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迷宮》：多層視角下的人性拷問

田鵬 袁智忠

【摘 要】《心迷宮》作為中國電影市場上的一股“清流”，采用回環嵌套式結構，以多層敘事鏈為敘事動力，在三個主要人物視角交錯敘事的進程中，人性原始之惡得以顯現，這場荒誕、諷刺的悲劇折射的是農村道德高墻的坍塌。

【關鍵詞】多層視角；人物視角；人性拷問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10-0087-02

《心迷宮》作為導演忻鈺坤的處女作，由霍衛民、王笑天、易蕓、孫黎等主演，影片沒有當紅藝人坐鎮，電影在制作方面也未使用炫麗的特效，該片投入的成本僅為170萬，上映后最終獲得了1067.14萬元的票房，并在第八屆FIRST青年電影展中脫穎而出，拿下多個獎項。電影《心迷宮》的成功之處在于它非線性的敘事和嚴密的思維邏輯，故事在錯綜復雜的線索中發展，進而將人性中最原始的丑陋面展現出來，引發廣大受眾對現實生活中的人性的拷問和反思，成為中國電影市場上的一股“清流”。

影片來源于一個發生在河南農村的真實故事，導演忻鈺坤通過藝術加工將其變成一個荒誕的鄉村故事：山村里突然出現一具焦尸，并由此接二連三發生離奇怪事，涉案者們為了一己私利而不斷撒謊，試圖用謊言掩蓋事實的真相，將人性的丑陋、陰暗表現得淋漓盡致。由于該片多次使用倒敘、插敘的敘述方式，這樣整部影片的發展線索變得曲折復雜，觀眾也因此被帶入到由導演精心設置的頭腦風暴之中。

從敘事視角看，《心迷宮》采用回環嵌套式結構，以多層敘事交錯進行為故事發展動力，在時間軸上多次回環往復，并多次使用倒敘、插敘等方式，使得整個故事的線索復雜多變。導演把故事按照三個主要人物切分開來，將影片分成看似分離的三個部分，由此也形成了三個主要人物視角，分別為宗耀視角、村長視角和麗琴視角，基于這三個視角，站在鏡頭之外的受眾得以窺視影片中的人性，進而加以拷問和批判。

宗耀視角。宗耀和村長為父子關系，二人關系十分緊張。父親想把宗耀留在老家，于是給他安排了離家較近的工作，還要求他必須娶一個縣城女孩。為此宗耀回家后不和父親說一句話，還偷走了父親的勛章以表示自己的不滿。宗耀在深夜與自己未公開的女朋友黃歡約會，黃歡告訴宗耀自己懷孕了，屈于父親的壓力和名譽，宗耀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感到十分焦心。恰巧回家躲賭債的白虎看到了這一幕，為了償還賭債，白虎對二人進行了要挾敲詐，若不答應就將此事公之于眾，讓肖宗耀家名譽掃地。在爭執中宗耀不慎殺了白虎，為避免被抓，宗耀和黃歡倉皇往縣城逃去。

在宗耀這一視角中，影片對這三個人進行了人性的拷問。首先是對宗耀，意外殺人后選擇掩埋尸體逃離，這是何其殘忍的做法，這不僅違背了人性，更是嚴重觸犯了法律；其次是黃歡，從后面插敘的她去商店買衛生巾的內容我們得知，她說自己懷孕只有為了留下宗耀而撒下的謊言。而逃到縣城后她又想回家，于是勸宗耀回去自首，直接動因就是她拿了宗耀的勛章。極其自私的黃歡為了自己的私情甚至不惜將宗耀送回去自首，這是何等的冷漠。再次就是對白虎這個賭徒的拷問，如果不賭也就不會因為賭債而去敲詐別人，最終導致自己意外被殺。其罪雖不至死但也應受到譴責。

村長視角。兒子宗耀晚上約會失手殺人的全過程恰巧被他看到，為了掩蓋事實，為兒子洗脫罪名，身為村長的他竟將白虎的尸體燒了。天亮后，村里人告訴村長發現了一具被燒焦的尸體，先是被當成黃歡，但隨后又在尸體身上找到了張麗琴丈夫陳自立的身份證，因此麗琴便將尸體領回了家。而村長知道真相卻選擇了隱瞞，這種護子之心恰恰是人性中最原始的丑陋，就如同動物的領地被侵犯一樣，這些動物會義無反顧地保護屬于自己的東西。事情發生后，村長將他引以為傲的榮譽勛章都收了起來，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配不上這些清正廉潔的名譽了。

