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有序推動民營企業參與國防科研生產

王宏玉

優勢和特點

目前，民營企業參與國防科研生產一般有三種途徑：一是通過參加軍方或軍工集團組織的項目招投標活動直接參與；二是與軍工企業合作研制或配套生產；三是收購或兼并現有的軍工企業，參與軍工企業的股份制改造。與國有軍工企業和民口企業相比，民營企業參與國防科研生產有其突出特點：

一是參軍熱情高。在中央積極推進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的時代背景下，民營企業既懷有“產業報國”的理想，也看到軍品市場的巨大發展空間，對參與軍品配套科研生產、服務國防現代化建設具有無限熱情。二是技術水平先進。近年來，一些民營高技術企業蓬勃興起，在部分軍民兩用技術領域處于領先地位，“民參軍”開始由傳統的底層配套向承擔整機、分系統、系統級任務提升，部分與現有軍品科研生產體系互補性較強。據中船重工介紹，首艘國產航母研制生產工作分布在20多個省、市、自治區，涉及500多家配套單位，非國有軍工單位超過了400多家。全國政協委員、高德紅外股份公司董事長黃立曾指出，公司堅持以技術創新為核心理念，將構筑科研實力擺在發展首位，每年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的四分之一，成功研制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中國紅外芯”，打破西方技術封鎖，確保了紅外熱成像產業和相關軍品的科研生產安全。三是經營機制靈活。受西方國家對我國的遏制，國有軍工企業在一些高技術領域很難與發達國家進行合作，一些先進技術和設備很難引進。民營企業與國外開展技術合作相對順利一些。同時民營企業的嗅覺靈敏，少有體制羈絆，使其在市場中能夠快速反應和果斷決策，有條件開展優勢資源整合，很快組建研發隊伍。四是對軍民融合發展有較高期待。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就推動軍民融合深度發展作出了一系列重要部署，為民營企業發展提供了廣闊的市場空間，催生了創新創造的新動能，民營企業倍受鼓舞。同時，民營企業迫切希望進一步暢通參軍渠道，創造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從而在國防和軍隊建設中有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作為。

問題和障礙

雖然國防科技工業軍民融合發展取得顯著成效，但推動“民參軍”仍存在政策障礙多、公平競爭難、能力基礎弱等問題。

政策制度存在“四大壁壘”。一是資質壁壘。目前，國家有關部門正積極推進兩證融合工作，逐步改變審批項目過多、審批程序過繁、審批周期過長的狀況，幫助民營企業方便取得武器裝備科研生產相關資質。但也要看到，民企“參軍”層級較低，長期處于行業低端，難以與原體系內的供應商形成有效競爭。二是信息壁壘。目前雖然有一些涉及武器裝備配套的信息發布與交流活動，但出于保密等因素，絕大多數需求信息只向特定國有軍工單位發布，民營企業難以準確、全面、清晰地獲得總體、分系統對配套產品要求的信息，也難以了解配套產品及技術的發展方向和趨勢，無法利用自身優勢和渠道進行有針對性的技術開發、引進和儲備。目前，政府和軍隊有關部門建立了國家軍民融合公共服務平臺、全軍裝備采購信息網，但總體、分系統單位還是主要依賴于原有的能力布局，很少及時、主動地了解民營企業在配套產品研制、生產和服務保障方面的能力，以及有哪些民用技術可以直接應用于軍品。三是標準壁壘。大部分配套產品的軍用和民用標準不通用，民營企業在進入軍品配套領域之前大多數是按照民品國家或行業標準組織生產，民營企業必須按照軍標要求進行產品技術指標變更、生產線改造、科研生產流程再造等，影響民營企業將先進技術和產品直接用于武器裝備。四是財稅壁壘。現行軍工投資補貼等財政優惠政策大多面向傳統軍工企業，民企難以同等享受。民營企業不了解軍品免稅政策和免稅程序，感到申報困難。

軍工集團公司“兩個不”。一是軍工集團公司不夠開放。長期以來，軍工集團公司內部形成了相對固定的上下游配套關系，封閉觀念較重，怕搶飯碗、怕占市場，認為“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愿“外人”參與配套，在項目招投標時對集團外單位設置進入壁壘，或與其他國有軍工單位形成“聯盟”將民營企業擠出市場。二是對民營企業不放心。武器裝備系統總體單位、分系統單位對民營企業參與軍品配套，特別是為大型武器裝備配套，在安全性、保密性、質量可靠性、服務保障的長期性等方面存在顧慮，擔心民營企業出現重大風險，影響整個任務進展。

民營企業“五個不足”。一是穩定供貨能力不足。據統計，我國民營企業平均壽命只有2.9年，40%以上的企業在創業期就倒閉。還有的民營企業為追逐利益最大化而改變經營，當出現軍品訂貨數量少、價格低、周期長等情況時，不愿意繼續承擔后續供貨。二是持續技術創新能力不足。不少民營企業雖然起點比較高，但由于成立時間短、技術積累少，新技術、新產品研發投入少，持續技術創新能力不足。三是軍品質量管控能力不足。很多民營企業對武器裝備的可靠性、維修性、可測試性、安全性等缺乏足夠認識，對其研究、投入相對較弱，直接影響到產品質量，進而影響到武器裝備性能。四是安全保密措施不足。不少民營企業駐地周邊環境復雜，外部安防措施缺乏，安全保密設施建設投入少，文件資料的安全性往往得不到有效保證，企業員工流動性大，保密意識淡薄。五是人員的長期穩定性不足。民營企業與員工基本屬于雙向選擇自由雇傭關系，由于個人事業前景、公司未來、個人待遇、企業理念等多方面原因，容易出現人員流動和人才流失的現象，進而帶來技術水平不能保持、產品質量無法保障、售后服務工作困難等風險。

