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彬,黎吉秀
(電子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四川 成都611731)
古語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對于利益話題的闡述,在我國最早可追溯至春秋時期,管仲認為,“夫凡人之情,見利莫能勿就,見害莫能勿避”。戰國時期,荀子主張,“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 。近現代以來,國內外許多專家學者從不同角度剖析了利益的內涵,王浦劬將利益定義為“基于生產基礎上獲得了社會內容和特性的需要”[1]47;法國學者愛爾維修認為,“利益是社會生活的基礎,是社會生活中唯一的、普遍起作用的社會發展動力和社會矛盾根源,一切錯綜復雜的社會現象都可以從利益那里得到解釋”[2]496;馬克思更為深刻地指出:“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利益有關。”[3]187從上述種種論述中可以發現,利益是每一既定社會經濟關系的首要表現。追求利益是人類一切社會活動的動因,也是政治發展的直接動力。利益具有自我實現的功能,利益的自我實現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包括利益表達、利益綜合、利益確立、利益滿足等各個環節,在諸多環節中,利益表達是首要環節[4]。
關于利益表達的描述,不同學者有不同的認識。有學者認為,“當政治行為主體產生了一定的利益需求后,就必須通過一定的政治行為把它們表達出來,這種行為過程就是利益表達”[5]。也有學者認為利益表達開始于訴求的提出,“當某個集團或個人提出一項政治要求時,政治過程就開始了。這種提出要求的過程即稱為利益表達”[6]212。此外,也有學者將利益表達概況為三個特征:第一,關于利益表達的主體。它既可以是具體的公民個人,也可以是一定的利益群體。第二,關于利益表達的目的。一些是出于一種政治責任感,一些是出于對本身利益的維護,還有些則是簡單地出于對現實生活中官僚主義、以權謀私等不良現象的義憤。第三,關于利益表達的載體。利益表達必須憑借一些載體才能實現,如需要具有一定的表達渠道、表達方式、合適的表達對象等[7]。
簡而言之,利益表達可概括為:一定的利益表達主體,為了實現其既定的利益訴求,通過一定方式與渠道直接或間接地向利益表達客體反映情況、闡明利益、提出意見,最終使自身利益得以實現的政治參與過程。農民的利益表達則指的是農民為謀求自身生存、生活和發展需求,而進行的利益表達活動。從需求層面來看,農民利益可分為經濟利益與政治利益。所謂經濟利益,指的是農民的物質需求,一定程度地反映在農民收入狀況上,經濟利益由個人在村莊內所具有的生產力水平和社會生產關系決定,經濟利益是每個人的基礎利益。所謂政治利益,指的是農民在村莊共同體內,所享有的參與村民自治以及維護自身民主的權利。一般來說,農民利益的實現程度除了與國家社會層面的重視與保護相關外,還與農民自身的利益表達能力相關。
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不僅受客觀因素影響,而且也與農民自身發展狀況有關。關于影響農民利益表達能力的因素,學術界也有過相關的探討。有學者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進行過考察,認為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主要與個體經濟發展狀況、受教育程度、三農政策了解程度、權利意識、語言表達能力等因素有關。此外,制度化的利益表達渠道以及媒體的關注傳播也是影響農民利益表達的重要因素[8]12。也有學者在問卷調查與實地調研的基礎上,選取性別、收入、受教育程度、年齡、生活滿意度等因素對農村居民利益表達進行了分析,并得出收入、受教育程度、農村居民的生活滿意度3個變量對常規利益表達渠道具有影響作用,提高這幾方面的水平有利于減少農村居民的不滿情緒與對抗心理,對維護農村社會穩定大有裨益[9]。此外,也有學者通過選用性別、文化程度、收入狀況的滿意程度、工薪、利益表達渠道與方式等幾個變量,對農民工利益表達行為進行了實證分析,得出:農民工在利益表達時,對基于地緣關系、友情關系形成的非正式表達途徑的認同度與效能感較高,而對于正式利益表達渠道的認同感與效能感較低,農民工的理性傾向同政治社會化程度呈負相關關系,農民工利益表達行為有游離于正式制度之外的傾向[10]。
綜上所述,目前學術界對農民利益表達能力的研究以質性研究居多,其視角大多是宏觀的、結構性的、歷史比較的研究,缺乏對農村個體自身利益表達能力現狀及影響因素的微觀層面研究。基于學術界已有的相關理論及調查研究結果,本文采用調查問卷及統計分析方法,通過選取農民的個人基本特征、價值觀念、政治參與狀況、利益識別能力及利益維護能力等5個維度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進行實證分析。首先,采用最能體現農民利益表達能力的利益識別能力與利益維護能力對農民利益表達能力的現狀進行描述性分析;其次,以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為因變量,以農民的個人基本特征、價值觀念、政治參與狀況、利益識別能力及利益維護能力等為自變量考察其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的影響;再次,針對以上分析,提出提高農民利益表達能力的有效措施。
