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壯族自治區田東縣農村社區參與式扶貧發展現狀探析

傅海雁 林宏韞

【摘 要】參與式扶貧是近年來我國農村扶貧工作正在摸索的一種重要模式，在我國脫貧攻堅戰的重要時刻發揮著有益作用。在國家深入推進精準脫貧攻堅工作大背景下，通過對廣西壯族自治區田東縣祥周鎮的實證研究，探析農村社區參與式扶貧現狀，解讀在社會資本視角下農民參與扶貧的意愿以及影響他們參與行為的因素，發現農戶雖有參與扶貧的一定意愿，但是自身發展、環境限制、社會影響等因素制約了他們的參與。如何充分發揮參與式扶貧在反貧困實踐中的積極性，還需要繼續共同探討。

【關鍵詞】農村社區；參與式扶貧；社會資本

一、引言

十九大中指出過去五年中國脫貧攻堅戰取得決定性進展，六千多萬貧困人口穩定脫貧，貧困發生率從百分之十點二下降到百分之四以下，但是扶貧工作還存在許多不足，脫貧攻堅的任務仍然艱巨1。“三農”是脫貧攻堅的重點，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因此要在2020年我國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給貧困縣摘帽，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是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這特別是要動員全國全社會力量。2011年1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為進一步加快貧困地區發展，促進共同富裕，實現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奮斗目標，特制定了《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指出我國扶貧事業取得的巨大成就、扶貧開發是長期歷史任務，同時表明深入推進扶貧開發的重大意義。該扶貧綱要的基本原則之一是自力更生、艱苦奮斗。主張加強引導，更新觀念，充分發揮貧困地區、扶貧對象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尊重扶貧對象的主體地位，提高其自我管理水平和發展能力，立足自身實現脫貧致富2。

在這樣的背景下，參與式扶貧開發成為近年來我國農村扶貧工作正在探索的重要模式之一。參與式扶貧開發模式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逐漸發展起來的一種新的扶貧方法，以“賦權”為核心，使各種角色在發展進程中平等參與，最終共同在社會變革中發揮作用3。它與扶貧實踐結合，作為我國農村地區扶貧開發的一種模式被大力推廣開來，也取得了有益的成效。廣西是參與式扶貧較早的實踐者，自從2005年以來就開展參與式扶貧項目。廣西十分注重培養和提高貧困群眾的參與意識和能力，調動、引導貧困群眾參與扶貧開發項目的規劃、實施、管理和監督。在推進參與式扶貧開發的過程中取得了貧困地區農民收入增加、貧困深度不斷減弱、基礎設施和社會服務得到改善、貧困地區教育水平和農村勞動力素質不斷提高等良好的績效4。可見這種扶貧模式作為現代化的扶貧理念，有著優于傳統扶貧模式的特點，對我國反貧困的實踐起到引導作用。

廣西田東縣被認定為國家級貧困縣，長久以來廣西一直致力于解決貧困問題，也取得了豐碩成果，田東縣作為扶貧開發中較為成功的案例，能夠給扶貧工作帶來實踐經驗和模式支持。田東縣祥周鎮屬于廣西地區首批“全國重點鎮”，經濟區位優勢良好，產業豐富，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祥周鎮就開始實行農業產區扶貧的推廣和扶持，從最初的大規模扶貧，到精準扶貧，再到當前的參與式扶貧，祥周鎮各村鎮形成了尊重當地農業工作發展意愿，逐步建立甘蔗作為主要產業，果、糧、菜成為第二產業的農業發展格局。通過對祥周鎮的實證研究，探析農村社區參與式扶貧現狀，解讀在社會資本視角下農民參與扶貧的意愿、態度以及影響他們參與行為的因素，深入剖析社會資本和參與式扶貧的理論內涵和相互作用。

