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船工幫助紅軍搶渡金沙江

陳國勇

遵義會議后，中央紅軍在毛澤東等的正確指揮下，四渡赤水，佯攻貴陽，揮師入滇。1935年5月3日至9日，中央紅軍3萬多人在80多名云南籍船工和14名四川籍船工的幫助下，經過七晝七夜的搶渡，分別從昆明境內的皎平渡、洪門渡、魯車渡、樹桔渡，巧妙地搶渡過了江面寬闊、江水曲折、急湍洶涌、令人望而生畏的金沙江天險，擺脫自長征以來幾十萬敵人的圍追堵截，取得了戰略轉移中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1936年4月25日至28日，紅軍二、六軍團在麗江境內的石鼓鎮上游5個渡江點，經金沙江兩岸28名各民族船工的幫助，經過四晝三夜的搶渡，全部順利渡過了金沙江天險， 將追敵甩在身后，得以繼續北上會師。云南船工們在紅軍長征途中的歷史危急時刻，為長征途中的黨中央和中央紅軍，紅軍二、六軍團及時搶渡金沙江，為紅軍長征的勝利作出了歷史性貢獻。

云南船工幫助中央紅軍搶渡金沙江

1935年4月22日，中央紅軍先頭部隊進入云南富源縣，一路殲滅富源、沾益、曲靖、馬龍之敵。28日，紅軍中央縱隊經馬龍縣抵達尋甸縣魯口哨、大湯姑村。29日，中革軍委在此發布了《關于我軍速渡金沙江在川西建立蘇區的指示》。30日，中共中央、中革軍委進駐尋甸縣柯渡鎮丹桂村后研究決定：中央紅軍分兵三路直插金沙江。紅一軍團為左路攻占元謀龍街渡，紅三軍團為右路急進祿勸洪門渡，中共中央隨中央縱隊和紅五軍團為中路，直逼金沙江，搶占皎平渡。

為了迷惑敵人，確保全軍搶占金沙江渡口和渡江的勝利，紅一軍團派出先頭偵察部隊到距昆明城僅10多公里的大板橋，張貼“打倒云南軍閥龍云”“打到昆明去活捉龍云”等標語口號，形成威逼昆明的態勢，逼國民黨第二路軍“剿總”司令龍云急忙收縮滇軍、民團進入昆明城內防守，并調國民黨中央軍薛岳部趕赴昆明郊區駐防。為防堵中央紅軍搶渡金沙江北上，龍云急電令祿勸、武定、元謀各縣縣長將境內渡江船只破壞，不讓紅軍渡過金沙江，以圍殲紅軍在金沙江以南。龍云還向蔣介石表決心：要使紅軍成為石達開第二。

為搶渡金沙江，30日，在中革軍委駐地尋甸縣丹桂村，周恩來親自找紅軍干部團的干部談話，部署干部團作為中路先鋒急進祿勸縣境的金沙江皎平渡。5月2日，干部團在紅軍總參謀長劉伯承等的率領下趕赴金沙江皎平渡，最先到達皎平渡的是紅軍干部團連長肖應棠率領的前衛連。2006年5月19日，筆者曾帶中央電視臺和昆明電視臺《金沙水拍》紀錄片攝制組的記者到皎平渡采訪最后一位老船工、時年已94歲的張朝滿，他向我們講述道：“我們張家住在距皎平渡不遠的洪門廠村。1935年5月初的一天早晨，紅軍的先頭部隊來到我們村時，最先找到我的堂哥張朝壽，紅軍說要我們幫找船渡江，張朝壽找來張朝連和我等人一起到了皎平渡，與紅軍一起在江里撈起1條木船，并買來土布進行修補后，仍不能使用。5月3日晨，紅軍奪得從江對岸劃船過來取大煙的1條船。紅軍在我們的幫助下，乘著天還沒有亮，劃船到江對岸，順利占領了敵人的厘金局。后來紅軍在船工們的幫助下找到3條木船。加上已過江的紅軍從上游劃來2條木船，共有6條可以使用的木船。張朝壽又幫助紅軍在金沙江渡口兩岸找到一些船工，并由張朝壽負責協助紅軍將我們編成6人一組、3人一班，分配到每條船上為紅軍劃船，每班劃10次后輪換另一班人上船，繼續晝夜不停地劃船送紅軍過江。為了保持我們的體力，紅軍殺豬煮大鍋肉給我們吃，一天鍋里的肉中沒有了肥肉，我們說今天的肉怎么都變成了瘦肉？戴著眼鏡的首長（劉伯承）對我們說：老鄉，天上有龍肉，這是地上的驢肉啊！另外，紅軍還在金利堯家的馬店外支了3口大鍋，兩口煮稀飯、一口燒開水給我們吃、喝。6條船上每班輪換下來休息的船工，有的在吃稀飯、有的在喝水；一些船工拿來煙桿，卷上旱煙葉，交換著抽吸，我也靠在一塊石頭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在我們釆訪后一個多月，即7月7日這位老船工便去

