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俄羅斯“不朽軍團”

孫越

“不朽軍團”，指的是俄羅斯在反法西斯勝利日（5月9日）舉行的全民各大城市“愛國主義社會大游行活動”。這項活動的首創，來自托姆斯克市記者拉片科夫及其他兩位同仁，他們創辦活動的本意是想通過社會活動保存偉大衛國戰爭一代人的個人記憶。

“不朽軍團”的主要策劃人拉片科夫說，實際上他們罩在2011年就在托姆斯克完成了“不朽軍團”的策劃，并且在共同起草的“不朽軍團”章程中規定，“不朽軍團”僅是民間為紀念偉大衛國戰爭的自發群眾游行，不具有任何政治和商業動機。

2018年5月9日，莫斯科的“不朽軍團”游行

拉片科夫認為，“不朽軍團”的構想并非他們的獨創，因為在俄羅斯庫茲巴斯礦區的一些城市。如新庫茲涅茨克和普羅可別夫斯克等。早在2004—2006年舉行勝利日游行時，就有群眾自發地組織過舉牌（戰爭年代家人老照片）游行。拉片科夫說，正是群眾自發組織的舉牌游行啟發了他。

根據筆者的研究，類似于“不朽軍團”的自發群眾游行罩在蘇聯時期就曾有過，比如1965年5月9日，蘇聯新西伯利亞第12中學的學生就手舉父輩或親屬照片，自發地組織游行活動。這是我查到的迄今蘇聯民眾最早的紀念偉大衛國戰爭的自發游行。1985年5月9日，蘇聯利佩茨克州孔科洛杰季村的列寧大街，也舉行了村民自發舉牌游行，后來形成慣例，每年逢5月9日衛國戰爭紀念均到此游行，且持續了很多年。1985年，俄羅斯聯邦共和國彼爾姆市舉行了軍人配偶和子女游行，穿過城市的主要街道。

類似“不朽軍團”的群眾自發活動，蘇聯解體之后也曾發生。2006年，俄羅斯科米共和國的烏赫塔市青少年，手舉父輩或親屬的照片游行，并將照片送往市中心英烈墓。此外，烏克蘭的塞瓦斯托波爾市也曾有過群眾舉牌游行活動。

源于夢幻

“不朽軍團”的首倡者拉片科夫說，他的創意并非來自歷史，而是源于夢幻。2007年，他做夢夢見自己5月9日那天在秋明市組織了一場群眾自發的舉牌游行活動，名字叫“勝利者的閱兵”，參加者都是蘇聯衛國戰爭英烈遺孤或者親屬。此后，“勝利者閱兵”名聲遠播，20多個俄羅斯城市竟相效仿，倡導者拉片科夫也名聲鵲起。說起這場夢，拉片科夫也承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原來他發現奠斯科5月9日參加老兵方陣的游行人數逐年減少，便心生焦慮，終日思忖如何使老兵方陣保持長盛不衰。他忽然想到蘇聯時代紀念衛國戰爭活動中，一些城市的軍人家屬和子女游行的情景，遂產生了組織“不朽軍團”的構想。拉片科夫立即通過他供職的TB2電視臺向市民發出呼吁，讓當地居民自發加入托姆斯克市勝利日閱兵的老兵方陣，舉起貼著照片或者寫有標語的牌子，與老兵與他們的后代一起游行，共享祖國保衛者的榮光。

莫斯科副市長舍維佐娃于2010年在莫斯科衛國戰爭紀念地俯首山舉辦了大型集會，名為“勝利英雄——我們的祖父和曾祖父”。5000名青少年參加了這項活動，其中還有全國征文大賽“偉大衛國戰爭編年史中的我家”的獲勝者，可謂聲勢浩大。舍維佐娃在集會上首次使用了“不朽軍團”這個字眼，贊揚俄羅斯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民族。從此之后，“勝利英雄——我們的祖父和曾祖父”活動便派生出一個新單元，2013年起，這個單元正式定名為“不朽軍團”，其活動內容就是參與者舉牌游行，但是游行者并非群眾自愿參加，而是莫斯科政府或相關機構挑選代表參與。

