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燦爛

■葉 全 高

一個地方夠不夠大，有時并不取決于它的位置，而要看它的深度，有深度的地方就是大地方。

這些年每到初春，我都會回到家鄉資溪大覺山去赴一場美麗的春之約，去看粉紅若少女臉頰的桃花、滿山遍野的杜鵑花及許許多多姹紫嫣紅的奇美花兒。家鄉里的一路繁花，是我一直難以忘卻的美麗記憶，春天的故鄉是一片花的海洋，是一個夢幻的春之世界。

家鄉的山山嶺嶺上開得最多的還是漫山遍野的桃花，桃花姍姍而來的曼妙倩影，為二月的家鄉撐起一片詩意的天空。在早春一場細雨過后，樹枝上便綴瞞了粉紅色的花蕾，然后不急不躁不溫不火，舒緩有序的花開花落，由嫣紅、粉紅到粉白的絢麗綻放和坦然離去的過程。雖歷盡滄桑，卻安然不動聲色，那種淡到極致之美，是滲入骨髓的溫暖與堅強。她總是不動聲色的，靜靜地開。起初，是一點一點，宛如含蓄的東方女孩兩緋的腮紅，然后是成片成片的嫣紅，細看桃花，粉紅色的瓣黃色的蕊，紅的花，花的粉，分外燦爛、分外醉人。

沿著小路往前，走進桃樹林中，只見桃花一團團、一簇簇，盛開在枝頭，粉白而晶瑩，在陽光下閃著剔透的光澤，花叢間蜂飛蝶舞，鳥雀啾唧，腳下落英繽紛，好一派恬靜的田園風光，儼然走進陶淵明筆下的自然天成的桃花源。此時此刻，徜徉在桃樹下，溫暖而又濕潤的氤氳成朦朦的霧氣散發出濃郁樹脂的芳香和泥土的氣息，呼吸著空氣中溢滿的沁人肺腑的花香，清甜的香味順著氣管在體內開騰，頓覺得心境澄澈安閑、悠然恣意。我常常忘情地陶醉著家鄉那抹醉人的嫣紅，思緒，也在這漫山遍野的桃花間，一點一點地變暖。

這樣想著，順著田埂繼續往前，我走近一棵高大粗壯的桃樹前，駐足、靜靜凝望。眼前的桃樹軀干蒼老、皺皮開裂，歷經數十年的風霜，硬是從樹干中托舉著幾根樹枝，頭顱與臂膀依然挺立著向著天空的方向，樹冠上，一些俏皮的花兒隨風在空中不停地旋轉、飄舞，怒放著宛如一只只快樂的彩蝴蝶，樹根盤聚交錯深深扎根著土地，擁抱著匍匐于大地的懷抱。那份滄桑的美、頑強的美、執著的美與周圍茂盛、壯觀的金黃耀眼、鮮亮斑斕的美截然不同，她的美，是從內而外的堅強的燦爛之美，不僅深深的沖擊著我的視覺，更震撼著我的心靈。

的確，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感動，每到春天，家鄉的一路花開讓我驚嘆不已，而每一次走進桃樹林更讓我的內心為之悸動，為之感嘆，也讓我深深地敬畏。她那種飽受風霜雨雪而綻放的驚世之美，那種在逆境中奮起，一息尚存就決不放棄的精神，讓所有的生命為之汗顏。

生活中，我們每個人都會經歷人生的起起落落、風風雨雨，常常感嘆容顏易老，卻忘記了在歲月的洗禮中好好地沉淀出屬于自己的一份自信，像許許多多老桃樹一樣，歷經漫長寒冬的養育，滄桑的枝形里仍舊帶著一種淡定和從容，在歲月的洗禮中把自己修煉得更加溫潤、更加堅強，所有的愛恨情仇是非恩怨都付之一笑，生活還原成最初的美好與樸實，在清淺的日子，守候好淡泊的歲月，讓生命里的桃花開在我們心間，永遠燦爛，永不言敗。

人生短暫，是否也能像眼前的桃花一樣，在遭受風雨冰雪襲擊后，如此燦爛地綻放出美麗動人的一刻呢？

風雨中家鄉那一樹樹唯美的桃花，至今仍在我心中永遠盛開。