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治理視域下政務微平臺建設與監管研究

劉麗

【摘 要】我國政務微平臺的職能定位經歷了從政務公開的平臺到社會治理工具的變遷。2010年以來，研究者從關注自媒體的技術屬性轉向關注其作為社會群體關系網絡的社會屬性。研究焦點問題包括政務微平臺與政府網絡輿論引導的關系研究和政務微平臺運作機制研究。但單一的“行政效能”研究視角已經很難進一步從學術角度解釋媒介化社會情境下，多元治理主體如何參與社會網絡治理的現實問題，包括協同視角在內的更加多元的學科視角將有助于解釋這一問題。

【關鍵詞】社會治理；政務微平臺；政務微博；政務微信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進一步完善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治理機制，提高社會治理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水平。在這一背景下，作為新型的社會治理工具——政務微平臺的飛速發展進一步引發學界關注。鑒于相關領域的研究豐富而駁雜，本文試圖通過介紹2010年以來我國政務微平臺研究的部分成果來述評研究現狀，為我國社會治理問題的研究提供一定參考。

一、政務微平臺職能定位的變遷

政務微平臺是新世紀以來各級政府主動進行政務公開的新媒體技術應用，通常包括政務微博、政務微信和新聞客戶端等網絡平臺。2009年以來，微博和微信依托于WEB、WAP等網絡技術，以新穎簡短的文字形式和即時分享的系統功能，實現用戶之間的開放式交互。政府部門作為主體開設的政務微博與政務微信公眾號實現了政府和公眾之間文字、音樂、視頻等資料的即時分享。

十年來，我國政務微平臺的職能定位經歷了從政務公開的平臺到社會治理的工具的變遷。早在2009年，湖南桃源縣政府開設官方微博“桃源網”賬號，成為我國最早的政府機構微博賬號。2012年8月23日，廣州市白云區政府應急管理辦公室開通“廣州應急-白云”微信公眾平臺。第二天便發布了河源震情，打造了國內政務微信首個成功運營的案例。政務微博展示了在日常信息發布和突發事件處置中不可替代的作用，日益成為政府政務公開和應對突發性事件的重要平臺。自此，各級政府陸續開設微博微信賬號進行信息公開，數量呈現井噴態勢。

2013年，各級政府主動推動各類政務新媒體平臺建設，建立了以“微博+微信”為主要平臺的電子政務2.0模式下的公共管理方式。2016年11月國辦80號文件《<關于全面推進政務公開工作的意見>實施細則》，進一步提出“全媒體”政務公開的理念，政務公開的“全媒體”包括：政府網站、中央與地方主要新聞媒體，都市類、專業類媒體，新聞網站、商業網站、國際主流媒體、新興媒體等。經過4年的發展，截至2017年6月30日，經過新浪平臺認證的政務微博達到171411個，其中政務機構微博132012個。[1]我國正式進入平臺化政務管理的新時期。

此后，黨和政府進一步規范各級政府微平臺的建設和運用管理。2017年上半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接連印發了《關于促進移動互聯網健康有序發展的意見》《“互聯網+政務服務”技術體系建設指南》等一系列重要文件，在促進移動互聯網與公共服務深度融合、利用政務新媒體提高信息公開、公共服務和社會治理水平、增強政務公開實效等方面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一系列舉措標志著政府微平臺由政務媒體向社會治理工具轉變。

雖然實際定位有其發展的過程，但社會治理從一開始就是從政務微平臺運作實踐中生發的基本問題域。實踐的飛速發展和微平臺功能定位的變遷促使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在深入研究政務微平臺問題時，從關注其作為自媒體的技術屬性轉向其作為社會群體關系網絡的社會屬性。一方面，政務微平臺不僅是政府信息的發布平臺，更是與其管理部門（黨宣和政府部門）、傳統媒體以及包括網絡意見人士在內的公民及社會組織構成的網絡社區（community）。這種社區是由眾多異質的以興趣為基礎的社區成員組成的社會共同體。另一方面，政務微平臺也是信息（知識、情感、信念）轉移的場域。政務微平臺在信息推送過程中，主體、客體在協同化的動態交互過程中互相聯系，從而構成了知識主體組成的知識網絡，在社會公共生活中發揮著交叉融合的橋梁作用。

