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藏著的那些溫柔

文/麻寧

我又看了一遍《我的少女時代》。好奇怪，其實它的橋段都沒什么新意，可就是細節絲絲入扣完成度超高，看得人笑中帶淚。

我看的是晚上10點的場次，因而影院里的人不太多，足以讓我有機會觀察每一位觀眾。最后10分鐘身邊所有的女性觀眾無一例外全部落淚。而我的另一位女性朋友說，她身邊看這片子最起勁的，其實不是真正的少女們，而是那些年齡在27～35歲的女“白骨精”。平時腳蹬“恨天高”手拎香奈兒2.55，風風火火一往無前的職場女強人們，此刻在徐太宇和林真心的初戀面前哭成淚人。更有一位閨蜜說：“《我的少女時代》的正確觀影方式，就是一群閨蜜一起去看啊！”

你的少女時代可能是林真心，沉默寡言；也可能是陶敏敏，乖巧討喜。你喜歡的人可能是徐太宇，桀驁不馴；也可能是歐陽非凡，出類拔萃。可在青春的劇情中，無論你是哪個角色，面對喜歡的人時都會覺得自己如此平凡，平凡得希望被注意卻又好像不值得被注意；平凡得害怕被注意卻又好像歡喜于被注意。

于是你只好從TA的只言片語中去找尋那些可能的線索，記得TA說過的每一句話、提及的每一個人、流露給你的每一個細節，比如“我們女生說‘沒事’就是‘有事’”；比如她最愛的偶像是劉德華；比如他因為少時伙伴的溺水事故而特別緊張玩水的人。

你捕捉到這么多細節，收集這么多資料，研究出這么多要點，可你還是什么都不敢說。你只想自己所有行動的終極目的都是讓TA開心——為TA把書念好，做回自己；為TA仗義執言，討回公道；為TA挺身而出，幫TA追到女（男）神從而使得TA的“情敵”退卻……你卻不知道，最讓TA開心的其實是你的一句告白。

但你沒說。你的那句“我喜歡你”，隱藏在眾人打打鬧鬧的“你有喜歡的人嗎？在不在現場？”的半開玩笑中；隱藏在把她的愛好、弱點、需要保護的地方統統講給另一個男孩，讓他照顧好她的言語里；隱藏在同學錄第一頁被貼紙擋住的“個人資料”欄……你們有無數次機會、無數種方法讓對方明白心意，可你們就是沒有開口。

這種讓人一秒鐘變得柔軟和害羞的東西，就是愛情吧。

記得中學時，同桌很喜歡班上的一位男生，而那男生已經有了女朋友。有一次也是班里同學一起做游戲，男生和女友被選中玩“你比我猜”，有個要猜的詞是“當你老了”，女友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提示，同桌卻清晰記得，這正是男生手抄本里第一頁抄著的詩。她佯裝大鬧隔著人群遠遠地把那手抄本丟上臺，被男生的女朋友看到，立刻就獲得了準確的線索，兩人順利通關。之后同學們恭喜男生和他女朋友，說：“你們真是好默契的一對兒呀。”同桌也在人群中，沉默地微笑，卻自始至終沒跟男生提過這件事。看完電影我給同桌打了一個電話，說：“你看《我的少女時代》了嗎？我覺得女主角很多地方很像你。”

如今已為人母的她在電話那頭笑著說：“是啊，我都看哭了，不過我是跟我老公一起看的，我沒告訴他，十多年前我曾愛過一個徐太宇。”然后又問：“你呢，哭了嗎？你應該不能理解林真心的感受吧？”

我回答她我也哭了——這就是青春片的討巧啊！有經歷的會投射舊日的回憶，沒經歷的會遺憾年少的蒼白。而無論你曾平凡還是女神，面對歲月這個敵人都難免有深深的無力感。太多事可以重來，唯有青春不可逆，讓你感傷的是那樣好的年華里美麗故事的缺憾，抑或那樣好的年華里竟然沒有故事，再或者即便故事有了好結局，卻永不復那樣的好年華。無論哪種情形，都足夠催淚了。可這落淚竟然是幸福的，它提醒我們：在我們的內心深處，原來藏著那么多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