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述大陸法系的變革及發展趨勢

摘 要 大陸法系是世界上最為古老且最具影響力的法系之一。大陸法系主要是以羅馬法為起源。而后，隨著殖民的日益擴張被陸續推廣到世界各地。其法律制度和傳統亦不斷被各國移植和接受，最終形成了一個世界性的法律體系。而日本在繼承大陸法系的同時對大陸法系的改革也尤為明顯，特別是在二戰之后吸收了英美法系的各種法律制度之后，更是對大陸法系的一個巨大改革。本文以日本為主要視角，簡單地闡述了大陸法系的發展現狀及趨勢。

關鍵詞 大陸法系 變遷 發展

作者簡介：張霽，廣西師范大學法學院，法律碩士，研究方向：法史。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6.010

一、簡述大陸法系的起源與形成

（一）大陸法系的起源

法系指的是擁有共同的歷史文化傳統的幾個國家和地區的法律制度的總稱。而大陸法系一般指的是以羅馬法為基礎形成和發展起來的一個法律體系的總稱。其最主要的特征便是具有成文化的法典。大陸法系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世紀羅馬帝國時期， 公元前454年羅馬第一步成文法典性質的法律——十二銅表法面世，奠定了大陸法系成文化的標志，對后世產生了巨大影響，也成為大陸法系最為顯著的一個特征。而后日耳曼人入侵占領羅馬，但由于日耳曼法是屬人主義原則，因此在日耳曼人的統治下，羅馬法依舊在羅馬地區施行，這使得羅馬法得以保留。到了公元9世紀，隨著社會的發展，日耳曼法的屬人原則已經不能適應當時的社會條件，因此羅馬法與日耳曼法開始融合。一直到12世紀后歐洲大陸興起羅馬法復興運動，經過不斷改造的羅馬法逐漸成了歐洲的普通法，大陸法系至此開始形成。

（二）大陸法系的最終形成

1804年隨著《法國民法典》的頒布，標志著具有世界性的大陸法系已經形成。1789年，法國大革命興起并對舊的法律制度進行了更為徹底的改革，而后拿破侖開始編纂民法典并于1804年的3月頒布施行了法國民法典。接著，法國又先后制定頒布了《刑法》、《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和《商法典》。最后，其憲法、民法、刑法、商法、民事訴訟法與刑事訴訟法法典共同奠定了整個大陸法系六法體系的基礎。其中，大陸法系傳統中最具代表性的法典就是《法國民法典》，而法國民法典則是以羅馬法為基礎編撰而成的。其法典體系按人法、物法、繼承法與債權法的排列基本上與《法學階梯》的體系相一致。因此，傳統大陸法系形成中最為重要的因素便是對羅馬法的繼承。還有其在法國法典化運動過程中產生的一系列原則、觀念和制度也對大陸法系的形成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

總之，通過歷史中歐洲大陸的各種法典編纂運動，再加上之后法國對大陸法系創造了獨有的風格和特點，并以其強大的地位將法國法典傳播到世界各地。至此，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大陸法系才算終于形成了。

二、大陸法系的變革—以日本為例

近現代以來，研究大陸法系的變革以日本為對象再合適不過，因為從日本的文明開始誕生，就是通過嫁接各種外國文化而實現其文明融合與更新的。可以說，是外來文化的影響和嫁接直接造就了日本現在的文化形態。而日本的法律發展，其實也就是一部不斷引進和融合各種外來的法律的歷史。

（一）日本對大陸法系的繼承

十九世紀下半葉。日本的傳統文化在與西方外來文化的融合下實現了日本近代文明的轉型。明治維新后，在“脫亞入歐”的理論下，日本開始了對西方各種先進的法律制度的大規模移植。如在1889年，日本制定頒布的 《大日本帝國憲法》，除了3條由日本原創外，其余條文幾乎是照搬1850年的普魯士憲法。而1898年日本頒布的民法典又是完全照搬了1888年的《德國民法典》第一草案。雖然近代日本以德國法為樣板建立了六法體系，但也保留了相對濃厚的封建因素。當然，日本亦通過吸收德國先進的法律制度建立起了近代社會法律制度，自然也奠定了日本近代奉行大陸法系的基礎。

（二）近代大陸法系的發展（日本對英美法系的融合）

日本對大陸法系進行大幅改革主要是發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美國作為戰勝國對日本進行戰后改造。日本在美國的代統治下開始進行一系列的改革，最主要的便是吸收了英美法系中的各項法律制度，尤其是在憲法和司法制度方面的吸收。并于1952年之后開始走上獨立發展的道路。主要表現在改革了原有以大陸法系的六法體系為基礎制定的法典和各種法律制度，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的內容一并兼容吸收并實現了對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的有機結合。其最明顯的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表現在憲法層面，主要體現于開始規定關于保障基本人權的法條，如《日本憲法》第13條中規定到“所有國民，作為個人得到尊重生命、自由以及追求幸福的國民權利”之規定，完全取自于1776年的《美國獨立宣言》中的規定。

第二，就是建立起了具有強烈英美法系標志的司法制度，強調了審判的一體化。如《日本憲法》第71條第1款的規定“最高法院有權制定有關訴訟的程序、律師、法院的內部規范以及有關司法事務處理的事項。”這是英美法系國家所特有的“規范制定權”，具有強烈的英美法系烙印。