為了深入了解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現狀及其影響因素,筆者于2017年6月—2017年9月開展了題為《關于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的現狀調查》的問卷調查。問卷主要由以下幾部分內容組成:一是農民的個人稟賦;二是農民的價值觀念;三是農民的政治參與狀況;四是農民的利益識別能力特征;五是農民的利益維護能力特征。其中個人稟賦包含了以性別、年齡、民族為主的人口學變量,以政治面貌、教育程度、職業、經濟水平為主的政治社會化變量;價值觀念包含了以民主認知、民主態度為衡量手段的民主觀變量,以禮治秩序、平等觀念為主的傳統觀念變量;政治參與包含了以內、外效能感為主的政治效能感變量,以參與頻率、參與熱情為內容的參與態度變量;利益識別能力包含了政策關心程度、語言文字理解能力變量;利益維護能力包含了利益維護意識、利益維護態度、利益維護途徑變量等。
為了更好地量化統計與分析問卷,問卷中除個別問項外,其他各項均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量表法對不同變量的各個維度進行測量,賦予5個等級不同的分值進行評判,具體按程度由低到高分別賦予1分、2分、3分、4分、5分。
此次問卷調查地點選址為筆者的出生地——河南省南陽市臥龍區石橋鎮。石橋鎮距南陽市中心20km,現轄12個行政村,53個自然村,147個村民小組,總人口41 000人,總面積39.73(km)2。該地區城鎮化水平36%,焦枝鐵路、豫02線南北穿境而過,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優越。石橋鎮擁有獨特的地理位置優勢,農民居多,交通便利,城鎮化發展較快,在該地選取調查樣本,有助于收獲良好的調查效果。本次共發放問卷600份,收到有效問卷586份,有效率為97.67%。調查樣本的基本特征如下。
(1)性別:男性被訪者259人,占44.2%;女性被訪者259人,占55.8%。
(2)年齡:25歲及以下人數63名,占10.8%;26-40歲人數128名,占21.8%;41-50歲人數171名,占29.2%;51-60歲人數168名,占28.7%;61歲以上人數56名,占9.6%。
(3)民族:被訪對象中,漢族人數508名,占86.7%;少數民族78名,占13.3%。
(4)政治面貌:被訪對象中,中共黨員71名,占12.1%;非中共黨員515名,占87.9%。
(5)受教育程度:被訪對象中,受教育程度為小學及以下者95人,占16.2%;受教育程度為初中者290人,占49.5%;受教育程度為高中或中專者156人,占26.6%;受教育程度為大專者41人,占7.0%;受教育程度為本科及以上者4人,占0.7%。
(6)經濟水平:被訪對象中,月收入1 500元以下者70人,占11.9%;月收入1 501-2 000元者114人,占19.5%;月收入2 001-2 500元者149人,占25.4%;月收入2 501-3 000元者140人,占23.9%;月收入3 000元以上者113人,占19.3%。
(7)職業:被訪對象中,在家務農者341人,占58.2%;鄉鎮或村組干部者25人,占4.3%;打工者158人,占27.0%;個體私營企業主者54人,占9.2%,其他8人,占1.4%。
問卷調查的結果主要采用SPSS21.0軟件進行數據統計與分析,用到的統計方法主要有頻數分析、多元回歸分析等。此外,在數據統計上,為了更好地量化分析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對問項進行操作化處理,具體見表1。

表1 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相關變量操作化
續表1

變量類型(因變量)變量名稱題項測量及賦值政治效能感內在效能感您覺得您對村委決策的影響程度如何?1=沒影響;2=影響較小;3=一般;4=影響較大;5=影響巨大外在效能感在關系到村民利益的大事上您認為政府對村民的意見重視程度如何?1=不重視;2=不太重視;3=一般;4=比較重視;5=非常重視參與態度參與頻率您參與村中事務的頻率如何?1=不參與;2=很少參與;3=一般;4=偶爾參與;5=經常參與參與熱情您參與村中事務的熱情程度如何?1=不熱情;2=不太熱情;3=一般;4=比較熱情;5=非常熱情
本文遵循全面性及可量化原則,并根據已有學者對農民利益表達能力的相關理論探討及實證研究成果,選取農民的個人稟賦、價值觀念、政治參與狀況、利益識別能力、利益維護能力等5個方面的變量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問題進行研究并做出假設。