二、相關研究的特征及其問題

在風險社會與信息時代雙重考驗下，我國政府信息公開與社會治理創新已經進入攻堅階段。面對輿論引導基本邏輯和社會輿論格局的改變，各級政府推出的政務微平臺承載了政務公開、信息發布與形象建構和輿論引導等多方面的職能。這使得政務微平臺成為信息管理、關系社會學和組織傳播等領域共同關注的研究對象。研究者通常在公共政策制定和社會治理的效果層面上探討政務微平臺的各部門協作問題。可以概括為以下兩大主題：

主題一：政務微平臺與政府網絡輿論引導的關系研究

2013年以來公共危機事件中微博輿論場作用凸顯，研究者不約而同地聚焦到政務微平臺的（價值層面的）輿論引導功能和（事實層面的）網絡理政功能上。他們或是通過對微觀個案的考察，提出政務社交媒體對原有的官民溝通格局帶來了哪些新的變化，而在告知、解釋、引導和宣傳等哪些作用上未能充分發揮作用；[2]或是直接提出政務微平臺在思想觀念、開博認證、運營維護、語言文風、機制建設方面存在的普遍性問題。[3]

主題二：政務微平臺運作機制研究

政務微平臺內部的部門協同和機制協同也是研究焦點之一。研究者提出網絡治理的治理機制的關鍵在于信任機制和協調機制的培育；[4]另外，研究者大多認同通過國家制度確保政務微博等平臺的規范性、權威性，建立健全整體聯動機制：加強政務平臺系統內部的互動與協作；與政府部門的其他傳播渠道如官方網站、傳統媒體等進行有效互動，以最大限度發揮整合傳播效果；[5]雖然與立法規制和政府監管相比，自律機制是一種成本較低、效果較好的有力工具。但在謠言監管方面，政府各監管部門應切實承擔起明確的職責，形成監管合力；[6]有研究者以多元主體公共治理為依托，提出政務微博自主平臺的設想。認為可以依托商業微博或者黨報傳媒集團微博，與其他問政平臺互通互動，提倡自主建設微平臺。[7]

必須注意的是，實踐中的多元定位往往使我國政務平臺“缺少一種基于系統化管理的整合傳播的合力”。[8]相關研究也出現以下問題：

首先，單一的“行政效能”研究視角已經很難進一步從學術角度解釋媒介化社會情境下，多元治理主體如何參與社會網絡的協同問題。2013年以來，與微平臺實踐發展對應的是以公共管理學科為主體的學術研究的快速跟進。針對政務微博與政務微信有企業（如騰訊公司）、媒體機構（如人民網）、高?？蒲性核ㄈ缟缈圃骸⑷嗣翊髮W輿情所、中國傳媒大學）等機構以溝通協作方式紛紛進行調研并發布相關報告和研究成果。其中“行政效能研究”成為主流研究視野。研究者強調從公共事務參與主體的角度（政府、社會組織、媒介、社區、公民等）通過互動、合作和協調，尋求共識合作，提升共同對公共服務進行管理的能力。近年來根據協同治理的特性，還初步關注并評估其參與能力、競爭機制健全能力、公共需求征集能力、信息發布能力、決策民主能力、公共服務規制能力和績效評估能力等。但這類研究大多還是從工作流的角度上探討各級宣傳部門和政府部門的協同辦公問題，討論對技術平臺如何進行功能擴展與優化，無法進一步在更深層次上闡釋學理。

其次，目前學界對于政務微平臺的功能定位已經不存在大的歧義，但對政務微平臺應該如何辦，應該辦成什么樣，仍然缺乏規范性研究。這導致在具體研究中，不同學科的研究者仍然從不同層面上較為隨意地使用不同途徑和研究方法，市場滿意度與政治功能的實現等術語往往是混用的。如有研究者認為我國政務微博的管理風險主要來自于政府機構使用的政治語態與草根言論語境的強烈反差，更應當從政務微博的話語角度進行工作改進；[9]但也有從技術角度分析的研究者認為互動性、精準性、抗干擾性、親密性等指標顯著正向影響用戶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10]總體來說，政務微平臺是管理者（政府）的政務職能延伸已經在公共管理視角下有了比較充分的研究，但在微平臺同時與被管理者（公民組織）共同承擔社會治理的責任的問題上，仍然缺乏相關研究。

