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沿途的露水（組詩）

谷頻

在歸途

母親說：走了那么遠的路

這故鄉還有傷感的折痕啊

而歸途的中午 記憶的陽光在變軟

熟悉的村莊像一縷煙在空氣里浮著

誰把一束孤獨，擲到無人的床上

在失去陰謀的生活里

迎著南風熟透的麥子，像停在

肩上的火蝴蝶，只有晚霞

和它的影子重合又分離

臨河，有明水照出童年夢境的背面

刻著一枚鵝卵石的思念，但從來

不會照耀我生命的全部，回到最初的起點

我確實需要割下一只耳朵，來收藏

沿途的露水、火焰以及低吟的馬鈴

冬至

想起冬至便想起出蕊的蕎麥花

鄉村的孩子，提著村莊的民謠

讀不夠流螢引路的浪漫

一樣薄的風燈

在臨窗探望的意境中

迎迓著天邊的黎明照亮屋檐

這是農歷十月，一群野蜂

正在它理想的巢中

開始了遠方的夢游

那片茂密的森林呢，那些芨芨野草

露天朝陽，正訴說著情的荒漠

而琴弦之外，是秋風旋舞在河道的聲音

誰的嘴角，還含著空氣的羽毛

那些布滿了露珠的云朵

注定要遺落在我們的視野之內

我們觸摸著季節交替中

冷暖媾和的深度

而誰又能輕易顯示出深秋

這個熟悉的頁碼

燈下讀

今夜我在燈下讀書，望見母親還在風中行走

這一頁頁低語多像閃電，它的高度

正好把我們貧弱的情致照亮

連同岱西鹽灘那輪低懸的月亮

當我再次翻動，那些文字便有了翅膀

穿過夢中的海，辨認洶涌而來的臉孔

你黎明中緊閉的窗簾

從不把聲音和色彩阻擋在外

所有的蝸居都仿佛為了傾聽

說出對生活的仁慈，還有落霞的溫暖

瞬間的憂悲不足以覆蓋陽光的仰望

在歲月對峙的距離之上

高潮也是結局，心靈的鑒別

才是唯一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