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把夜晚刪去得多一些（組詩）

魯櫓

我將把夜晚刪去得多一些

春雨逗留墻角，以為雨也會有橫斷面

手指沾上，又涼涼地滑下

風險只一顆，就引來滂沱的雙眼

悄悄閉上的瞬間，背部的風穿過

再次吹落又一顆星辰

道別的人不走，門窗斜射的燈光

濕漉漉的，一會兒明朗

一會兒暗昧

下場就是：陷入籠統的黑暗中

雨季因為模糊而分外漫長

我將把夜晚刪去得多一些

黎明到來，雨水會慢慢停下

清晰的面容，照見更有說服力的中年

雨有自身的悲傷

菜土低洼處，積水成潭

雨扎堆似的匯入，包括

菜葉上的那些跳躍

稍遠一點的竹枝上的分離

一股股風猛烈地打來

雨線斜搖

被抽空的竹竿也微微彎腰

仿佛逼仄的空間缺少養分

雨有自身的悲傷，它們落地為坑

從不做任何辯白

大雪辭

它是天空森林的赤子，帶了純凈的笑

舞之蹈之。它綿密的痕跡意圖潑灑得更廣

你若是愁苦的，它便是愁苦

你若是歡欣的，它便是歡欣

它不賦予任何事物以色澤

但它所經之地，浪漫和天真也會光臨

你若是清晰地看見了它、追逐著它

如追逐一只只咕咕叫的鳥兒

你的快樂，怎么停得下來

你的春天，已靜悄悄爬上天空的大道

森林茂盛

樹葉如雪

風吹故鄉

冬天的時候，故鄉是匍匐的

它唯一站立的身姿，是村井口的那棵老柳樹

皸裂的樹皮像藏著異鄉人的嘆息

——那是另一種磅礴的嗚咽

長在風里，回不到故鄉

井口慢慢泛著霧氣，故鄉開始抬起身子

老柳樹窩里鉆出的麻雀

臨妝梳洗，扒拉下的小碎片

說它是羽毛，一陣風驚擾的舞蹈

就要在春天的大幕里呈現

不要阻止在風中調皮玩耍的孩子

他們有一天也會離開井口

把故鄉當作異鄉，生生咬碎頭頂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