三、政務微平臺運作機制研究趨向與展望

上述問題的實質在于如何闡釋社會治理中的“主體”問題，作為政治學中重要而又復雜的理論問題，相關理論視角的缺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政務微平臺研究的深入進行。

2013年以來，更多的研究者試圖避免深入探討這類主體問題，研究成果重在描述并評估政務新媒體的現實效果。20世紀70年代發展至今的社會網絡視角成為熱門研究方法。運用這一方法的成果包括采用社會網絡方法定義政務微博中各主體間的關系及其在社會網絡中的位置，如認為我國當前十大政務微博已經形成多結構洞、涉及面廣泛的、穩定的社會網絡體系結構。[11]運用結構同位理論、度中心性等關鍵概念來描述政務微平臺內部的社會網絡狀況。從凝聚力，聯通性，碎片化，網絡密度等指標對政務微博和政務微信進行對比等。[12]這類研究往往又與知識管理學關聯緊密，隱含前提是政務微博是一種嵌入式文化和社會網絡，這種社會網絡結構直接影響網絡成員間知識的傳遞和共享。[13]

而在我國政務微平臺的實踐蓬勃興起的同時，最為突出的運營管理問題，其實無法逃避對主體問題的討論。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是實踐的發展迫切需要從公共空間的有效性角度，探討主體與社會主體的網絡化互動，并對此作出理論闡釋。

更加多元的學科視角可能有助于解釋這一問題。當前一種較有影響力的觀點是，網絡是一種具有共同價值訴求的自組織系統。即時網絡時代需要倡導新的網絡治理模式，致力于主體間良性互動和合作討論政務微平臺問題。如空間有效性是指空間能否對社會網絡延續和發展起到積極推動的作用。由此政務平臺在投入使用后能按照其預期的效果促進社區內原有的社會網絡，或引導新形成的社會網絡與原有的社會網絡有機融合，或促進社區內各類社會網絡健康、和諧地發展。

基于當下較多描述性分析，較少規定性研究的現狀，通過有針對性的實際調研，聚焦各級政府政務微博與政務微信的運作機制，從協同視角進行探討，豐富已有的關于政府傳播的研究成果。從系統觀點進行職能定位和功能整合，將會推動我國政務平臺健康發展。

注釋：

[1]人民網輿情監測室.2017上半年人民日報政務指數微博影響力報告.

[2]張寧，微傳播，微關系：對廣東省三個政務微博的考察[J].現代傳播，2013（04）.

[3]肖文濤.社會治理創新：面臨挑戰與政策選擇[J].中國行政管理，2007（10）.

[4]喻國明.大數據方法與新聞傳播創新：從理論定義到操作方法[J].江淮論壇，2014（04）.

[5]劉銳，謝耘耕.中國政務微博運作現狀、問題與對策[J].編輯之友，2012（07）.

[6]方興東，石現升，張笑容.微信傳播機制與治理問題研究[J].現代傳播，2013（06）.

[7]張沭寧.政務微博的運行機制和創新策略[J].編輯之友，2012（07）.

[8]喻國明.社會化媒體崛起背景下政府角色的轉型及行動邏輯[J].新聞記者，2012（04）.

[9]瞿旭晟.政務微博的管理風險及運營策略[J].新聞大學，2011（02）.

[10]夏保國，常亞平.政務微信的溝通機制研究——基于技術接受模型的視角[J].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4（03）.

[11]杜洋沁，霍有光，鎖志海.政務微博微觀社會網絡結構實證分析——基于結構洞理論視角[J].情報雜志，2013（05）.

[12]方興東等.基于網絡輿論場的微信與微博傳播力評價對比研究[J].新聞界，2014（15）.

[13]胡改麗，陳婷，陳福集.基于社會網絡分析的網絡熱點事件傳播主體研究[J].情報雜志，2015（01）.

（作者：安徽大學新聞傳播學院講師，博士，碩士導師，安徽大學輿情與區域形象研究中心研究員）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