參加“不朽軍團”游行的俄羅斯兒童為老兵獻花

2012年5月9日，拉片科夫“不朽軍團”的構想終于落地實施，托姆斯克市6000多名市民，高舉2000多張偉大衛國戰爭參加者的照片或標語，浩浩蕩蕩地走上街頭，俄羅斯民間“愛國主義社會大游行活動”——“不朽軍團”的創意大功告成。此后，不僅拉片科夫的名字走紅俄羅斯，民間“不朽軍團”游行活動也借助媒體的傳播力量，開始向托姆斯克周邊城市甚至向海外延伸。截至2012年12月，僅俄羅斯組織“不朽軍團”游行活動的城市即達到15個，另外烏克蘭、哈薩克斯坦和以色列3個國家也申請加盟。2013年，俄羅斯慶祝偉大衛國戰爭68周年活動時，加盟“不朽軍團”的俄羅斯城市和鄉村達到120個；2014年，“不朽軍團”加盟城市和鄉村猛躥至500個；2015年，全俄境內1150個居民點和世界17個國家加盟“不朽軍團”；2016年，國際加盟者升至42個國家。

2012年，莫斯科的“勝利英雄——我們的祖父和曾祖父”及全國征文大賽“偉大衛國戰爭編年史中的我家”又添加了“不朽軍團民間編年史”項目，即通過民間渠道收集、整理和出版衛國戰爭家庭史料。截至2015年，“不朽軍團民間編年史”編委會共計收到25萬篇（部）衛國戰爭家庭史，到2016年增加至35萬篇（部）。編委會所收集的史料，不僅講述了衛國戰爭期間前方紅軍將士浴血奮戰的故事，也展示了后方生產者的勞動畫面，還有蘇聯兒童的遭遇和德軍集中營戰俘的真實生活。在俄羅斯，“不朽軍團民間編年史”項目被認為是“不朽軍團”的一個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

2014年1月，拉片科夫的“不朽軍團”在俄羅斯登記注冊，獲得非商業機構運營執照。但拉片科夫不可能派專人在全國數百個城市和鄉村直接參與游行活動的組織和指導工作，所以各地的活動仍由當地志愿者組織和指揮，前提是他們必需恪守“不朽軍團”的章程才能獲得委托，并按要求將活動情況向總部報備。拉片科夫也曾處理過違反規章制度的組織者，比如2013年莫斯科“不朽軍團”組織者澤姆佐夫因違規組織活動，被總部理事會解除職務。

2015年，俄羅斯舉行“不朽軍團”游行，普京手舉父親肖像出席

拉片科夫說，鑒于政治、民族、反恐等各種因素，在俄羅斯舉辦民間大型活動經常需要得到國家相關部門，有時甚至是總統的特別批準方能實施。比如說2015年俄羅斯舉辦衛國戰爭70周年慶典時?！安恍嘬妶F”開始申請紅場群眾游行時就未獲批準，后來他們不得不改為政府機構與社會組織聯合申辦的方式。最終才獲得批復。

普京捧場

根據莫斯科警方提供的數字，2015年莫斯科參加“不朽軍團”游行人數超過50萬，游行隊伍從白俄羅斯火車站出發，沿著莫斯科濱河大街步行至克里姆林宮，隊伍中就有俄羅斯總統普京，他當時手舉父親的照片與民眾一起游行。普京對游行者說：“蘇聯時代每個人都有一個夢想，就是參加閱兵游行?，F在夢想實現了。最重娶的是，不朽軍團這項活動不是誕生在辦公室里，而是在人們的心里?！边@是普京第四次參加“不朽軍團”游行。俄羅斯政府對2015年“不朽軍團”的支持力度也不小，國庫斥資700萬布盧（約合12萬美元）援助民間游行。這在歷史上亦為罕見。

2018年5月9日勝利日，僅在莫斯科一地就有上百萬人次參加“不朽軍團”游行活動，但這次游行路線與2015年的路線略有不同，雖然游行隊伍依舊是從白俄羅斯火車站出發，卻是沿著特維爾大街走向紅場。游行人員像往年一樣，高舉著曾經參加衛國戰爭的親屬照片，有的一家老少都穿著蘇軍軍裝，還有的邊走邊拉手風琴，高唱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的歌曲。這一日，中俄民間共同發起的“不朽軍團”游行活動在北京朝陽公園舉行，意在追思在反法西斯戰爭中犧牲的中俄英烈。截至2018年，全球共有80個國家和地區的民眾參與了“不朽軍團”的游行活動。

“不朽軍團”對俄羅斯具有非凡的意義，一方面，它通過彰顯凝聚力和民族自豪感鍛造大國軟實力；另一方面，俄羅斯借助倡導國際文化傳播活動，巧妙地改善了國際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