二、文獻評述

社會資本從其基本內涵看，它是指不同層次的社會主體（包括個人、群體、社會甚至國家）間緊密聯系的狀態及其特征，其表現形式有社會網絡、規范、信任、權威以及為某種行動所達成的共識等5。中國農村社區社會資本雄厚，是一個以血親關系為基礎建立起來的“熟人社會”。鄉村居民之間普遍的信任、互惠的規范和致密的社會參與網絡構成了農村社會資本。在農村，社會資本具體指農村社會中由于其社會成員的長期交往、互利合作以及歷史傳統、習俗等原因而形成的人際及組織關系網絡，這種參與網絡將產生某一共同體內部的成員間合作互惠，并通過信任和互惠最終促進該共同體成員間以共同利益為目的的集體行動的達成6。農村社區內的社會資本是農村集體行動的基礎，同時也會在項目實行過程中得到發展，因此它在農村社區參與式扶貧過程中有著顯著的影響。

社會資本在農村反貧困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例如黃江泉認為只有從社會資本培育角度來系統思考農民脫貧問題，才能更根本更徹底地解決農民貧困問題7。周曄馨認為，社會資本綜合指數對農戶總收入、農業收入、非農收入都存在顯著影響，且不同維度對農戶的不同收入來源也存在不同程度的直接影響8，特別是社會資本對增收的影響相對物質資本、人力資本更重要9。大多數相關研究都指出了社會資本對農村社區的脫貧工作有積極作用，本文關注到社會資本對農村社區參與式扶貧的作用，從社會資本這一理論視角來分析農村社區參與式扶貧現狀及其影響因素，由此能夠發現社會資本在扶貧開發中起到的相關作用，發揮社會資本積極性，為進一步做好參與式扶貧工作提供理論指導和經驗模式。

三、參與式扶貧發展現狀

（一）歷史發展

廣西壯族自治區田東縣祥周鎮位于美麗的右江河畔，地處田東、田陽、德保三縣交界處，共轄21個行政村、205個自然屯、362個村民小組，總人口4.92余萬人。祥周鎮屬于廣西地區首批“全國重點鎮”，經濟區位優勢良好，產業豐富，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祥周鎮就開始實行農業產區扶貧的推廣和扶持，從最初的大規模扶貧，到精準扶貧，再到參與式扶貧，祥周鎮各村鎮形成了尊重當地農業工作發展意愿，逐步建立甘蔗作為主要產業，果、糧、菜成為第二產業的農業發展格局。其中祥周鎮新洲村的祥周林場芒果基地“田東萬畝芒果標準園”項目，成為當地芒果產業的一支標桿。該鎮也成為了田東縣最出名的“芒果四鄉”之一，芒果產業占該鎮農產品收入的六成之多。

作為該自治區內首批“扶貧重點鎮”，是農業產區中參與式扶貧最為廣泛及有效的地區之一。該鎮自2007年始，扶貧發展擴大至全鎮94.1%的鄉鎮地區，且已經開發完成或正在開發的扶貧發展項目之中，均充分尊重當地農戶意愿，不強行攤派脫貧任務，在全鎮內針對不同地理情況，開展了如芒果種植基地，蓮藕種植基地，萬畝優質甘蔗林等有針對性、指向性的農業產業模式。同時，農戶的積極性被充分帶動，扶貧計劃得以如期甚至提前完成。為其他地區扶貧工作的開展起到了先驗帶頭作用。

（二）發展現狀

通過走訪五個具有代表性的村屯，在訪問和觀察過程中我們看到扶貧項目如火如荼開展以后的美好畫面，也了解到扶貧工作取得的優異成效，但就走訪的情況發現了目前參與式扶貧發展存在的一些問題和遇到的瓶頸狀況。以下是根據我們所了解到的情況做出的關于發展現狀的描述：

