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詐高手張英偉

陸洋　姚樺崢　孫康

片兒警、便衣、機動隊隊長，反網絡電信詐騙刑警……這是張英偉的職業軌跡。從警15年來，張英偉在每個崗位中尋找偵破案件的有關線索，始終戰斗在打擊刑事犯罪的第一線。

近年來，電信網絡詐騙案件呈現出高發的態勢。去年，歷城分局刑警大隊抽調專人組建了“反電信網絡詐騙中心”。張英偉成為歷城區反詐中心的帶頭人，他緊貼實戰和刑偵信息化前沿，連續破獲各類社會影響大，群眾關切的重點、難點案件。反詐中心成立以來破獲案件50余起，抓獲嫌疑人30余名，為打擊電信網絡詐騙案件做出貢獻。

青春獻給了派出所

小時候，張英偉的家就住在公安局旁邊。雖然家里沒有人當過警察，但張英偉卻是在公安大院長起來的。那時候，他就極其羨慕穿著制服的警察叔叔們。一個小男孩兒的警察夢開始生根發芽。

高考結束，張英偉順利考入山東公安專科學校，夢想照進現實。2003年，張英偉從山東公安專科學校偵查專業畢業。同年9月，他被分配到濟南市公安局歷城區分局董家派出所成為一名治安警察。

董家派出所地處城鄉接合部，東與章丘搭界，屬于歷城區最遠的派出所。剛參加工作，張英偉跟著老師跑片，當時條件不好，就騎著摩托車去。轄區內分給他10個村，他騎著摩托車全跑遍了。因為家不在濟南，張英偉直接住在了派出所的宿舍，這樣一來，他幾乎是24小時待命。所里一有任務，不論是不是張英偉值班，他往往都是第一個被叫來幫忙的。“什么事兒都得管，戶口登記、暫住人口、治安事件、案件都要去跑。”在這種全方位的磨練下，張英偉迅速熟悉了所有基層公安業務。當然，這背后的“代價”就是“青春獻給了董家派出所。”

張英偉的青春就在忙碌中溜走了。任民警期間，張英偉經歷過的大案小案無數，破過挖墻、偷電纜的盜竊案，和各色小偷小摸的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或者是有兩口子因為吵架而報警時，幫忙處理家長里短……大多數還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但也正是如此，讓從警校畢業的張英偉有了豐富的實踐經歷，與群眾溝通起來也更得心應手。

2009年，張英偉通過競爭上崗，成為了一名刑警。第二年，張英偉在歷城分局便衣偵查中隊擔任副隊長一職，開始在各類案件中小試牛刀。

2012年前后，一個外地經銷商開著一輛微型客車途經濟南，車上載著四十多箱茅臺酒，臨時在濟南工業南路和二環東路交界口附近的一個賓館落腳，車就停在賓館門外。結果過了一晚上，車玻璃被砸，車上價值幾十萬的四十多箱茅臺酒不翼而飛。

接案后，張英偉通過調取監控錄像，發現作案者是通過騎自行車分多趟將酒運走的。可監控非常不清晰，很難看清嫌疑人的體貌特征。張英偉查看了大量視頻，根據僅有的視頻線索研究了嫌疑人的運行軌跡。在周邊進行了大量走訪，在找到附近的一個小區時，張英偉突然看到保安室內掛著的一件大衣。這件大衣跟嫌疑人作案當晚穿的那件非常相似，就靠著腦海中模糊的大衣輪廓，張英偉成功將嫌疑人鎖定，破獲了一起撬車盜竊系列案件。

2014年，張英偉開始在機動中隊擔任教導員，任職期間，張英偉曾碰上一個盜竊保險柜的案子。2016年春節前后，在王舍人轄區，一家牛肉連鎖店的保險柜失竊。正值年底，保險柜中是公司準備給工人發工資的19萬現金。案發當晚，一個犯罪分子穿著連體衣，拿著撬棍，爬墻進院，進入財務室，拆毀了攝像頭，卷走了保險柜中的19萬。而與此同時，在濟陽、天橋也發生了類似案件，張英偉從細微處入手，確定幾個案件為同一人作案，并案處理。經過技術分析，張英偉在現場發現了嫌疑人的相關痕跡，確定嫌疑人后，張英偉等人奔赴安徽，在安徽合肥成功逮捕犯罪嫌疑人。

五個人的反詐中心

近年來，電信網絡詐騙案件呈現出高發的態勢。由于電信詐騙是一種智能化的新型犯罪，且犯罪團伙跨地域、跨境作案，給公安機關偵破此類犯罪帶來了極大的難度，從而致使發案始終居高不下。

事實上，在機動中隊工作的后期，張英偉已經開始頻繁接觸網絡電信詐騙案件了。2017年9月，歷城公安分局成立反電信網絡詐騙案件偵查中心。中心成立初始，張英偉被任命為隊長，加上他整個反詐中心一共五個人。人員雖少，但張英偉帶領隊員重點對全市乃至全省高發案件進行不間斷地比對、串并，對涉案賬號、第三方支付平臺等案件信息進行深入查詢，破獲了眾多網絡電信詐騙案件。

