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人

德琨若魚

剛推開門，一個比我高一頭的女生就急著側身進廁所，狹窄的門容不得我轉身，只好和她面對面以旋轉方式挪出廁所，此時她打了個嗝，有股麻辣味，無法逃避。

矮個子的我在擠地鐵時不得不聞高個子腋下的汗臭，便冥想“張掖”，敞開懷抱有什么了不起，敢于張開自己的翅膀，那才是西北漢子的自信和豪邁。人體之味來自體內高壓，而不得不放，可用勒夏特勒平衡移動原理進行解釋的——還有屁。這些不愉悅，便以“屁大點事”聊以開解。

現在的我們已經對陌生人的靠近保持著警惕。除非排隊時，怕別人插隊、怕輪到自己時窗口突然掛出暫停牌，后面的人總是無縫銜接貼著前人的后背；或者打來親昵電話的，十有八九是推銷員，為了工作他們扮演著為老年人推廣養生保健品的健康使者，春節期間，各路推銷員也放假了，常年被疾病羈絆在床上的老父親盯著手機：“好久沒有接到阿膠的電話了……”除此種種，人們早已習慣了和他人保持距離，人與人的關系越來越疏離，但研究表明，與他人多一點肢體上的接觸對我們的心理和生理健康都會有好處。

人體皮膚表層分布了大約500萬個末梢神經，人腦中處理觸覺信息的皮層也是所占面積最大的一部分，從生理學的角度來講我們生來就需要觸碰與被觸碰。肢體的接觸還可以減輕人的恐懼感，每次在嚴厲教訓女兒時，她會在局面白熱化時靠近我，用雙臂箍住我，使得距離過近以致我掄不起手臂。同時她將懼怕的氣息吐在我臉上、雙眸中的驚慌也喝令我停止暴力管教，這招比逃逸更能化干戈于玉帛。

日本的販賣機實在發達，熱的、冰的飲料，吃的拉面，都可以投幣讓機器來售賣，也減少了和人打交道的機會；日本相撲太胖，便后擦不到屁股，便有職業人員專職幫他擦屁股，現在發明了便后沖洗器，這個職業也消失了吧。到底是想減少與人打交道的機會，才發明了這些機器，還是發明了這些不求人的機器，才導致了人和人的交流都通過第三方進行。

“媽媽，給我撓背！”女兒撩起后背衣服過來，“上面、左邊、再上面一點，嗯，對對，就這兒，使勁撓……”給她買的“不求人”，從來不用，如果哪天她真的不求人了，我會失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