1.祥周鎮當地的輕工業和服裝制造業占據了當地經濟發展的一部分重點，成建制的大小工廠遍布全鎮的工業區和居民區。水稻和甘蔗這類當地傳統種植的經濟型作物逐漸衰弱，規模型水果種植基地成片出現，但是成規模的水果種植依仗一定的物質資本，農戶個人的參與很難做到較好的收益，所以一部分貧困戶并沒有參與到項目之中，小規模地種植水果或者是依賴于原有的水稻和甘蔗的種植的生產方式還是大多數農戶的選擇。

2.農戶獲取信息資源的途徑較少，大多通過認識的人來了解國家和政府的扶貧工作，甚至于對一些政策一無所知，所以這對他們自身的發展是一種限制。參與式扶貧的政策只是參與到了部分人群，并沒有真正涉及所有的農戶。而這一部分人群往往在村屯中屬于社會關系良好，與外界合作和信息共享方面有著相對的優勢。隨著市場化程度的提高，家庭層面的鄉村原始社會資本減少農戶貧困的作用總體上來說會顯著減少10。在實地調研中這一研究結論也得到了印證。所以社會關系的強弱對農戶參與的意愿和行為都會有一定影響。

3.農戶的主體地位并沒有得到很好的體現，扶貧項目由政府或者是村委會引進，在規劃、實施、監測和評估的過程中，村民較少做到積極主動地參與，對自身發展擁有的權利認識不清，自我發展能力欠缺，社會發展理念和發展機制即使在理論上有著良好的體現，但是在實際層面做的依舊不夠。以X村的項目實施舉例，近八成的土地全部由村委會牽頭，統一按土地位置以每畝一年800-1000元的不等價格進行承包，然后組織村民加入到種植園中，以員工身份對果園進行照料管理。工資每日70-100元不等，在每年6-9月的收獲季結束后，村委會再組織按照土地面積進行一定的分紅。這種方式對那些沒有土地或沒有勞動力的村民來說基本沒有獲利渠道，貧困的帽子很難摘掉。

4.“抱團”的現象普遍存在，農戶自發性地組織成一個小團體，通過類似股份分紅的方式，將自己的土地加入到團體內組織的種植園中，然后自負盈虧。但實際來說，當前扶貧政策的傾向性較為明顯，以祥周鎮為例，對芒果種植戶的各項優惠政策，實際上以大規模、村屯形式的種植園基地受益明顯，而小規模的、村民自行組織的種植園基地在政策方面的收益其實是有限的。從各方面來說，政府更傾向于將扶貧項目擴展為集群產業鏈形式，推動個體貧困戶組合成集體進行扶貧支持。但實際生活中，因為各村戶土地資本數量和質量存在不同，在組合成為集體時具有相當的偏向性。這就導致了同一經濟水平的同一群人內部互助形式最為常見，很少會出現不同經濟水平的村民組合進行種植園建設的情況。有一定經濟水平的村民享受到了政府給予的扶貧政策優惠，而真正屬于特困級別的村民，在這一部分的扶貧政策下受惠較少。小規模的種植集體收益在脫貧致富的成效性上還是要落后于大規模集體下的種植園基地效益。

四、影響因素分析

（一）信任

信任是社會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信任的程度依賴于兩個因素：社會環境的可信任度（責任能否獲得回報）以及社會責任的程度。一般來看，那些處于社會責任程度比較高的社會結構中的人們，可以利用的社會資本資源比較多11。費孝通先生說我們的格局好像是把一塊石頭丟在水面上所發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紋，從己向外推以構成的社會范圍是一根根私人的聯系，每根繩子被一種道德要素維持著。一個差序格局的社會，是由無數私人關系搭成的網絡12，現有的格局看來，富有的家庭較容易獲得廣泛的社會信用和資源，而貧困的家庭較為封閉，對政府的信任度也較低，參與資助脫貧的人群較少。貧困戶對新的政策、項目的實施參與度不高，“等靠要”的觀念根深蒂固，對新的脫貧形式和扶貧項目持有不信任的態度，缺乏主觀能動性和參與合作競爭的能力。