2017年5月12日，濟南一名牛奶經銷商溫女士急匆匆來到歷城公安分局山大路派出所報案，稱自己幾個小時前遭遇電信詐騙。

當天上午，溫女士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山東武警總隊的田主任，現單位需要采購一批貨物。然而，這位田主任告訴溫女士，除了在她店里采購牛奶外，單位還需要緊急采購一批罐頭，想讓溫女士作為中間商來幫忙，由溫女士先購買罐頭，屆時這位田主任將和溫女士一起交接牛奶和罐頭。“對方指定了一個廠家，說必須得采購他家的，讓聯系一個姓馬的廠長。”溫女士在接到田主任電話僅過了兩個多小時后，相信了對方，向田主任推薦的罐頭廠打款63000元。當溫女士等不到對方回復后，她撥打對方電話，那位田主任和罐頭廠的馬廠長都失聯了。溫女士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案發后，張英偉帶領反電信網絡詐騙中心偵查員根據類似警情，準確抓住案件突破口逆向開展偵破工作，力爭摸清該類案件實施詐騙的脈絡。根據案件情況，張英偉開始按照資金流和信息流查詢兩條線路開展偵查工作，但是偵查工作并不順利。犯罪嫌疑人使用的詐騙賬戶涉案的兩個手機號碼均在案發后停機。該類案件由于是高危地域人員作案，嫌疑人自由發揮，案情大同小異，但是細節上千差萬別，嫌疑人使用的手機號碼，POS機開戶的網絡平臺都是天南海北，給刑警的感覺是每走一小步都要付出極大的精力，消耗極多的時間，卻看不到太多的希望。經過總結，張英偉終于發現了其中規律，并通過查詢銀行賬戶確定了以武漢地區為主的辦理銀行卡并取款的團伙和利益鏈存在。

張英偉帶領專案組多次赴武漢開展工作，根據銀行賬戶取款影像結合多種偵查手段進行追蹤，專案組根據追蹤情況，按照涉案人員之間的相互關系繪制了網絡示意圖，理清各嫌疑人之間在整個案件中所起的作用。開展調查取證工作，并通過查詢犯罪嫌疑人的登機記錄、住宿記錄、銀行存、匯款等情況，及時固定完善證據。

面對的犯罪團伙分工明確，均具有較強的反偵查經驗，頻繁更換上網工具。其手機號碼等均是網絡購買，人員信息不準確。更令人頭疼的是，當地個別村莊多年電信詐騙風氣已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給偵查工作造成很多困難。

經過歷時一個半月工作，確定了以王某為首的為詐騙嫌疑人提供銀行卡并取款的犯罪團伙。圍繞王某確定了部分涉案人員的真實身份及住址，掌握了更多涉案嫌疑人的聯系方式、QQ號碼。在實施抓捕前，王某等人似乎驚覺，屢次更換住址。最終，專案組在武漢將王某、孫某抓獲，又在北京、棗莊將剩余涉案人員抓獲歸案。

受害者深陷“飛機延誤”騙局

如今，隨著互聯網技術的迅猛發展，用戶的個人信息非常容易被不法分子竊取，近幾年針對個人的精準詐騙越來越泛濫，詐騙團隊通過獲取個人的姓名、身份證號等精確信息，獲取受害者的信任。2017年，張英偉帶領的反電信網絡詐騙中心就遇上了一起典型的機票改簽退款詐騙。

2017年7月21日中午，張樂突然接到朋友的電話，讓其幫著辦理飛機延誤改簽退款。“當時我那個朋友非常忙，就打電話讓我幫著辦理，并且發過來一條短信。”張樂一看短信內容是來自航空公司的，稱朋友乘坐的航班因為機械故障而取消，請速致電客服0086157188ⅹⅹⅹⅹⅹ辦理退款改簽業務，將獲得300元延誤補償，落款是某航空公司。

“我看短信里面朋友的名字以及航班的信息都是準確的，而且朋友確實通過網絡訂了這張機票，就真以為是航空公司發的，而且以前我也沒有辦理過機票退款的事情。”張樂按照短信中提供的電話打過去，聽到的提示音也是“某航空公司歡迎你致電”，隨后就有人接起了電話。

在電話中，對方自稱是航空公司的客服人員，并且再一次核對了張樂朋友機票的信息，又是準確無誤。“對方稱退款需要通過支付寶進行，而且需要驗證客戶的資金情況，我當時沒有懷疑就告訴對方支付寶里面有11萬多元。”張樂沒想到這樣對方就掌握了她的資金情況。

隨后，對方告訴張樂一個銀行賬號和名字，讓其輸入到轉賬一欄中。“對方給了我一個驗證碼49168，讓我輸入到最后一欄中。這樣他們從后臺就能夠給我轉賬，由于當時非常著急，我就按照他說的輸入進去。”張樂填寫完支付密碼之后，對方稱她這一次寫得太慢，需要重新填寫這個驗證碼。

