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石頭的小男孩

安諒

快深夜10點了，魯平才姍姍趕來，明人他們同學的紅茶聚會已近尾聲了。魯平雙手作揖：抱歉抱歉，參加小女班級的家長會，耽擱了。

家長會開得這么晚？有人將信將疑。魯平忙說，這絕無謊話啊，只是小女另外有點事，和老師聊久了些。說完，眉眼舒展，仿佛有什么喜事飛上了眉梢。他說，哎，我向各位報告一下，那個翻墻的黑客終于被學校逮到了！就是你上次說的，侵入你家寶貝女兒網絡管家的那個黑客嗎？明人想起魯平提及過，便隨口問道。魯平連連點頭，說，就是，就是，他翻墻偷看我女兒網絡上的日記，如果不是在日記上還點評幾句，我女兒還渾然不知呢！

是什么人呢？大家問道。是他班上的一位男同學，平時就是文弱書生的模樣，待人禮貌得很，對了，還是他們班的學習委員呢，竟然不做正經事，偷看我女兒日記！魯平撇了撇嘴，有點鄙夷，也有點惋惜。

學校方面也很重視，接到我女兒報告，立即由他們的網絡保安定位偵查，很快就把這個學生抓住了。

你女兒是在學校內網設的管家吧？要不然，互聯網要查也沒這么簡單吧。有人發問。

是內網。不過，也不太好找。聽說，還是他們班上同學舉報，才叫網管把他逮住的。那小子也承認了。魯平說道。

到底學校會如何處罰這個學生，大家又繼續熱烈地討論起來。說的意見，都是極其嚴厲，有的甚至說要開除他學籍，送他進少管所。

明人沉吟了一會，讓大家安靜下來，說給大家講個故事。

他說，曾經有一位念小學的小男孩，也是班干部，是個比較懂事，也受班級老師喜歡的學生。可這天，有位成績挺好的女生向班主任老師告狀了，說放學之后，這男生常常在路上向她扔小石塊，雖然沒砸中她。可讓她害怕。班主任老師找了這位小男孩，小男孩并未否認，只說是鬧著玩的，還向老師保證不會再這樣了。當日，女孩的哥哥也在小男孩的家門口攔住了他，說是你老向我妹妹扔石頭吧。小男孩沒有吭聲。女孩的哥哥好言相勸了他兩句，也就放他走了。那哥哥原本也知道這個小男孩，是個不錯的孩子。這事就這樣結束了。

故事結束了？魯平皺眉道。

結束了，也沒結束。因為小男孩后來再也沒用小石子扔那女孩。但長大之后，他越來越明白了，當年自己向那個女孩扔石頭，竟是朦朧初戀的一種表現。那女孩的臉龐，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時不時地在他眼前和夢中閃動，他本能地想接近她，上課時瞅著她的背影發呆，放學后，悄悄躲在馬路旁的一堆石坡上，等候著她。他扔小石頭，并不是要砸她，是要引起她對自己的關注。他這種方式當然不妥當，但這確實是他純潔情愫的一種表達方式。

話剛說完，聰明的魯平就悟到了什么，他說，你的意思，我女兒班上的男生，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明人說，我不能肯定地回答，只能說也許。既然有這種可能，應該能找到更好的處理方法。

有更好的處理方法？魯平和幾位同學都發問。

明人這回用十分肯定的口吻說：這當然。你們不知道，我說的故事里的小男孩，現在很感謝班主任老師和那女生的哥哥，他們只是提醒了一句，并未斥責甚至更加嚴厲地處罰他。他逐漸懂得了如何對待那種愛，如何珍惜那種愛。

哎，我說，這個扔石頭的小男孩不會是你吧？魯平又腦洞大開，指著明人說。

明人撥開他的手，說，是誰不重要，你倒是應該想想如何去對待這個小男孩。人家的人生，還剛剛開始。

這天聚后不久，魯平與明人通了一個電話。他說，他聽了明人的建議，又找了女兒的學校，讓他們從輕發落。學校老師也告訴魯平，他們又調查了一遍，這個男生只看了她女兒的日記，在他的草稿箱里，還有好幾篇沒有發出的，給她女兒的求愛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