第三，就是對傳統大陸法系的訴訟制度進行了巨大改革，擴大了大陸法系中檢察官的職權。1947年，日本制定“伴隨日本國憲法的施行刑事訴訟法的應急措施的法律”（即《刑訴應急措置法》），同時開始全面修改《刑事訴訟法》 。其中最具特色的變化就是廢止了預審制度，擴大了辯護制度，極大地削弱了在傳統大陸法系證據中被告人口供的證明力度，檢察官起訴時只需要向法院提交一份起訴狀， 禁止向法院提交其他任何證據或其他文書，防止法官在審判之前先行預斷，即“起訴書一本主義”。形成了類似英美法系的以庭審為中心原則和辯論原則。這一點強烈的體現了大陸法系的刑事訴訟制度與英美法系刑事訴訟制度的融合，完全顛覆了傳統中大陸法系重實體輕程序、重口供輕證據的刑事訴訟方式。日本對于大陸法系的改造可以說是非常激烈，對大陸法系造成了非常大的沖擊。

三、大陸法系與其他法系交融的現狀

現在，世界各大法系經過歷史的發展與推移，世界上主要的兩大法系：英美法系與大陸法系國家之間相互借鑒的情況也是屢見不鮮。大陸法系未來的發展變遷趨勢也是如此，其中最突出的表現主要為以下兩個方面：

其一主要是對判例效力的認定。在大陸法系的傳統中，大陸法系國家并不承認判例的法律效力，只看重實體法的效力。而在英美法系的司法實踐中則更為看重判例的效力而對實體法不太重視。但是近年來，傳統的大陸法系國家已經逐漸開始重視判例在具體司法實踐中的作用，而英美法系國家也開始重視成文法的效力。如韓國，雖然韓國依舊是以大陸法系為傳統，其司法判例不能成為法律上認可的法律淵源，即判例不能成為法官進行判決的依據，但在韓國的具體司法實踐中，各級法院參考其大法院即韓國的最高法院判例進行判決的做法卻數不勝數，這就表明韓國的判例事實上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法律效力。

其二則主要表現在對兩大法系對檢察制度的結合。例如在傳統大陸法系國家中明顯區別于英美法系國家的一個檢察官權力——檢察官自由裁量權。在傳統的英美法系中，檢察官的自由裁量權是非常巨大的。如在英國的法律中規定，即使是已經得到證據充分證明的犯罪，只要基于公共的利益考慮，檢察官也可以決定不起訴。與之相比，大陸法系國家中的檢察官其自由裁量權就顯得相對狹小。但現在，大陸法系國家的檢察制度開始有了明顯的變化。

以日本為例，從立法層面上看，日本檢察官的自由裁量權比大陸法系的檢察官要大，但相比美國則要小得多。高檢察廳認為只有檢察官享有是否起訴嫌疑人的決定權。日本法律亦對此作出了明確規定：檢察官應根據其掌握的證據，只有在明確犯罪嫌疑人能夠獲有罪判決的前提下才可提起訴訟。

從表面上看，日本檢察官是擁有完全自由裁量權的，但在司法實踐中并非如此。首先，只有在法定的情形下檢察官才能決定不起訴。其次，日本的法律還制定了近乎苛刻的“準起訴制度”和“檢察審查會制度”，以此來對檢察官的“起訴便宜主義 ”制度和“起訴猶豫（暫緩起訴） ”制度進行限制，防止檢察官對起訴決定權的濫用，這使日本檢察官在具體司法實踐中面對一些重大案件依舊很難擁有自由裁量。

四、結語

大陸法系在經過了這么多年的變遷和發展，與其他法系的界限其實已經日漸模糊。特別是在全球化迅速發展的今天，世界經濟全球化的加速發展使得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都在向全球化發展，法律當然也不會例外。在當下國際交流和合作不斷密切與加強的背景下，各種單邊多邊條約大量涌現和迅速增長，各個國家在遵守并履行這些法律和條約的過程中，其國內法與國際性法律條約在并存適用的過程中必然會產生一些矛盾并且開始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在國際法與國內法的互動下，既推動了國際法的發展，自然也會推動國內法的進步發展，這就加快了不同法系之間的相互融合。歐洲共同體的建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共同體法適用于成員國及成員國公民。而且其不單擁有自己的立法機關，還有一個獨立的司法機關——歐洲法院。在共同體法與國內法產生沖突矛盾時，會優先適用共同體法。在愛爾蘭和英國等英美法系國家加入之后，一方面表示共同體法已經成為其本國法律的一部分并優先于本國的法律；另一方面則是歐洲法院在對案件進行審判的時候往往也會援引以前的判例進行判決，并且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后，運用判例進行判決的案件數量逐漸增多，判例法的作用顯著增強。在當今國家之間交流不斷加強的背景下和中國命運共同體的提出及“一帶一路”的發展下，國際法和國際條約會不斷增加。而國內的法律在與各種國際性的法律并存的過程中，則必然會產生一些沖突，并且會不斷相互作用、相互影響。這自然也會推動國內法律的發展和法律之間的嫁接，必然也會加快促進大陸法系與其他法系之間的相互融合。

注釋：

起訴便宜主義指檢察官對于存有足夠的犯罪嫌疑，并具備起訴條件的案件，可以斟酌決定是否進行起訴的一個原則

暫緩起訴指檢察機關從刑罰特別預防的角度，綜合案件情況認為以暫不提起公訴為宜的，可以暫緩提起公訴，并為被暫緩起訴人設定相應的義務，如被暫緩起訴人在法定考驗期間內，沒有違背法定義務，考驗期限屆滿，檢察機關就作出不起訴決定；反之，檢察機關則立即提起公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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