(1)農民的人體稟賦變量。個人稟賦變量主要包括性別、年齡、民族、政治面貌、受教育程度、職業、經濟水平。基于有關學者的實證分析,做出假設1: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與性別、政治面貌、受教育程度、經濟水平呈正相關;假設2:鄉鎮或村干部、個體私營企業主相較于其他農民利益表達能力強。
(2)農民的價值觀念變量。價值觀念變量主要包括民主觀(民主認知、民主態度、民主期望)與傳統觀念(利益趨向、禮治秩序、平等觀念)。基于有關學者的實證分析,做出假設3: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與其民主觀呈正相關,民主觀越強,利益表達能力越強;假設4: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與傳統觀念呈負相關,傳統觀念越弱,利益表達能力越強。
(3)農民的政治參與變量。政治參與變量主要包括政治效能感(內、外效能感)與參與態度(參與頻率、參與熱情)。基于有關學者的實證分析,做出假設5: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與政治效能感呈正相關;假設6:民主參與頻率越高、越熱情,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越強。
(4)農民的利益識別能力變量。利益識別能力變量主要包括政策法規知識、語言文字理解能力。基于有關學者的實證分析,做出假設7:農民對政策法規知識了解得越多,理解能力越強,利益表達能力也越強。
(5)農民的利益維護能力變量。利益維護能力變量主要包括利益維護意識、利益維護態度。基于有關學者的實證分析,做出假設8:越是在自身利益受損時,農民越能主動地維護自己的利益,并保持積極態度,此時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也越強。
農民對利益進行表達,需要具有一定的利益識別能力與利益維護能力。本文對農民利益表達能力現狀及影響因素的考察都是圍繞農民的利益識別能力與利益維護能力依次展開的。農民只有具有了利益識別能力,才能對自己的利益訴求有清醒的認識,才會更加自覺地、主動地參與并影響公共政策的制定,通過體制內的渠道來追求和維護自身合理的利益需求。農民的利益維護能力則是農民對現有政治體制的自身適應情況的真實反映,也是廣大農民從傳統邁向現代的過程中政治參與軌跡的體現。
國家往往通過制定一系列的制度規則來指引弱勢群體進行利益表達,期望建立弱勢群體利益表達有序化的路徑[11]。對于農民利益識別的考察主要集中于農民對國家相關政策的了解程度及對國家政策的解讀能力。由此,我們首先選取了“您對國家給予農村的惠農政策的關心程度如何”問項來考察農民對于國家政策的關心程度,其基本情況如表2。

表2 農民對國家的惠農政策關心程度
從表2可以看出,農民對于國家的惠農政策有一定的關心,但大部分農民關心的熱情度不太高,超過半數的農民不關心或不太關心國家的惠農政策,1/3的農民對國家的惠農政策持一般態度,僅1/4的村民比較關心或非常關心國家的惠農政策。這一現象說明,大部分農民更多地關心最為直接的獲利而對政策補給這類間接利益的獲取關心程度不夠。
在對國家惠農政策掌握情況的調查中,我們從合作醫療、土地權益、民主選舉、法律法規等4個方面考察了農民對政策知識掌握的準確程度。合作醫療與土地權益直接關系著農民的經濟利益,民主選舉與法律法規關系著農民政治利益。由表3可以看出農民對于與其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合作醫療及土地侵權的相關政策法規掌握得相對較好,但準確度還是偏低。農民對一般法律法規及民主選舉相關的知識掌握得不是太好,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農村地區的法律及民主知識的普及并不是十分到位。

表3 農民對合作醫療、土地權益、民主選舉、法律法規知識準確掌握程度(%)
農民對于國家惠農政策知識的掌握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農民對語言文字的理解能力,因而有必要對農民的語言文字能力進行考察。因此,我們選取“當遇到政策性問題時,您是否需要他人幫您解讀”問項來考察農民的語言文字理解能力,結果表明,多數農民遇到政策性問題時還是需要他人幫忙解讀(見表4)。由于受自身文化程度等因素影響,農民對語言文字還缺乏一定程度的理解能力,在下文影響因素分析中我們會做進一步討論。

表4 農民對政策性語言的理解能力
對農民的利益維護能力的考察,我們主要通過該鎮2017年夏的一個案例并設題項調查分析:“‘在精準扶貧困難戶認定工作中,石橋鎮某村村干部主動聯系到村民李某并將其申報為貧困戶。而后另一村民郭某認為自己應該被認定為特困戶,在不與村干部溝通情況下,直接向上級政府反映該村干部評定不公。’據此,您的看法”。題項選取“您對該村民的維權行為是否贊同”“您認為該村民的問題是否會得到合理解決”“您認為該村民可以通過哪種方式解決問題”,從農民對利益維護的意識、態度及途徑來考察農民的利益維護能力,具體情況如表5。

表5 農民利益維護能力的考察(%)