世了。）

在中央紅軍大部隊搶渡金沙江前，為使3萬多紅軍有序搶渡約200米寬、江水洶涌的金沙江，中革軍委任命中央縱隊司令員劉伯承、政委陳云分別擔任渡江指揮部司令員和政委，并在祿勸縣團街召開大會，頒布了《渡江守則》。紅軍還編唱了渡江動員歌，歌曲唱道：

金沙江水響叮當，我們紅軍要過江；不怕山高路又長，我們紅軍真頑強；渡過金沙江，打倒狗劉湘；消滅反動派，北上打東洋。

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張聞天、秦邦憲、陳云，政治局候補委員劉少奇、王稼祥、鄧發、何克全，中共中央秘書長鄧小平等從皎平渡渡過金沙江。毛澤東、周恩來等在江北岸的一個巖洞內住宿辦公。

此時，作為右路軍的紅三軍團，在軍團長彭德懷、政委楊尚昆的率領下，由尋甸縣雞街經九龍，進入木克宿營，后過普渡河、撒營盤、馬鹿塘、大松樹到達祿勸縣金沙江洪門渡。但因水流太急，架設浮橋未成功。紅軍在當地群眾的幫助下找到一條木船，因山高江谷深，紅軍在祿勸當地船工劉國周、劉國順、劉國發、劉國太、劉應忠、劉太泉、劉太福、羅志榮的幫助下，歇人不歇船，幾天時間僅渡過前衛十三團。5日，紅三軍團接中革軍委電令逆江而上趕往皎平渡，在船工們的幫助下于6日渡過了金沙江。

紅一軍團在軍團長林彪、政委聶榮臻的率領下，于3日攻入元謀縣城后，直奔離縣城30公里的龍街渡口。先頭部隊紅一師到達龍街渡時，渡船已被敵人全毀，紅軍無法渡江。紅軍逆江而上兩公里多到石花灘架設浮橋，浮橋架設一半時被敵人飛機投彈炸毀。中革軍委電令紅一軍團順江而下，趕赴祿勸縣境的皎平渡。已渡過金沙江到北岸的一個班共12名紅軍戰士，在上游魯車渡傣族船工李有才、康坤的幫助下，找到兩條木船。接著，他們一起將順江岸而下的紅一軍團野戰醫院院長戴胡子率領的一批傷病員接到了金沙江北岸。之后，在兩名船工和4名紅軍戰士將這兩條船順江劃至皎平渡途中，一條船被急流沖到礁石邊擱淺，兩名戰士下船推船，船走了，可這兩名戰士被滯留在礁石上，船工將船劃靠岸后，找到船工姚萬成兄弟倆一起冒著生命危險，將紅軍戰士營救上船，繼續順江而下到了皎平渡，幫助紅軍搶渡金沙江。紅一軍團大部隊順江岸行至皎平渡，在船工們的幫助下于7日、8日渡過了金沙江。

9日，在祿勸石板河擔任阻擊任務的紅五軍團在軍團長董振堂、政委李卓然的率領下，完成掩護主力過江的任務后，也從皎平渡渡過了金沙江。

皎平渡是中央紅軍長征中的一個重要轉折地，1935年5月3日至9日，中央紅軍3萬多人在皎平渡當地37名船工的幫助下，使用6條木船，經過七晝七夜的奮力搶渡，順利渡過了金沙江天險。