“我后來發現其實這是兩次轉賬給對方49168元錢，我就問他為什么要轉錢。他說這筆錢他們也收不到，這是公司的賬戶，辦完流程之后就會返回來，接著又給我一個驗證碼19880，讓我輸入。”張樂一直認為對方是航空公司的人，根本就沒有懷疑。張樂就這樣按照對方設置的陷阱稀里糊涂地轉走了118216元錢，最后支付寶里面僅剩下幾十元。“等轉完錢，才一下子明白自己被騙了。”

“這屬于典型的機票改簽退款詐騙，詐騙人員此前應該掌握了張樂朋友的訂票信息，所以才實施精準的詐騙過程。”歷城反電信網絡詐騙中心接到報案后立即組成專案組開展工作。張英偉介紹，“偵破電信詐騙案件最重要的是與犯罪分子搶時間，歷城反電信網絡詐騙中心迅速對張樂被騙資金的去向展開偵查，發現其11萬余元被迅速進行多級轉賬，已經無法止付。”

在此情況下，張英偉細致研判案情，梳理偵查思路，展開三路專屬行動。一路要對詐騙資金流向開展偵查：對涉案銀行賬戶調取交易明細及開戶信息，確定嫌疑人用該銀行卡專門從事取款，且取款地在海南儋州。二是對電話信息開展偵查：對詐騙手機號碼、嫌疑賬戶預留手機號碼進行研判，其作案地點依然指向海南省儋州市。

最后，對涉案網絡走向開展偵查。網絡偵控身份為對犯罪嫌疑人的細致甄別及系列詐騙案件的串并提供了有效的信息支撐。經過多警種聯合研判、仔細甄別，確定參與詐騙取款嫌疑人為王某波、葉某軍、劉某寶，嫌疑人落腳點就在海南儋州市。至此，案件取得重大突破。

向“網絡電信詐騙案”全面開戰

9月10日，專案組開赴海南省儋州市開展工作。在儋州警方的大力支持下，專案組民警前往當地銀行網點，調取了取款人的監控視頻，發現其中多人與之前研判確定的嫌疑人樣貌一致，更加確定正是這一團伙詐騙了張樂的資金。在當地警方的協助下，專案組民警逐步確認了嫌疑人的準確住址，做好了抓捕之前的準備。

9月下旬，民警先對取款的三名嫌疑人進行抓捕，分別是葉某軍、劉某寶和王某波。此后，民警又抓獲提供銀行卡的嫌疑人羊某某。四名嫌疑人落網之后，面對審訊避重就輕，而且此前都商量好了供詞。“他們編造是一個叫龍哥的人安排他們參與電信詐騙的，至于龍哥的真實信息，他們并不清楚。民警運用審訊技巧，適時出示證據，講明法律政策，經過多輪不間斷的交鋒，最終突破了犯罪嫌疑人心理防線，該詐騙團伙負責人符某某浮出水面。

通過多日的偵查，專案組終于將嫌疑人符某某抓獲歸案。經過審訊得知，嫌犯符某某此前因為參與電信詐騙被判刑，那一次是負責取錢的馬仔。出獄之后，符某某沒有改邪歸正，反而開始找來同學和朋友，組織人員進行電信詐騙活動。其中，羊某某是葉某軍的表弟，以300元一套銀行卡的價格為詐騙團伙提供用于轉賬的銀行卡。葉某軍等人則在符某某的指揮下取款，每取款10000元能提成300元錢。

“該詐騙團伙從網絡上購買機票購買人的信息，然后精準地發送信息，通過賠償誤機費來引誘人撥打電話，然后由話務組的人員將其一步步引進陷阱，騙取受害人轉賬。由于嫌疑人能夠提供準確的姓名和航班信息，所以誘使許多人上當受騙。”張英偉總結詐騙團伙的作案套路。最終，經1個多月的奮戰，專案組赴海南成功打掉儋州市特大電信詐騙犯罪團伙，抓獲4名當地犯罪嫌疑人葉某軍、羊某某、王某波、劉某寶，依法予以刑事拘留，對幕后組織者符某某（儋州市人）上網追逃。共繳獲銀行卡50余張，破獲本市電信詐騙案件1起，串并外省、市同類案件100余起，總涉案金額200余萬元。

在一個月連續作戰中，專案組刑警以大局為重，克服種種困難。在分析研判時主動加班加點，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加上水土不服，均出現了鬧肚子，發低燒的癥狀，但是誰也沒當回事兒。

在幾次守候抓捕中，為了隱蔽自己身高體壯的北方人的特征，不打草驚蛇，不下守候車輛，專案組民警們渴了就喝礦泉水，餓了就啃個面包。在海南近一個月的工作為專案的偵破及后續的訴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打擊網絡電信詐騙犯罪是公安機關的時代任務，也是公安機關戰斗力的綜合體現。”張英偉認為，反詐工作應當被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利用現代偵查技術手段將此類案件的勢頭以重擊。在這個過程中，張英偉和他所帶領的反詐中心也付出了不懈的努力，對一個個網絡電信詐騙案件展開了凌厲攻勢。

（涉案人員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