注:表格內的百分比為有效百分比;維權意識:1=不贊同;2=不太贊同;3=一般;4=比較贊同;5=非常贊同;維權態度:1=不會;2=不太會;3=不清楚;4=可能會;5=會;維權方式:1=忍耐;2=與村委會理論;3=聯合其他人上訪;4=與村委會商討和解;5=向上級領導反映
從表5可以看出:超過半數的農民對郭某的維權行為表示不贊同或不太贊同,同時也有一半農民認為郭某問題解決的可能性不大。在對解決方式的考察上可以看出,大部分農民在遇到問題時會選擇忍耐,說明部分農民在遇到利益問題時更多地采取一種息事寧人的處理態度,缺乏一定的維權意識。部分農民群眾在利益維護過程中對結果沒有過高的期待,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干群之間存在不信任的現象。一些基層干部和地方政府部門在官本位意識作用下會反感弱勢群體的利益表達,一方面覺得他們反映問題就是一種叫板行為,另一方面覺得要是輕易地滿足了他們的要求以后工作難度會更大[11]。筆者向該村干部詢問案例后續解決措施時,村干部一方面對于郭某的行為感到很被動,頗有微詞,另一方面又按照上級指示對郭某住宅建筑面積、家庭人均收入、家庭成員傷病程度等情況進行了反復核對。在該案例中,郭某因對自己利益的實現程度不滿意,而采取了一種異于常規的手段和方式向上級政府進行自身利益表達。郭某不與村委會溝通而越級表達利益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村委會的壓力。
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是農民參與政治的基本前提,由于受多重因素的影響,各個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不盡相同。農民的利益識別能力、利益維護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農民的民主表達能力,因此,將這方面的數據進行整合提取合成一個綜合因子,從而生成能夠綜合反映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的因子。以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因子為因變量(y),農民的個人稟賦變量、農民的價值觀念變量、農民的政治參與變量、農民的利益識別能力變量、農民的利益維護能力變量為自變量(x),依據多元線性回歸模型進行分析,回歸模型如下:
y=a+b1x1+b2x2+…+bixi
其中:a為未被多元回歸方程解釋的部分,bi表示不同自變量測量的回歸系數。結果如表6。

表6 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的回歸分析
注:顯著性:t表示p<0.1,*表示p<0.05,**表示p<0.01,***表示p<0.001
根據表6具體分析如下。
(1)農民的價值觀與其利益表達能力的相關性:農民的民主認知與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因子呈顯著的正相關。村民對民主知識了解越多,越能表現出較強的利益表達能力,而農民的民主態度、民主期望并沒有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產生顯著影響。
此外,農民的利益趨向、傳統倫理觀念與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呈顯著的負相關,農民越注重家族利益、越按照傳統倫理處理村務,表現出的利益表達能力也就越弱。而農民的平等觀念與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呈顯著正相關,平等觀念越強,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也就越強。
(2)農民的政治參與與其利益表達能力的相關性:農民的內、外政治效能感與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呈顯著的正相關,農民能夠意識到自己對村委的決策產生影響,并且相信政府能夠重視村民的意見,農民就能夠積極進行利益訴求,自然表現出較強的利益表達能力。
農民參與村中事務的頻率及熱情度也與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呈顯著正相關,經常參與村中事務并表現出較高的熱情,農民就會積累更多的利益表達經驗,利益表達能力也會逐漸增強。
(3)農民的利益識別能力與其利益表達能力的相關性:農民對國家政策的關心度及了解的準確度與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呈顯著正相關,農民及時了解國家政策并認真學習掌握政策,就能表現出較強的利益表達能力。農民的語言文字理解能力也與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呈顯著正相關,對語言文字理解能力越好的農民越能更好地掌握國家政策及處理人際交往,越能表現出較好的利益表達能力。
(4)農民的利益維護能力與其利益表達能力的相關性:農民的維權意識與維權態度也與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呈現正相關,農民維權意識越強,越能夠表現出較強的利益表達能力。
