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豬腿”風暴

鄭佳文

比起威斯敏斯特宮，在英國的鄉村酒吧找到這種肉制品更容易。然而，這種被稱為熏豬腿的肉制品，近來卻成為英國某類中年白人的代名詞。他可能是保守黨支持者，可能支持英國脫歐，習慣性地譴責移民政策，鞭撻政治正確……這類人就像一塊剛煎完起鍋的熏豬腿一這個類比一出現，熏豬腿一詞迅速走紅。

這并非最直接的侮辱，畢竟熏豬腿味道不錯。它由豬后腿肉制作而成，配上焦糖菠蘿，就是一道優雅的英式菜肴。然而，它如今變成了侮辱英國左派的詞匯，引發關于種族主義的激烈辯論。

早在2010年，《泰晤士報》專欄作家凱特琳·莫蘭就曾將前任首相戴維·卡梅倫比作“用熏豬腿制作的機器人C-3PO”。去年英國大選期間，類似的侮辱性詞匯得到了更廣泛的使用。當時，推特上一名評論員制作了一幅拼貼畫。對象是BBC一臺《提問時間》欄目的觀眾——幾乎都是中年白人，臉上泛紅——他將他們稱為“熏豬腿長城”。現在，英國左派最常使用這個詞，特別是反對派工黨領導人杰里米·科爾賓的年輕支持者。

在政治領域，罵人并不是什么新鮮事。新名詞不斷涌現。小打小罵已經成為英國政壇多年的傳統，立法者們互相稱呼對方為“傻瓜”、“愛發牢騷的笨蛋”。在美國，特朗普使用大量形容詞來嘲笑他的政治對手、外國領導人和媒體，比如“瘋狂”、“歪曲”、“撒謊”、“失敗”等等。

但與這些謾罵詞匯不同的是，“熏豬腿”不是指某個人，而是指一群人，由年齡和政治傾向來定義。這種侮辱類似輕蔑語，被英國有翼用來指代敏感的左翼年輕人——他們難以接受不同的觀點，需要“安全空間”以免被“觸發”。

一些英國政治評論員認為，“熏豬腿”一詞太過火了。《紐約時報》專欄作家露西-費舍爾說，這個術語“為了涵蓋盡可能多的人，已經失去連貫性”，這些人要么“投錯票”要么“持有錯誤的觀點”。其他人，比如北愛爾蘭立法者埃瑪·馬特·彭杰里，認為這個詞涉嫌年齡歧視和種族歧視，因為它過分強調年齡和膚色。

也有人為這個詞辯護。《衛報》專欄作家和政治活動家歐文·瓊斯指出，“持有反動觀點的富裕白人不是一個種族。白人嘲笑其他白人的膚色不是種族主義”。

在這場辯論中，瓊斯的論斷提出了—個重要的問題：自人左派人士用“熏豬腿”來侮辱其他白人，算不算種族主義者？某個特定種族的人能否成為他們自身種族的歧視者？瓊斯認為不能，但他的答案沒有考慮到種族主義內化的現象。這種現象的常見特征是，少數族群成員采用主流文化的態度作為規范，即使這意味著接受針對他們自身的種族主義。

科爾賓的發言人馬特·卡辛曾向英國新左派推廣使用“熏豬腿”，他認為，稱白人為“熏豬腿”并不是種族主義，原因是“熏豬腿”們未構成一個種族。“盡管兩者在外形上相似，但‘熏豬腿不是一個種族，而是基于某種生活方式。”他寫道。然而，其他人，比如英國記者坦尼亞戈爾德，認為這個詞的種族內涵等同于仇恨言論。“這就好像稱呼猶太人為kike，或者嘲笑非洲裔美國人吃炸雞，”她在《GQ雜志》上寫道。“這聽起來就像美國文化戰爭突然間出口到英國。”

英國政府高層也加入了關于“熏豬腿”的爭論。當英國首相特雷莎·梅的發言人被問到首相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時，他說他們沒有討論過。但至少有一位政治記者將這種沉默視為默許，“首相的發言人不會說，她認為‘熏豬腿是種族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