中央紅軍全部渡過金沙江后，將6條船全部炸毀，炸碎的船片順江流走。當蔣介石從貴陽趕到昆明坐鎮指揮圍堵紅軍時，敵人僅在皎平渡的江岸上撿到紅軍甩下的幾只破

草鞋。

在中央紅軍搶渡皎平渡時，紅九軍團在軍團長羅炳輝（云南昭通人）、政委何長工的率領下，按中革軍委迅速搶渡金沙江的電令，正在率領紅九軍團3400多人經會澤趕赴今昆明市東川區金沙江樹桔渡口的途中。5月4日，紅軍先頭偵察連到了樹桔渡，在當地船工饒順清的幫助下，在江邊找到了1條被沉入江水里的破木船，紅軍戰士將衣服撕成布條修堵漏水的船體。當晚，在饒順清的幫助下，連夜劃船往返多次，渡過了100多名紅軍。過了金沙江的紅軍順上游經汪家坪到鹽井坪鹽場，在偵察科長曹達興帶領下繳獲敵稅警隊、民團、警察共50多人的槍械，打開鹽倉將鹽巴分給群眾和船工。第二天早晨，船主們將藏在崩子巖下面的40多條運鹽船打撈出來，載上偵察連的紅軍，順江而下劃到樹桔渡口，每條大船一次可渡約20人，小船一次可渡約10人。船工們晝夜奮力為紅軍劃船搶渡金沙江，紅軍戰士送來生姜和紅糖燒的開水為船工們祛寒，還送來毯子、被子給輪換下來的船工躺著休息用，夜晚還給船工們加餐。當地船工家屬糯有珍等群眾還為搶渡金沙江的紅軍燒火做飯，使紅軍吃上了熱飯，順利渡過了金沙江。

紅九軍團3400多名紅軍在云南巧家籍船主饒順清、饒順標、廖順云、賀錦聰、唐兆元、王文亮、王再亮、張朝興等40多名船工的幫助下，于5日至6日早晨全部渡過金沙江。之后，紅軍用高價將私船買下，全部毀掉。

至此，中央紅軍擺脫了優勢敵軍的追堵攔截，粉碎了蔣介石圍殲紅軍于川、黔、滇邊境的計劃，取得了戰略轉移中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

中央紅軍渡江北上后，皎平渡的船工們還傳唱著《想紅軍》的歌謠：

睡覺做夢想紅軍，紅軍個個笑盈盈；親親熱熱叫老板，和我就像一家人；打倒土豪分田地，幫我窮人挖窮根；醒來不見親人面，眼淚汪汪喉嚨哽。

據20世紀70年代云南省紅軍長征過云南文物史料征集辦公室的調查實錄，當年為中央紅軍在皎平渡劃船搶渡金沙江的當地船工分別是云南省祿勸縣籍的張朝壽、張朝滿、張朝福、張朝祿、張朝經、張朝連、張朝珍、張朝元、張興貴、張忠印、楊走有、楊朝興、殷孟芝、小王友、丁吉安、李有才、康坤、鐘應福、姚國元、楊麻子、李如成、陳月清、李正芳，共23名船工；四川省會理縣籍的張朝發、李明祿、周德安、周啟龍、田興舉、田興科、向正發、向正家、向二糖匠、向志富、羅興武、羅興全、姚萬成、嚴再洪，共14名船工。并對這37名滇川籍船工的姓名、性別、民族、家庭出身、出生年月、籍貫、健與亡情況，分別做了實錄。他們全部都是貧下中農，少數人解放前已去世，多數人在解放后去世。

云南船工幫助紅二、六軍團搶渡金沙江

1935年10月，戰斗在湘鄂川黔的紅二、六軍團1.7萬多人，在賀龍、任弼時、關向應、蕭克的率領下，離開根據地開始進行戰略轉移。

1936年3月23日，長征途中的紅二、六軍團先頭部隊進至云南宣威虎頭山，與滇軍6個團相遇，展開了激烈戰斗，紅軍斃傷敵400多人，俘敵400多人。戰斗中紅四師十二團團長鐘子廷、十一團政委黃文榜、五十團政委段興壽等400多名紅軍指戰員壯烈犧牲。30日，紅軍總部電令紅二、六軍團北渡金沙江。

4月1日至4日，紅二、六軍團突破滇軍孫渡縱隊的防線，5日紅二軍團五師從沾益縣扒德出發，進抵尋甸縣，并攻克尋甸縣城。7日紅二、六軍團主力在尋甸縣境內休整。紅二、六軍團突然深入滇中，國民黨云南省政府主席龍云大為震驚。他一面急令沿江各縣民團破壞船只，嚴格控制江面；一面派滇軍趕赴祿勸、富民、尋甸阻擊紅軍。8日至10日，紅二、六軍團歷經普渡河鐵索橋、小松園、六甲與敵戰斗后，共殲敵近1000人，紅軍傷亡360多人。