(5)農民的個人稟賦與其利益表達能力的相關性:男性相比于女性表達能力更強,黨員相比于非黨員表達能力更強,經濟水平越高表達能力越強;年齡、民族、受教育程度、職業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并未產生顯著影響。
(6)關于假設驗證:假設1得到部分驗證,即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與農民的性別、政治面貌、經濟水平呈顯著正相關,而受教育程度方面的正相關并沒有得到驗證,可能受教育程度低的村民,若經歷豐富,也會表現出較強的利益表達能力。假設2并未得到驗證,職業的不同接觸到的事務不同,利益表達能力表現出復雜性特征,但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影響不大。假設3也得到部分驗證,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與民主認知呈正相關,然而民主態度與民主期望對利益表達能力的影響作用并不十分明顯。假設4也得到部分驗證,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與利益趨向、傳統倫理觀呈正相關,而利益表達能力與平等觀念呈顯著負相關。假設5、6、7、8都得到有力驗證,即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與農民的政治效能感、政治參與狀況、利益識別能力及利益維護能力成正相關。
本文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特征進行了描述性分析,并對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實驗分析。調查分析結果為:超過半數的農民對國家政策的關心程度不夠,農民對合作醫療、土地政策的了解比一般性法律法規、民主選舉政策相對要好,農民對語言文字理解能力欠佳。農民的維權意識及維權態度還有待提升,維權方式需更加合理有效。總之,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總體表現欠佳,需要進一步提升。不論在何種鄉村治理模式下,參與其中的行為主體——各級政府及官員、村干部及其他治理精英、村民等都是具有自身訴求的利益主體,都會對自身的付出與獲得進行衡量。在市場經濟大背景下,農民往往力圖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但由于不同主體利益訴求之間存在著或大或小的張力,部分農民往往在自身未嘗試了解情況下而選擇抵制新的政治規范,導致他們采取自以為能夠促進自身利益的各種表達方式,對所處的政治環境產生消極的傾向性的認識,進而影響到這種治理模式的實施進程與效果[12]。這種先入為主的意識往往會導致在利益表達的實際過程中出現參與無序化、盲目化現象。在農民的利益識別能力的影響因素方面,性別、政治面貌、經濟水平、價值觀念以及政治效能感、參與頻率、參與熱情度、利益識別能力、利益維護能力是影響農民的利益表達能力的重要因素。
考慮到農村基層政治建設的實際情況并基于以上分析,我們認為可以采取以下措施提升農民利益表達能力。
第一,培育民主文化,夯實利益表達基礎。在村民自治制度設計及運行過程中,按照規范化、程序化、公開化的原則營造出良好的政治氛圍,認真整合民意、公平有效地協調利益矛盾、解決利益沖突。同時要有目的、有針對性地培育農民的平等、自由、參與的意識,激發他們的政治參與熱情,為農民利益表達構建良好的政治文化氛圍。
第二,提高利益表達主體素質,優化表達質量。影響民主質量的因素有社會物質條件、社會政治條件、社會文化條件以及社會心理條件。其中社會文化條件主要指公民整體的理性能力和處理政治問題的能力。在村莊日常民主政治建設過程中,應更加積極地為廣大農民群眾宣傳普及農民的主體意識、權利意識、民主意識和法律意識,逐步提升農民自身的文化素質、政治素質與政治參與能力,使農民能夠熟練掌握村民自治運行的規則。
第三,暢通民主表達渠道,增強利益表達效果。當代中國農民并不缺少利益表達所需要的制度支持,如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政治協商制度、基層村民自治制度、信訪制度等。但在實際運作過程中這些制度并沒有發揮最大效用,究其原因就是這些制度在運作過程中受到農村傳統文化和比較封閉的村莊環境的局限,人情、面子、宗族勢力的影響遠遠重于各項制度規范[9]。在村莊民主政治運行過程中,應樹立以參與、回應、互動為核心的農民利益表達新理念;踐行以科學理性、平等協商、利益協調為原則的利益表達新模式;建立起利益表達主客體之間的雙向互動利益表達新機制。此外,相關政策還必須借助于基層法制化建設得以具體地實施,應該簡化辦事程序,降低表達訴訟成本,增強基層司法系統對于農民利益訴求的吸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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