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標準大討論”的實踐意義與當代價值

馮靈芝 周顯信

40年前的“真理標準大討論”拉開了思想解放與改革開放的歷史帷幕，其中蘊含的實踐第一、實事求是、反教條主義、人民至上、為真理獻身等精神，至今仍然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顯示出超越歷史時空的價值。黨的十九大提出的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直面新時代我國的重大問題，彰顯出對真理標準大討論精神的繼承與弘揚，充分體現了馬克思主義改造世界的巨大力量。

一、恢復實踐第一的絕對權威

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報》以“特約評論員”的名義發表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以下簡稱《真理標準》）一文，自此確立了以實踐的發展推動馬克思主義前進、用發展的馬克思主義來指導新的實踐的科學方向，這一標準也構成了新時代背景下我們繼續解放思想、全面深化改革、衡量改革成敗與否的“試金石”。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這本來是一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常識問題。作者胡福明教授自己認為這篇文章在觀點上沒有大的創新，“文中的觀點，每個高校的哲學教師都懂，我只是把它寫了出來”。但是十年“文革”，“把這個問題搞得混亂不堪”，需要巨大的政治勇氣來撥亂反正、正本清源。《真理標準》一文緊扣“實踐”這個主題，深刻論證了“檢驗真理的標準只能是社會實踐”，“理論與實踐的統一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最基本的原則”，“革命導師是堅持用實踐檢驗真理的榜樣”，“任何理論都要不斷接受實踐的檢驗”，從而徹底恢復了實踐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絕對權威，有力破除了“兩個凡是”思想的禁錮。

實踐主題的變化決定了理論形態的深化。回顧當代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歷程，在實踐主題上，我們經歷了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追夢過程；在理論形態上，我們經歷了告別蘇聯模式的傳統社會主義，到探索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再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到黨的十九大提出的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升華過程。鄧小平在南方談話中對此的回答入木三分：“我們改革開放的成功，不是靠本本，而是靠實踐，靠實事求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今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已經進入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告誡我們：要“堅持實踐第一的觀點，不斷推進實踐基礎上的理論創新”，推進各項工作要靠實踐出真知、實踐出新知。

“實干興邦”是習近平總書記治國理政的關鍵詞，充分彰顯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鮮明的實踐品格。他賦予“實干興邦”以新的時代內涵：把“空談”與“實干”、“誤國”與“興邦”對舉，尊重勞動、崇尚實干，倡導“擼起袖子加油干”，強調“幸福都是奮斗出來的”。一是徹底的實踐導向。聚焦矛盾、直面問題，強調“改革永遠在路上”；反腐“抓大不放小”，既“打虎”又“拍蠅”；實施“精準扶貧”，不讓一個人掉隊。二是強烈的實踐自覺。他強調知行合一，主張“實干托起中國夢”，美好生活是奮斗出來的。三是科學的實踐方略。“八個明確”揭示了理論上清醒的重大問題，“十四條堅持”基本方略則指明了實干興邦的具體內容。四是強大的實踐動力。他號召我們要牢記黨的初心與使命，不斷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五是堅強的實踐定力。他告誡我們要保持政治定力、戰略定力，樹立功成不必在我的大局意識，堅持久久為功。

二、高揚實事求是的戰斗精神

“實事求是”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得以開辟的邏輯前提，也構成了真理標準精神的核心內涵。毛澤東曾從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高度對實事求是精神的內在規定性作出闡釋：“‘實事就是客觀存在著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觀事物的內部聯系，即規律性，‘求就是我們去研究”，從而在實踐基礎之上實現了認識論和本體論、思想與實際的有機結合。面對“兩個凡是”的思想禁錮，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勇于突破束縛、及時撥亂反正，使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精髓要義得以重新彰顯。

鄧小平從思想路線的高度來認識真理標準大討論問題的重大意義。他強調指出：“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爭論，的確是個思想路線問題，是個政治問題，是個關系到黨和國家的前途和命運的問題。”可見，是否堅持實踐是檢驗真理標準的“唯一性”的問題，關系到是否解放思想、是否能夠重新確立黨的思想路線的根本問題。鄧小平反復強調：“實事求是，是無產階級世界觀的基礎，是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基礎”，“是馬克思主義的根本觀點，根本方法”，“是毛澤東思想的出發點、根本點”，由此彰顯出徹底的唯物主義立場。他進一步闡明了實事求是與解放思想之間的內在邏輯一致性，即“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實際相符合，使主觀和客觀相符合，就是實事求是”。鄧小平的經典表述，不僅使中國共產黨人從對馬克思主義迷信和崇拜的觀念中解放出來，也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道路中不斷解放思想提出新的要求，即在實事求是與解放思想的高度統一與良性互動中，發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

實事求是不僅是中國改革開放的邏輯起點，也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邏輯起點。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應該說，作出這一重大政治論斷，是對新時代國情的深刻體認，“是歷史過程在抽象的、理論上前后一貫的形式上的反映”，亦是一切從實際出發的實事求是精神在具體時代特征下的現實展開。

三、樹立反教條主義的科學態度

恩格斯指出：“馬克思的整個世界觀不是教義，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現成的教條，而是進一步研究的出發點和供這種研究使用的方法。”由此昭示出：馬克思主義作為科學真理，亦是相對真理和絕對真理的辯證統一，但絕不是已經畫上休止符的絕對真理體系，切不可盲目崇拜與迷信。可見，反對教條主義、本本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創始人的鮮明態度。