（二）文化和行為準則

當貧困日漸成為人們的一種習慣，那些心理、思維方式、生活態度和行為方式，都變成了人們習以為常的文化滲透。貧困文化像吃飯喝水一樣，像村民信仰的風水神仙一樣，客觀存在著人們也沒有意愿去改變。這樣的文化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塑造著人，活在當下成了追求的時尚。

貧困人群自我發展能力總體偏低，發展資源和行動能力缺乏，大部分貧困人群缺少發展所應具備的資源，經濟實力有限，社會資源匱乏等。老人、務農者等群體在資源獲取等方面處于劣勢，變得更加貧困，自我發展能力偏弱使他們在從現行扶貧機制中獲益也處于弱勢。扶貧開發中的馬太效應突出，馬太效應是一種強者越強、弱者越弱的現象。在扶貧開發過程中，扶貧資源更多傾斜于自我發展能力本來就較強的貧困群體，甚至于一些非貧困群體也憑借著自己的能力獲得了政策的支持，而真正貧困群體卻沒有能力爭取到自我發展的資源，這就造成了自我發展能力較強的群體發展得越來越好，自我發展能力較弱的群體發展更加滯后甚至邊緣化的現象，由此農村貧困群體的“兩極分化”就越來越嚴重13。參與式扶貧的發展預期上瞄準了整體發展，但是近年實際開展中并沒有針對真正貧困人群，只關注一部分人富起來，沒有系統的整體提升措施。

（三）社會網絡

在參與式扶貧中，充分尊重村民意愿，由村民自主制定發展戰略，政府起引導作用，村民自己決定是否采用該項目，因此村民的社會資本在其中起到關鍵作用，村民的社會資本越多，社會關系網絡越高級，越容易理解項目內涵，其自主性越高。同時，村民的社會資本也會帶動其他人進入參與式扶貧環節，從而達到全民參與的目的。社會網絡是“社會資本”的體現，網絡的特性在于他們是個人化的。社會網絡是排他的，而不是包容的，否則它們將不會成為社會網絡14。一般來說農村社區的網絡多為強關系網絡，但就所走訪的一些村落來看這一網絡關系是相對封閉的，涉及的私人聯系較小，所以農戶的社會關系較弱，獲取信息的能力就弱，對扶貧項目的參與程度不高，自身權利的獲得和使用情況不易，會對農戶自身的脫貧和社區整體項目的實施產生阻礙。

五、結語

祥周鎮作為廣西參與式扶貧開發的“領頭羊”，在實踐中較有代表性和特殊性，與此同時在發展的過程中，總是會存在一些問題，而這些問題的出現恰恰制約著扶貧工作的進一步開展。本文從社會資本的視角出發，期望能從扶貧的各個主體特別是貧困戶自身的發展來推動整體的發展。社會資本在社會生活中的分布是不均等的，即社會資本具有非均衡性特征。這是因為“社會群體由于其或優勢或劣勢的結構性位置與社會網絡，而對社會資本有不同的獲取能力”15。社會資本的非均衡性特征是因社會群體對其獲取能力不同造成的，這一結果又必然導致社會群體的社會行動能力出現差距。所以對貧困戶自身能力的發展至關重要。

此次的結論也可以為其他中西部欠發達地區進行經驗模式借鑒，改變原有的農產業結構模式，將原來的“一攬子”式大規模扶貧，變成農戶主動參與，社區積極聯合，政府有效幫扶的新時代農業扶貧發展模式。全面提高貧困人口基本素質、增加貧困人口的基本發展機會、賦予貧困人口參與發展的主體權利等都可以為提升參與式扶貧的成效做出一定的幫助。參與式扶貧作為農村反貧困實踐的一種積極方式，通過社會資本的這一關鍵因素，能夠發揮其有效作用，在脫貧攻堅戰的最后時刻贏取勝利。

【參考文獻】

1 來源：人民日報客戶端，2017.11.

2 根據《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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