎青龍”活動中，疍民也積極參與。在清代潮州“迎青龍”活動中疍民女性“未經梳妝者，皆濃妝艷服，皆扮劇中故事，隨神游走”，梳籠一說是成年禮，一說是妓女以梳籠為標志開始接客。“垂髻已是解春愁，學扮天魔逐隊游。”從中可以看出抬閣賽神，既體現出疍民對青龍的崇拜，也是疍民女性展現自身青春美的一種活動，“紈绔子弟，裙屐少年，爭備金繒，擇佳麗者，以次給之”；抬閣賽神已經兼具酬神與娛人的功能，并初步具有選美的性質，得頭標者，用三尺紅綾系銀牌予之，富商重金與之梳籠，雖然可以展現自身的青春美麗，實際反映的是地方富商與疍家女性之間的不平等的關系，女性疍民是被欣賞、被消費的角色。前文中也提到“舟居疍戶，媸者捕魚為生，妍者流而為妓”，濃妝艷抹抬閣酬神實則淪為富商的玩物。

葉顯恩在《明清廣東蛋民的生活習俗與地緣關系》中提到，疍民在參加地方豪紳領導的祭祀水神北帝的祭典活動中，蘆苞祖廟的“燒炮”環節中，以搶到頭幾炮為好彩頭，疍民只能搶中后炮，固然是因為搶到頭幾炮的要負責次年的祭典活動，疍民財力有限，也是等級意識在祭典活動中的體現，不能與之相抗衡。“迎青龍”與祭祀“北帝”作為性質相同的祭神活動，疍民都可以參加，是社區公共性的活動，共同的信仰崇拜可以起到維持社區穩定的作用，卻有明顯的等級色彩，這種參與卻有不對等的狀態，也是疍民與當地主流話語權互動的結果。

結論

疍民作為嶺南地區一個特殊的社會群體，是嶺南文化重要的組成部分。疍民文化體現在日常生活和民俗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人們適應河海環境的產物，因為當局政策的限制，水陸兩居的生活方式，長久以來被排斥在主流文化圈以外，疍民在生育觀念上重女輕男，女性活動在疍民家庭生活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進而在社會活動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在婚俗中可以窺見疍民的花神崇拜觀念；女性在“迎青龍”祭祀活動中扮演著美麗的角色，并在民間文學的審美建構中被塑造為勤勞、美麗的文學形象。強調疍民文化的特殊性可以豐富文化多樣性，幫助人更好的理解“他者”，疍民因地緣關系與地方群體發生各種接觸和聯系，在日常生活的家居裝飾、民俗節日活動以及更深層次的信仰層面卻與區域群體有很多的相似性，是疍民與地方人群、經濟活動、區域主流話語權歷史上長期互動的產生的結果。

參考文獻：

[1]黃增霞、白云.《廣西南寧疍家話詞匯研究》[D]，廣西師范大學，2015

[2]顧炎武.天下郡國利弊書[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