反觀1976年“文革”結束之后，如何科學劃定毛澤東晚年的錯誤和毛澤東思想的邏輯界限，成為事關中國能否順利發展的首要理論問題。但當時中央的主要領導人，堅持“兩個凡是”，不以歷史的、發展的眼光來看待馬列主義和毛澤東思想，從而陷入了理論與實踐相分離的窠臼。針對這種復雜局面，鄧小平多次旗幟鮮明地提出，“兩個凡是”不符合馬克思主義，我們要完整準確地理解毛澤東思想。他一針見血地指出，“目前進行的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問題的討論，實際上也是要不要解放思想的爭論”，而“一個黨，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一切從本本出發，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進，它的生機就停止了，就要亡黨亡國”。此番論述可謂“破”“立”并舉，“破除”主觀主義和形而上學的思想禁錮的同時，也“確立”起實踐在認識過程中的決定作用和根本地位。

同樣，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體現了馬克思主義與時俱進的理論品格。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強調：“對待馬克思主義，不能采取教條主義的態度，也不能采取實用主義的態度。”也就是說，既要批判“從一般真理的單純發展中去尋找具體問題的答案”的教條主義，也需規避以“是否有用”任意“裁剪”馬克思主義的實用主義的錯誤態度。誠如列寧所說，“我們并不苛求馬克思或馬克思主義者知道走向社會主義的道路上的一切具體情況”，“至于在實踐中具體如何走，那只能在千百萬人開始行動以后由千百萬人的經驗來表明”。

不斷推進理論創新，是反對教條主義最有力的武器。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對黨的理論創新作過多次重要論述，他指出：“我們黨之所以能夠歷經考驗磨難無往而不勝，關鍵就在于不斷進行實踐創新和理論創新。”他認為：“我們說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來源于實踐、來源于人民、來源于真理”，必須“在深入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科學性和真理性的基礎上增強自信”。

四、秉持人民至上的價值立場

真理是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的內在統一，前者講的是“是什么”，后者說的是“為了誰”。說到底，實踐標準也是人民標準，實踐的根本價值指向在于人民的利益訴求。面對傳統社會主義前途日漸衰微、人民生活水平長期得不到提高、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不能充分彰顯的窘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一命題的提出可謂是人民群眾利益訴求的曲折表達。

人民利益至上是中國共產黨人一以貫之的價值取向。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首次提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具有重大意義。在黨的十九大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根本要求，使人民的價值主體地位更為凸顯，彰顯了中國共產黨人一以貫之的愛民、為民的崇高情懷。

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黨的十八大以來，一系列惠民“托底”社會政策的實施都彰顯出人民至上的價值取向。正如李克強總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陳述的那樣：“人民生活持續改善。脫貧攻堅取得決定性進展，貧困人口減少6800多萬，易地扶貧搬遷830萬人，貧困發生率由10.2%下降到3.1%。居民收入年均增長7.4%、超過經濟增速，形成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中等收入群體。”

五、彰顯為真理獻身的崇高境界

一個先進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是在不斷自我革命、自我糾錯、自我超越中逐漸掌握真理力量的。毛澤東在總結人類認識發展的經驗與教訓時說道：“真理與謬誤是相比較而存在、相斗爭而發展的！”這是真理發展過程的辯證規律，亦是中國共產黨直面問題之弊、勇于自我革命、不斷掌握真理力量的歷史邏輯。

但是，追求真理是有風險的、有時甚至會帶來生命危險，因此，需要有堅強的黨性和崇高的理想信念來支撐。革命年代，夏明翰烈士在刑場上寫下一首氣壯山河的就義詩：“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殺了夏明翰，還有后來人！”“文革”結束后，國家發展停滯，人心思變、百廢待興，人們渴望沖破極“左”思潮的束縛，但是“兩個凡是”制約了解放思想的前進步伐。《真理標準》一文發表后，立刻遭到“凡是派”強勢抵制，他們認為這篇文章“理論上是荒謬的，思想上是反動的，行動上是砍旗”。一時之下，討伐之聲四起，黑云壓城城欲摧。可見，追求真理不僅需要智慧，還需要勇氣和膽量，要有為真理而獻身的崇高境界。真理標準大討論盡管一波三折，但是在鄧小平等一批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有力支持下，最終取得了根本性勝利，為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奠定了正確的政治路線和思想路線。

今天，我國全面深化改革已經進入“攻堅期”，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需要我們發揚“勇于自我革命”的精神，永葆中國共產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勇于自我革命，是我們黨最鮮明的品格，也是我們黨最大的優勢。中國共產黨的偉大不在于不犯錯誤，而在于從不諱疾忌醫，敢于直面問題，勇于自我革命，具有極強的自我修復能力。”

“偉大的實踐催生偉大的理論，偉大的理論引領偉大的事業。”40年前的真理標準大討論，引領中國邁進改革開放新時期。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人民經過不斷地實踐和探索，在社會主義道路、理論、制度、文化上進行了一系列開創性探索，開辟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使我國發展大踏步趕上時代。黨的十九大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確立為我們黨的根本指導思想，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不僅是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而且是指導我們闊步前進的戰略體系，開辟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新境界。這些，是我們對真理標準大討論的最好紀念！

（本文系教育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專項“全面從嚴治黨的戰略地位及其實踐機制研究”[16JD710064]、江蘇省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習近平總書記中國共產黨‘初心論研究”[16ZD002]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南京信息工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江蘇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南京信息工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