麗琴視角。麗琴和丈夫陳自立一個在家和初戀情人寶山偷情，一個在外包養小三。麗琴不愿忍受陳自立醉酒后對自己實施家暴而對丈夫動了殺心，并與寶山商量如何動手，但想到丈夫死后自己便無依無靠了只能作罷。而村長通知她認尸，她見了陳自立的身份證后二話不說就把尸體領回了家，這正是她所祈求的，雖然無依無靠但是終于逃出魔爪了。而心儀麗琴已久的小賣部老板大壯主動為她操辦喪事，麗琴為了有個依靠，心里也接受了他。大壯幫助麗琴購買喪葬用品的歸途中遇到陳自立搭車，嚇出一身冷汗，遂起殺心，可最終還是下不了手。而陳自立卻在如廁時不慎跌下山崖身亡。麗琴接到電話說自己的丈夫死了，要她去公安局認領尸體，就在搭大壯的面包車前去公安局的途中，麗琴發現面包車的后座底下有丈夫的拐杖，便以為大壯就是殺人兇手，回家后她把焦尸還了回去，并且拒絕了大壯的愛慕之情。

或許很多觀眾會對麗琴投以同情，的確，麗琴是影片中非常悲慘的一個人物，而她和初戀情人偷情，對丈夫的仇恨和對他人的依賴，對大壯罪惡的包庇無疑又讓她陷入了人性的泥潭之中。而陳自立作為一個反面的存在，也正是現實生活中某些陰暗面的真實寫照。大壯雖然沒有直接殺死陳自立，但也和他有莫大關系，而他本身也希望陳自立能夠消失，這種為了能夠追到麗琴而置他人于不顧的做法，顯然也是影片拷問和批判的對象。

影片最后，村長在晚上把這具焦尸悄悄埋在了自己家新修的豬圈下面，毫不知情的白國慶來到村長家里，說想借這具焦尸當作自己的弟弟白虎來對付到家里追債的人，殊不知這具焦尸真的就是自己的弟弟白虎。白國慶陰差陽錯地為自己的親弟弟送了葬，而他卻全然不知。回家自首的宗耀恰巧遇到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得知是白虎后甚是詫異。追債人看到這一幕后無奈離去，躺在棺材里的白虎被隨意拋在荒野之中。宗耀和村長父子二人不約而同地來到棺材前，雙目對望卻沒有說一句話，但心中的道德底線早已坍塌，二人最終選擇去自首。

將這三個視角串聯起來的就是這具尸體，因失手殺人而引起的故事，隨著劇情的發展，人性的丑陋逐漸顯現出來，宗耀殺人而逃、村長焚尸護子、麗琴和初戀情人私通、白虎偷取陳自立的錢包和敲詐宗耀等，這些人性中最原始的罪惡展露無疑，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將倫理道德和法律拋之腦后，人性之惡由此悄然滋長。

影片中還三次出現了有關猩猩的電視節目，用來隱喻遠離法律制裁的偏遠山村如同野蠻生長的猩猩一般，原始的獸性得到解放，村莊里的人如同猩猩一般為了私欲而不斷撒謊。從意外殺人到拋尸荒野，人的原始罪惡不斷顯現，而道德的底線在罪惡的一步一步打壓下不堪重負，最終坍塌。

人性主題是《心迷宮》闡釋的核心問題，人性中隱秘的罪惡和陰暗在影片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暴露，最終上演為一部荒誕、諷刺的悲劇，導演也借此來反觀社會現實，呼吁人們堅守心中的道德底線。有觀眾會說影片的拍攝糟糕，畫面由手持像機拍攝，非常晃。而筆者認為，這種昏暗的影調和晃動的畫面，與影片所展現的人性主題正相得益彰，更好地表現了人性中的陰暗面，也更好地從反面來譏諷現實社會的問題，這種譏諷正是對人性赤裸裸的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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