1936年4月12日，紅二、六軍團從富民出發，進軍滇西，經楚雄、大理、麗江，一路殲敵，打土豪，開倉放糧，解救各民族窮苦民眾。

4月25日，紅二、六軍團來到麗江石鼓會合，準備搶渡金沙江。由于蔣介石多次電令將金沙江沿線的船筏毀壞，紅軍渡江遇到很大困難。紅軍從石鼓當地群眾中得知有的船只被沉于江底。賀龍總指揮即以他的名義給沿江各渡口的士紳寫信，動員他們打撈沉船，并動員當地船工幫助紅軍渡江。

麗江納西族青年桑樂天主動為紅軍帶路到金沙江江邊，紅軍在當地納西族牟震的幫助下，先后找到了李順才、李有章、寸得新、寸得明、和萬育等28名船工，船工們幫助紅軍順江而上找到7條木船和一些木筏，當地22名木匠和鐵匠幫助紅軍制做了一些簡易木筏。白天為避敵人飛機轟炸，大部分紅軍在夜晚搶渡金沙江，江岸群眾就為渡江的紅軍點起松明火把，燒起篝火。在軍團總指揮部的統一指揮下，船工們與紅軍白天冒著敵人飛機轟炸的危險，晚上打破夜不渡江的習慣，分別在木瓜寨、木取獨、格子、茨壩、余化五個渡口，晝夜奮力搶渡金沙江。

紅五師十五團在格子渡江時，七連所乘船只拉馬泅渡，因馬匹受驚使船失去平衡翻入江中，除救起的20余人外，有20余名紅軍戰士犧牲，丟失了一部分槍支彈藥。在搶救落水紅軍過程中，紅軍從麗江監獄解救出來的當地青年尹學富，奮力駕木筏，救起七連連長和連司號員，船工周長壽在搶救落水的紅軍時不幸遇難。

27日，賀龍、任弼時、蕭克、關向應、王震等也渡過了金沙江。至28日，擔任后衛的紅十六師從余化渡口渡過金沙江。至此，紅二、六軍團18000余人，在金沙江兩岸納西、苗、白、傈僳、漢民族船工的幫助下，經過四天的奮力搶渡，全部渡過了金沙江。船工還幫助最后過了金沙江的紅軍，將船沉入對岸江底，才游泳過江返回家中。

紅二、六軍團之所以能夠從麗江石鼓順利渡過金沙江，與當地各族人民群眾的熱情支援和無私幫助是分不開的。

當國民黨滇軍孫渡的部隊趕到石鼓時，紅軍早已不見蹤影。紅二、六軍團渡過金沙江后，進入迪慶稍作休整，籌集糧草之后，繼續長征北進四川。

紅軍渡江成功后，紅六軍團軍團長蕭克難以抑制喜悅的心情，作詩一首：

北渡金沙江

盤江三月燧烽揚，鐵馬西馳調敵忙。

炮火橫飛普渡水，紅旗直指金沙江。

后聞鼙鼓誠為慮，前得輕舟喜欲狂。

遙望玉龍舒鱗甲，會師康藏北飛韁。

7月上旬，紅二、六軍團到達四川甘孜與紅四方面軍會師，組建為紅二方面軍。10月22日，紅一、紅二方面軍在寧夏固原將臺堡勝利會師，取得了長征的偉大勝利。

毛澤東說：“長征是歷史紀錄上的第一次，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1935年2月至5月上旬，中央紅軍長征經過云南17個縣，1936年3月至5月，紅二、六軍團長征經過云南27個縣，向云南各族人民宣傳了中國共產黨和紅軍的主張，在邊疆各族人民中播下了革命的火種，對云南的革命斗爭產生了積極而深遠的影響。兩路紅軍長征過云南時，先后共有5000多名云南各民族子弟參加了紅軍，這是云南人民的驕傲和光榮。而云南人民在紅軍面對數十倍敵軍圍追堵截的危急歷史時刻，為紅軍搶渡金沙江天險，一改過去不夜渡金沙江的習慣， 晝夜劃船， 并克服各種艱難險阻，為紅軍長征的勝利作出了特殊而重大的貢獻。

（編輯 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