國防科技工業的兩個“歷史慣性”，客觀上形成了民企“參軍”障礙。一是門類齊全的國防科技工業體系，使民營企業難以承擔重大軍品研制生產任務。目前，我國現行的國防科技工業體系基本能夠適應國防建設和軍隊的訂貨需求，很多軍工企業有著長期的技術積累和能力基礎，絕大部分的軍品整機、主機和重要分系統的研制生產，民營企業不可能再從頭開始。二是已形成的軍品協作配套布局，使民營企業很難承擔較大份額的軍品配套任務。原有的民口配套企業在重要配套領域已有研制生產能力，新建民營企業如果沒有顯著的技術優勢，很難進入。國企改制為民營的企業，如承擔軍用軸承研制生產的貴州天馬虹山公司等，不是“參軍”，而是改變身份后“繼續服役”。

政策和建議

民營企業是中國特色先進國防科技工業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現有13萬家民營高科技企業，在實施軍民融合發展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大背景下，必須進一步破除制約“民參軍”的政策障礙，暢通“民參軍”渠道，發揮民營企業在國防科技工業創新中的重要作用。

明確一個目標。引導民營企業參與國防科研生產，是要充分利用民營企業的優勢，完善國防科技工業體系，提升國防科技工業“小核心、大協作”能力，提高自主創新能力，推動國防建設向更高質量、更高效益發展。

把握兩個平衡。一要引導優勢民營企業參與國防科研生產，但不能盲目掀起“民參軍”熱潮。民營企業強軍報國的熱情值得充分肯定，但不能不顧客觀環境和具體條件，不顧軍品市場的有限性。要讓有“參軍”意愿的民營企業了解軍品市場狀況和特定市場規律，根據軍品市場容量穩步推進“民參軍”。二要支持民營企業開展軍品研發，但不能以鼓勵“民參軍”而形成同質化重復投資。引導“民參軍”要充分利用民營企業的現有技術和設備設施，與現有國防科研生產體系互補。如民營企業雖然在某一方面具有優勢，但軍工企業同一領域的能力已經過剩，則不宜再重新布點造成新的重復。民營企業參與國防科研生產要走差異化、專業化發展之路，不要追求成為國防科技工業的主體，要做國防科技工業的重要鮮活力量，在“專、精、新”上下功夫，專注一個行業或細分領域，樹立精品意識，瞄準國際前沿，持續創新掌握尖端技術，成為武器裝備科研生產供應鏈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在五方面著力——

一要破除“民參軍”障礙。大力推動軍工開放，積極營造“民參軍”良好政策環境，主動為“民參軍”松綁、拓路。從國家安全和發展的整體利益出發，打破地方和部門保護主義，建立起對各類“民參軍”資源統一規劃、管理的長效機制，在全國范圍內進行優化配置。充分吸納優質社會資源和優勢民營企業進入武器裝備科研生產和維修領域，擴大配套產品的供應采購范圍，將更多民營企業先進適用的技術和產品應用到武器裝備建設之中。

二要發揮民營企業在科技創新中的優勢。完善國防科技發展需求公開制度，在保證國家安全的前提下，清晰闡述國防長期技術發展戰略或國防科技優先創新領域，調動社會創新積極性，廣泛征求創新方案。利用民營企業技術優勢和國際合作渠道，引導優勢企業積極參與高端制造、先進動力、核心元器件和關鍵材料等技術攻關和國產化研制。推動軍工企業和民營企業開展聯合研發，實現風險共擔利益共享。

三要加快政策落地。完善價格、稅收、國防采購等相關政策，優化項目辦理有關流程。建立合理的激勵和利益補償機制，對有些項目看不準、民營企業下功夫投入資金取得成效的，實行后補助。引導民營企業了解和利用國家的稅收政策，民營企業參與國防科研生產的，享受產品免增值稅、進口設備免稅等優惠政策。

四要深化國防科技工業改革。引導國有軍工單位加強融合開放，加快建立現代軍工企業制度，積極推進不同所有制企業開展跨行業、跨地域資產并購重組，對符合條件的軍工企業實行混合所有制改造。推動國防科技工業分系統下的配套走社會化大協作的專業化之路。建立軍工集團公司外部配套率、民口民營配套率的考核機制，倒逼軍工打破封閉，鼓勵和引導軍工企業把加工制造等生產環節轉移給民營企業。

五要提高政府管理服務水平。政府要創造條件，讓有責任、有擔當的民營企業家將個人情懷與中國夢、強軍夢緊密結合起來。主動了解民企需求，積極開展業務培訓，及時將軍工科研生產有關政策與民企溝通。利用好國家軍民融合公共服務平臺，常態化展出新產品和新技術。政府和軍隊相關部門要加強協同協作，確保政策銜接互補配套，形成推進民企參軍的發展合力。防止民營企業因倒閉、停產、轉產、質量意識弱、保密觀念不強給軍品科研生產帶來不利影響，建立武器裝備科研生產許可持證單位履約信譽評級制度，探索建立“黑名單”制度，加強對任務完成情況、質量、安全保密、經營風險等的動態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